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據自媒體媒通社消息,早前關於吳晨光確認已經辭去一點資訊總編輯一職,一點資訊副總編輯範吉鵬目前代理總編輯工作。而吳晨光本人將以高級顧問的身份繼續爲一點資訊的發展提供幫助。

  從普通記者到資深記者,從傳統紙媒到內容分發平臺,從連鑄助理工程師到高級編輯,橫跨了五六個媒體形態。過去,他“超越”傳統紙媒和PC門戶;如今,他“作別”自媒體之道,再次朝着職業生涯新場景出發。

  4月9日上午,媒通社向吳晨光本人確認了辭任一事。針對該消息,一點資訊方面表示:“這個屬於正常的架構調整,我們尊重吳晨光的個人選擇。”

  吳晨光於2015年4月出任移動APP一點資訊副總裁兼總編輯,在任期間,一點資訊相繼提出“水源計劃”“水源生態”和“清朗計劃”理念,致力於打造更利於自媒體深度運營的內容生態平臺。

  2017年10月,一點資訊獲得《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成爲首家獲得新聞牌照的民營資訊客戶端企業。吳晨光個人的微信公衆號“一點晨光”也曾屢次發佈引起業內熱議的深度分析文章。由於在一點資訊的成績,吳晨光被業內譽爲“最懂算法的總編輯”。

  生於1975年的吳晨光人如其名,溫熙、明亮,又有一種大時代演進時特有的清冷感。

  在20多年的傳媒生涯中,他經歷了業態變遷中寒冷和春意的交戰,參與了新舊更迭時規則與希望的建造,他總是很努力,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往前沿奔跑。

  1992年,熱愛運動、喜歡音樂的青年吳晨光考上北京鋼鐵學院。這個理工科男生不曾想到,自己6年後會進入新聞業,並且一待就是數十載。

  從事新聞報道工作後,吳晨光先後在中國勞動報、中央電視臺、南方週末、中國新聞週刊、博客天下、搜狐網等媒體工作。近十年來,他擔任過幾家一線媒體機構的高管。職場幾經淬礪,吳晨光於2015年出任一點資訊副總裁、總編輯至今。

  從普通記者到資深記者,從傳統紙媒到內容分發平臺,從連鑄助理工程師到高級編輯,橫跨了五六個媒體形態。過去,他“超越”傳統紙媒和PC門戶;如今,他“作別”自媒體之道,再次朝着職業生涯新場景出發。

  2017年,媒通社曾對吳晨光做過一次專訪,在那次訪談中,除了算法分發與媒體運營,吳晨光還漫談了自己的興趣愛好、人生哲學和早期經歷。

  年過不惑,吳晨光的焦慮與執着

  媒通社:你喜歡運動,比如檯球和跆拳道,這些興趣愛好同時似乎也是你的人生哲學和思維方式,從中,你能體悟到哪些力量間接或直接影響到現在的工作?

  吳晨光:我有很多愛好,幾乎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會專注於其中的一項或幾項。當然,這和工作場所有關——我在《中國新聞週刊》上班時,旁邊有一家保齡球館,我開始學習保齡球;在《博客天下》工作時,隔壁有一家箭館,我就開始學習射箭。

  我是屬於比較喜歡鑽研的那種人。如果我專注於某一個事情,就會想方設法把它做好,而不僅僅是娛樂。在保齡球練習最刻苦的時候,我的右胳膊比左胳膊粗一圈;練射箭的時候,胳膊乾脆擡不起來。

  各種各樣的愛好,給我留下的東西都不一樣。但有些基本點是相似的:

  首先,你有一個好的身體。工作到最後,很多時候拼的是體力。多種運動會讓我保持精力的充沛,抗壓能力比較強。生活中更是如此——最起碼,一個練過跆拳道的人遇到危險,能跑得比別人快點兒。

  但最重要的是,這些愛好和運動讓我體會到了“格物窮理”,就是通過對事物的深入分析,瞭解其中的運行規律——這是悟道的過程。

  格物的過程是非常艱難的。當最初接觸一項事物的時候,你可能根本搞不清東南西北,就是機械模仿。如果你再不認真、不善於總結,結果永遠沒進步。

  媒通社:從紙媒到門戶再到大數據內容分發平臺,這種職業演變軌跡是否意味着您熱衷於自覺性弄潮,還是被動式地去做一些前沿的工作?

