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彎灣看《都挺好》的時候,屏幕上很多人都在刷「蘇明玉和石天冬要好好在一起」之類的彈幕,說實話,蘇明玉和石天冬的感情,我覺得一點都不讓人感動,甚至有些蒼白和無聊,毫無故事性。但蘇大強跟蔡根花,那就不同了。蘇大強對蔡根花,那纔是真愛。

要論證這個問題,我們先來搞清楚一個概念,什麼叫真愛。其實不用引用什麼概念,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謂真愛,就是——方圓百里,找不出第二個ta,這就是真愛。拿ta跟你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換,你都不換,這就是真愛。

真愛具有唯一性、不可替代性。而很多人的一生,都遇不到。對於蘇明玉而言,在她生命裏、在非血緣關係的人中,唯一不可代替的人,就是老懞,而不是石天冬。蘇明玉可以為了老懞而不計較一切,這裡講的「不計較一切」,就是——蘇明玉從未懷疑老懞,就算是老懞要處理掉她,她也無怨無悔,她並非想要從老懞那兒獲得什麼,她只是擔心老懞的安危、擔心老懞的企業,替老懞著想,寧願替老懞承擔起非常苦澀和繁重的任務——這就是真愛,雖然它並不是愛情。當我們對一個人上心了,就是這樣。無論親情還是愛情。

拿我自己來講,很多讀者,加了我,就喜歡問我一個問題,「什麼是真愛」,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著我。

直到有一天,我爹生病了,在醫院,把他一個老男人都疼哭了,那一刻,我不是希望他快點好,不是希望找到最好的醫生,不是去安慰他,而是——我希望由我來替他生這個病。

是的,真愛就是——當某個人遭遇某種苦難,而你希望由你來替他承受這個苦難,寧願自己疼痛,只要對方是開心的,你也心甘情願——這跟母愛是一樣的。有時候我甚至認為,人世間的一切愛,都是母愛的變體或者母愛的延伸——我只要你好,再苦我也覺得值。我寧願我替你遭罪,只要你好。

如果在你的另一半遭受苦難的時候,你並沒有這種想法,那麼,摸著良心講,你可能並不那麼愛他。仔細想想,生活中,能符合「多麼希望讓我來替你承受痛苦」這個條件的人,寥寥無幾。而我在過去,長長短短加起來,也算是談過七八次戀愛了,但並不是每個女朋友,都會有讓我自然而然地想替她去承受折磨——這是一種很自然的反應,並不刻意。真愛這個東西啊,真的講緣分。有些人,你很想努力地去愛他,但就是愛不起來,你也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麼,你也努力了,但你就是愛不起來啊。

在講蘇明玉對石天冬——從石天冬把蘇大強送去洗桑拿摔倒住院後,蘇明玉噼裏啪啦一陣罵他,就說明蘇明玉心底並沒有站在石天冬的角度去想問題——反過來,石天冬倒是無時無刻不在為蘇明玉著想。可見,石天冬是更在乎蘇明玉的。但是,這並不等於石天冬就是真愛蘇明玉,因為這是一種女上男下的關係,更像是石天冬被被征服,這種征服帶有一種不可商量的霸道,而並非出於真正的理解和欣賞。

石天冬懂蘇明玉嗎?不,他並不懂,其實他們的戀愛,談得還是很淺的,而且幾乎都是石天冬在服從、順從蘇明玉,這一是不平等,二是不深刻。但是蘇大強對蔡根花,那就不一樣了。蘇大強跟他死去的老婆的關係,就有點像石天冬跟蘇明玉一樣,都是在強權之下的苟且,只是由於石天冬和蘇明玉在一起時間很短,還沒有完全走入真正的生活,那種霸權的壓抑,還沒有降臨在石天冬的頭上。

蘇大強的老婆,當初只是貪圖他的城市戶口、貪圖他的能力,但結婚後,她已經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加上蘇大強失去了體面的工作,於是她就完全凌駕於他之上了。

可是,當他把自己寫的詩扔掉,蔡根花撿起來讀,還說寫得非常好的那一刻,蘇大強傻了——自己活到了快一輩子了,從沒有被理解、被支持、被欣賞、被鼓勵,蔡根花都給他了——雖然蔡根花是騙他的。

但假如蔡根花沒有騙他,這就是愛情最好的範本。當初看電視的時候,蔡根花在讀「請君伴我一路行,青山綠水和鳥鳴;突發靈感心清凈,晝夜作詩到天明」。要不是最後一句的「晝夜作詩到天明」文理不通,我都覺得那是真愛了。但是,蔡根花的理解、認可、支持、鼓勵(雖然是假象)給蘇大強帶來的震撼,是極具摧毀性的。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在乎蔡根花的身份、職業、長相、文化程度這些東西了——他是真正的愛上蔡根花寶貝了。

不顧兒女反對,他也要娶她——500萬的房子,他主動提出要加上蔡根花的名字。兒女不同意,他賣掉了房子,帶上30萬親自去找蔡根花——愛會讓人瘋狂,讓人忘記人世間一切狗屁道理。這甚至都跟年紀沒有關係。

對於我們這些普通的麻瓜而言,能被人打心底地認可、理解、支持和鼓勵,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是一件多麼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啊。如果有幸能遇到,那就是真愛啊。

就像那句被講爛了的話——人這一生,遇見愛,遇見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見瞭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捫心自問——你的另一半,真的瞭解你嗎?他真的打心底理解你、支持你、認可你、鼓勵你嗎?或者,你打心底認可、理解、欣賞、支持你的另一半嗎?從這個角度講,多少人的愛情或者婚姻——說是湊合,都是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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