振興醫院,一個離學校不遠,卻又如此陌生的地方。以前常聽同學說,如果怕榮總人太多,就去振興看病吧!如今,我已在振興的護理之家做過兩次服務學習課程了。很感謝有這個課程,讓我有機會學習服務最單純的快樂。

    起初,我對服務學習的想法是希望能讓自己在進醫院當醫師之前,能有機會對於整個醫院的體系能有一些認識和接觸,滿足我對醫師的想像。例如,在急診室裡做打雜小弟,看看急診室的醫師是如何使出渾身解數,拯救那些情況危急的病患;抑或是,在護理站幫忙護理師做些整理藥品、病例的小事,試著了解護理師的工作內容,以利之後進醫院的醫護合作。但是一切都超出我的想像。

    振興護理之家,是一個環境良好、護理、照護人員都受過良好訓練的地方,不管是本地的看護、或是外籍看護,都非常和善、細心、也都和這裡的住民有良好的關係和互動,對於我們的到來也非常的歡迎。其實,住民就是住在這裡長期需要照護的病患,可能有某些疾病或是生活無法自理。振興醫院的劉主任也和我們提到最重要志工的核心概念-利他,說來簡單,卻又深刻,也是我們不斷地在服務的過程當中反問自己的問題,志工老師也不斷提醒我們,只要是對住民好的,都是對的、可以做的事。

    我們被分成幾組,兩三個人服務一位住民。這也是我第一次面對面服務病患的機會,雖然現在的我談不上什麼醫學技術,但至少能學習怎麼付出同理心,一顆熱忱的愛心。志工老師說得很好,與其說我們是服務他們,不如說,我們在這個過程中接受衝擊、反思以及成長。的確,我在這個過程當中,想了很多問題,也讓我不再這麼懼怕關心陌生人的破冰期。

    我和丞緯分配到張鴻學爺爺。他是一位前國大代表,今年已經95歲了,身裡還很硬朗,身活基本上都還能自己來,舉凡喝水、吃東西等,當然他老化的現象依然很明顯,除了重聽、也不太能走路,而且也需要裝尿管。我們每周都有1~2小時的時間能陪張爺爺聊聊天,除了是一個很特別的經驗和學習機會外,也彌補了一些深埋心中對於自己已過世爺爺的缺憾。

    張爺爺很樂觀、健談,但卻很服老,常常幽默的逗我們和外籍看護捧腹大笑,還不斷跟我們行舉手禮,謝謝我們來陪他聊天,當然,我們有就只能陪他聊聊天,而且每周有就只有短短的一個多小時。我時常想,如果我與他建立起感情了,會不會服務完之後,就會捨不得這份情感,或許也就是捨不得自己的爺爺。不知該不該高興,他的老化已經讓他既不太起一些事情,我們第二次來找他聊天時,我們必須重新自我介紹。當然,還年輕的我們或許必須在一段服務關係的結束,承擔一些憂傷與想念。

    我們什麼都聊,就是不希望讓場面冷下來,以防尷尬,當然,張爺爺疲憊時,我們也不會硬是要接話,只是在旁邊陪陪他。志工老師說,只要陪在他身邊,就能讓他感到心安或是一絲絲的溫暖了。

    張爺爺是瀋陽人,他說他年輕時是反日的二等兵,曾經參與作戰,對於那些在爭的殘酷也只淡淡地說,那些都過去了。很多歷史人物,張學良、張作霖、蔣介石在他口中早已蓋棺論定,但也是他少數記得清楚的一些事情。張爺爺對於時間觀念也已不清楚了,他認為他的子女大學剛畢業,自己95歲才搬來台灣。我們雖然知道這是不合邏輯的答案,但是,只要他願意跟我們分享一些事情,我們的目力也就達到了。他稱讚我和丞緯很帥,很年輕,還說他年輕時也曾有很多女生排隊追他,還要警察來管制交通,又說,我們追女生追累了,可以停下來喘一下再繼續追,讓身為聽眾的我們著實笑得合不攏嘴。

    張爺爺喜歡唱歌。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唱了他最擅長的包龍頭,那首歌,他說是我們花一輩子的時間都學不會的!聽他那鏗鏘有力的歌聲,雄壯卻又婉約的轉音,果真讓我們懾服,尤其他以年邁的身體唱出那首歷經生命洗鍊的歌謠,除了感動,更遙想未來的自己在面對老化時,是否能有這份堅毅、豁然與爽朗。

    張爺爺好幸福,他說這裡的環境很好,又有我們來陪他。我也覺得他很幸福,雖然,家人很少來看他,但是這裡的照護人員卻是如此真心地在服務他們,安排各種活動,就是希望他們能忘卻時光的流逝和身體狀況的日益衰弱。雖然不可能做到像家人一樣的關懷,但是看到爺爺的狀況,我覺得他好幸福。想想在台灣的角落,有幾個家庭是負擔的起這樣龐大的照護支出?而這些老人,倘若沒有子女在身邊照顧、又沒有老伴的陪伴,那將會是怎樣的場景?我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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