  吳晨光:沒有人是天生的弄潮兒,從我個人的經歷來說,很多時候就是形勢所迫。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首鋼總公司的連鑄工程師,因爲字寫得好,被調到了宣傳部。結果不久,正趕上1997年國企下崗減員,我又被宣傳部下崗了,需要回到車間,繼續鍊鋼。當然,不是我幹得不好,是因爲一位老同志沒有技術、回不了車間,所以只能讓我走。

  於是,我就憋足一口氣,需要找一份我喜歡的工作。我喜歡寫東西,就各種各樣考記者。我的專業是鋼鐵冶金,想當記者,幾乎比登天還難,但我的詩詞積累救了我——終於,我被《中國勞動報》錄取了,從此開始媒體生涯。

  之後的很多變動,也是被動的。人爲什麼要跳槽,很簡單,就是在原單位不爽了。具體說,就是名、利、銜滿足不了要求,或者未來沒有希望。於是就跳槽了。

  但在我的成長中,路徑確實越來越清晰,對風口的判斷也越來越準。如果說第一次換工作是100%的被動,後來就變成了80%、70%、60%、50%。人最終要把握自己的命運、做出主動選擇,“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溼”,是一個努力目標。

  媒通社:過了40歲,你會有年代焦慮嗎?如果篤定現在自己沒有什麼可焦慮的,那麼你曾經爲什麼事情而焦慮過嗎?

  吳晨光:一下子暴露年齡了,我1975年生,42歲。不過說我32歲,肯定也有人信。運動讓人年輕。

  我現在沒有什麼特別焦慮的,之前也沒有。因爲經歷的事情比較多了,生離死別都經歷過了,沒什麼了不起了。我最艱難的時候,是2014年的春天,爸爸躺在醫院裏成了植物人,搜狐改革、裁員的壓力我也必須承擔。醫院——公司、公司——醫院,一天又一天。有一天晚上,我望着天上的一隻閃亮的風箏許願:希望這個春天過去的時候,一切都好了。可是夏天到來的時候,爸爸去世了,而我爲這場改革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但在這段最艱難的時刻,我依然沒有焦慮。我堅信:只要人在,一切都在。果然,2015年年初,隨着我主編的《搜狐新聞採編》規範的公開,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當我離開搜狐的時候,又公開出版了《超越門戶》。

  焦慮不是一件好事,它會打亂你的節奏,讓你變得不夠從容。一個人在焦慮的狀態下做事情,會瞻前顧後,失去自我。這就如同在高爾夫球場上揮杆時,越怕球落水或者OB,失誤就越可能發生。因爲你不從容、不敢做動作,肯定會失誤。一位傳媒界前輩曾對我說:從容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不是雲動,不是風動,而是你的心在動。

  如果說現在有焦慮,就是覺得自己年齡大了,時間非常緊迫。我不敢再浪費一分一秒,等真的老了的時候,想努力做事情,也力不從心。

  媒通社:你敬佩過誰?是否會希望成爲某種人?

  吳晨光:我就是我,不想成爲其他人。但我非常敬仰張小龍。這位“微信之父”,改變了這個時代,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但他謙虛低調。過於張揚的人,即使有了成就,也走不遠。

  吳晨光時代一點資訊的內容淨化

  自來到一點資訊後,吳晨光的傳媒賽道經歷了又一次大的轉變。在這家以算法技術聞名的公司裏,他一直在努力構建內容生態體系,理清內容與技術究竟如何水乳交融。

  媒通社:很多人擔心人工智能會將多數人趕出新聞資訊編輯部?事實上,機器人寫稿和智能分發已經出現在當前的一些互聯網平臺。那麼,內容分發時代“編輯”的角色該如何重新定位?

  吳晨光:說這個話的人,其實不瞭解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可以在很多方面替代人的工作,但在內容領域是最難的。一個根本的原因是,內容是有價值觀的,人工智能寫不出價值觀,也分發不出價值觀。

  從目前的情況看,機器人寫稿速度很快,也基本能夠過關。但它寫的稿子,僅僅限於部分領域的消息、快訊。我們知道,更有價值的稿子,是深度報道——包括調查性報道、解釋性報道等等。在這個碎片化、口語化、膚淺化的移動閱讀時代,真實的、深度的、優美的文章,其實是最稀缺的、最有價值的,這需要人來完成。

  關於分發,人工智能確實極大提升了效率。因爲它是以CTR(點擊率)作爲標準,投其所好,千人千面。但在一些重大事件上,算法是遲鈍的,需要人工的判斷;而在一些有價值觀的內容上,必須要靠編輯的判斷。否則,我們就會陷入到一個唯點擊率、唯人性弱點的分發模式中去——因爲點擊率高的內容,往往是娛樂的、八卦的、下三路的內容。

  但這並不是說,傳統編輯就可以沒有危機感地混下去。人工智能正在促使我們轉型。因爲我們要理解人工智能,把我們的專業能力交給它,這個過程就是“機器學習”。固然,這個工作是算法工程師做的,但在一點資訊,編輯是深入參與這個過程的,要去修訂算法裏的問題,並找到更多的案例,輸入算法模型,讓算法更懂人性。

  曾有些編輯和我抱怨,說“人少活多”,而且活很雜,又要協調算法、又要協調產品,不如在傳統媒體或者門戶網站工作時那麼聚焦。我說這是好事啊,從微觀來說,是對你個人層次的提高——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總編輯的編輯不是好編輯,你現在乾的就是總編輯的活兒,還跨界到算法領域了;從宏觀來說,這是新媒體時代的要求——我們不是搬磚工,我們是建築設計師,而且是現代建築的設計師。

  媒通社:人民日報有一篇文章令人印象深刻,其質疑分發算法推送內容單一化,意見相近的聲音不斷被重複和加強,於是出現了信息繭房和回聲室效應。你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吳晨光:算法會帶來三個陷阱,這是在去年的一次媒體峯會上,一點資訊董事長劉爽最先提出來的。我在《自媒體之道》手冊中,也做了轉述。

  簡而言之,三個陷阱分別是:

  (1)信息孤島——用戶喜歡什麼就推什麼,久而久之,信息流都是你喜歡的內容。而其他的重要內容,用戶看不到,造成“一葉障目、不見森林”。這就是“信息繭房”效應。

  (2)標題黨文章氾濫——算法的邏輯是,優先推送點擊率高的內容。而標題黨的點擊率肯定更高,所以會被推送的範圍越廣。

  (3)口水文章、情緒化文章氾濫。這個邏輯,和標題黨文章氾濫是一樣的。這就是“回聲室”效應。

  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一是要做好人工的干預——特別是對稿源的遴選。當然,我所說的遴選稿源,不是讓人工去篩選每一篇稿子,因爲根本忙不過來;二是讓機器學會識別標題黨、識別口水文章。編輯要和算法工程師一起,修訂判斷垃圾內容的模塊,然後應用。

  媒通社:你多次強調內容審覈的重要性,在一點資訊的技術體系裏,人工智能目前可以在視頻中提取關鍵詞嗎?平常你們又是如何對視頻內容進行把關的?

  吳晨光:圖像識別技術,在一點已經有應用,但遠遠不如對文字的把控。所以,一點的視頻審覈,必須過人工。

  現在的審覈,安全仍然是第一位的。這是個底線問題,審覈編輯應該有非常好的政治敏感度、對低俗內容的識別力。而且在不同的時間節點,審覈的尺度是不一樣的。話又說回來,底線是不能破的。

  在安全之上,應該是定義內容。簡單說,就是給文章、視頻打標籤,到底屬於哪個類型?時政、社會、財經還是娛樂?《戰狼》還是《建軍大業》?因爲這是文章畫像的一部分,標籤越準越細,分發就越精準,越符合千人千面的要求。

  再上一層,就是對內容質量的基本判斷。我們把視頻內容分爲若干級別,審覈編輯會給一個初步建議——高級別的文章,會進入首頁流、精品池;低級別的文章,只會在頻道出現,或者乾脆被槍斃。

  四年心血凝聚“一點”,吳晨光的自媒體之道

  1. 如果迴歸信息的基本定義,它應該是人們“應知、欲知而未知的東西”。算法能夠滿足欲知而未知,但無法滿足應知而未知。久而久之,一個擁有幾千萬甚至上億用戶、承擔着傳播主流價值觀的App,就變成一個純個人消遣的閱讀器,媒體“上情下達、下情上傳”的功能變得越來越弱,個人與國家、政府、社會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

  2. “無善無噁心之本,有善有惡意之動。”冷啓動時,不負責任的算法其實調動了人意念中“惡”的一面。所以,要從根本上治理,還是要從水源上下功夫。

  3. 平臺運營的成功,在於內容生產和內容分發之間的平衡,如果把內容比作水,用戶(讀者)比作魚,最佳的平衡應該“有多少魚,放多少水”。而非一味追求大量的內容涌入,特別是不被用戶認可的內容。

  4. 好的報道要善於抓住情緒,但絕不能忽視真相。缺了前者,就沒了傳播;缺了後者,就是無本之木。真實,是新聞的生命。

  5. 一個App內的生態平衡,和治國理政是同樣的道理。DAU,相當於一個國家的人口數量;用戶興趣,相當於一個國家人民的不同需求。而機構媒體、自媒體數量及發文數相當於GDP,發文的不同形態和領域又相當於政府和市場提供的不同產品和服務—水電煤氣、衣食住行、教育大病養老等等。

  6. 在新時代,我們要解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而在互聯網信息流裏,就是要建立內容的優質、豐富與分發的公平、精準之間的最佳數據模型。

  7. 在我的理解中,數據的背後是用戶,大數據其實就是用戶行爲的反映。魚缸裏生態的好壞,可以靠眼睛判斷;但大海里的生態,就要靠環境數據的監測。一個APP裏內容生態的好壞,同樣要靠數據:一是根據數據判斷過往的工作效果;一是根據數據把握未來方向。

  8. 我認爲,數據的統計、分析可以從三方面進行評估:準不準、細不細、深不深。準不準,就是數據統計的精確度問題。細不細,就是數據統計的顆粒度問題,我們走入了一個千人千面的個性化閱讀時代,對數據拆分的維度越多、瞭解得越細膩,供需的平衡才越容易掌握。深不深,就是對數據的理解力問題,一份優秀數據分析報告應該把這些分析得非常透徹,並能夠給出應對的措施,也就是說,數據必須落地!

  9. 我覺得新舊媒體的本質區別,是對用戶的理解。如何理解用戶時,“理解用戶最重要的有兩點:第一是要弄清楚用戶是誰?第二是用戶喜歡什麼?並根據這個用戶畫像,按照某一種算法模型去匹配內容,這就是典型的新媒體。”

  10. 我心即宇宙,宇宙在我胸。儒家文化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每個有理想的人追求的目標。但是在這幾個層次之前,是修心。

  (部分語錄來自“藍鯨財經”等媒體對吳晨光的訪問)

  版權信息

  本文作者媒通研究院,原載於媒通社(ID:mts1000),原題《一點資訊總編吳晨光辭任!最懂算法的他最焦慮什麼?》,財經記者圈經授權發佈,特此感謝!最近主編開放了自己的微信私號,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添加(ID:jinrong301),歡迎溝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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