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蒙冤而死四年之後，真兇突然現身 | 奇案系列072
1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李和和他的姐夫宋海田，都是遼寧昌圖縣人。上世紀50年代的時候，宋海田一家先搬到額爾古納市。1970年，李和一家投奔而來，幾年後開了一家舊物收購站。再後來，李和又開了一家收購點，李和和愛人馮曉芝一人管一個。
1997年12月3日下午5時許，李和的大兒子來到他所在的收購點替換父親回家吃飯。李和回到家一進門就看見妻子頭部滿是血跡，死在廚房的地上，右手腕處還縛著床單。李和嚇壞了，急忙報警，之後便給宋海田打電話。
晚7時許，宋海田突然接到小舅子李和的電話：「姐夫，小馮被人打死在家裡了，你快來吧。」當時宋海田正在做飯，急忙關火帶著兒子跑到一里地以外李和的家。當他跌跌撞撞地趕到李家時，現場已被警方控制，李妻馮某滿頭是血地躺在地上，身下有個三角刮刀，屋子的牆上滿布噴濺狀的鮮血，場面十分血腥。
「我認識那些警察，就先進去看了，後來還做了一份筆錄。當時李和全慌了，說話也不流利，警察問是不是他殺的人時，李和根本不承認。後來，檢察院就起訴了，說李和殺了小馮。」
「李和和愛人馮曉芝的感情一直不錯，膝下還有兩兒一女。李和平時的身體也很健壯，可愛人被人殺害對他打擊太大了，而他還被誤認為是殺害自己妻子的兇手。這種雙重打擊讓李和根本沒法承受。」李和的姐夫宋海田回憶道。
「在我為李和辯護時，他曾經說過，警察72小時不讓他睡覺，迫使他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殺了妻子馮曉芝。但李和只承認過惟一的一次，再後來全部推翻了。」1998年初，呼倫貝爾盟某律師事務所尤樹財律師擔當李和的辯護律師，尤律師對此案記憶猶新，「我為李和做的是無罪辯護，額市法院也認為李和無罪，想當庭釋放李和。可是檢察院不同意，要求撤訴。」
據尤律師介紹，當時檢察機關是以故意殺人罪對李和實施的批捕，並提出兩項證據：指紋和血跡。所謂的指紋，是在李和家中的燈泡和花瓶上採下的。「在法庭上我就說，燈泡那麼高，誰家不是由男的來換哪，那上邊兒有李和的指紋無可非議，花瓶上有指紋就更正常了，在擦花瓶時肯定會留下指紋的。」指紋一證，被尤律師完全推翻後，當地檢察機關又提出了所謂的血跡證據，但經過檢驗竟是獸血，跟李和更扯不上任何關係。按照常理，行兇的兇器鐵鎚才是最關鍵的物證，但是在法庭上，檢察機關和公安機關則稱鐵鎚丟失了。就在這樣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李和殺了愛人馮曉芝的情況下，檢察院撤訴。但李和仍然被羈押，沒有和家人團聚。（這羈押時間也太長了，明顯違法）
雖然李和並未定案，但是人還在看守所，宋海田和尤律師兩人事後又向高院申訴兩次，高院都委託當地法院處理，事情就這樣一拖再拖。2000年初，李和因肝癌被保外就醫，同年7月23日病逝。
「姐夫，你要相信我，我冤啊，我冤啊，我真的沒殺小馮，我沒殺她。」臨死前，李和流著眼淚連聲喊冤，希望洗掉自己的「罪名」。可惜，他沒有機會再為自己辯白了。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三年之後，案件突然有了轉機！
2
2003年2月20日，瀋陽市東陵區白塔鎮發生一起殺人案。被害人鳳枝被人殺死在自家屋裡，臨死前她衣著整潔，側卧在床上，屋裡沒有任何打鬥的跡象。警方認定這是熟人作案。經過細緻的排查，最終警方把目光鎖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就是徐鳳才。今年29歲的徐鳳才是黑龍江人，來瀋陽後，沒有正當職業，靠媳婦的收入生活。警方是根據案發前目擊證人在現場見到過徐鳳才，以及案發後徐去向不明這兩個理由，將徐鳳才確定為重要嫌疑人的。
這個時候，徐鳳才已經跑得無蹤無影，警方卻從沒停止過對他的追查。凡是查到的徐鳳才能落腳的地方，民警們都去過，可就是沒有捕獲他的一點蛛絲馬跡。
2004年1月，瀋陽東陵警方在黑龍江省加格達奇市終於覓到了徐的蹤影。1月11日，瀋陽市公安局東陵分局刑警大隊派精幹警力趕到加格達奇市。徐鳳才躲在被大雪包圍的深山老林里，由於山路陡峭，大雪封山，汽車沒辦法行駛，民警們必須步行20公里的山路才能到達。前去執行抓捕任務的民警沒有退縮，帶上一個當地的嚮導，清晨出發，直走到太陽快落山，終於到了徐鳳才藏匿的大山裡。在一個四處漏風的工棚內，將正在睡夢中的徐鳳才抓獲。
徐鳳才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瀋陽的警察會找到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大山裡。於是，在他還沒想好措辭的情況，就乖乖地供述了他殺人的全過程。徐鳳才殺死鳳枝的理由簡單得有些可笑，僅僅是因為徐鳳才到鳳枝家後，鳳枝說了一句讓徐鳳才聽起來有些不太悅耳的話，於是徐鳳才便大動殺機，殘忍地將鳳枝用電線和細鐵絲活活勒死。
殺人的動機最終破解了案發時的種種謎團，但是它卻無法掩飾一個人內心的兇殘。僅僅是一句不中聽的話，就能讓一個人動手殺人。那麼，這個人一定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也就是說，他不是第一次殺人。這樣的推測，出自干刑警出身的監管大隊大隊長初漢東。他總是覺得這個徐鳳才膽大妄為，手段兇殘，不計後果，在他的身上極有可能還隱藏著較深的犯罪事實。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測，初漢東決定，立即指派當天值班的周文博副大隊長及四名管教員組成了深挖小組，利用夜間的時間，對徐鳳才進行深挖突審。
面對如此強大的審訊力量，徐鳳才知道僥倖與逃避都不會讓這些火眼金睛的警察善罷甘休的。於是，在審訊進行到三個小時的時候，徐鳳才交代了曾經於1998年及2002年，兩次實施搶劫犯罪的事實。這就是徐鳳才的全部罪惡的經歷嗎？當然不是！
2003年6月的一個晚上，徐鳳才在一家酒店，因與一位賣淫女發生口角，在酒店內的一間包房內，徐鳳才將賣淫女殺死。而在此六年之前的一個冬天，徐鳳才為了弄到錢，和獄友黃志武跑到內蒙古額爾古納市拉布大林林木場，搶劫了一個舊物回收站的女老闆，逃跑的時候，他將女老闆殘忍殺害，搶走人民幣6000餘元。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內蒙古，人們都驚呆了。被徐鳳才殺死的女老闆姓馮，可是幾年以前，他那與她關係不太和睦的丈夫李和已經被警方作為犯罪嫌疑人抓了起來。前不久，他已經暴病身亡了。而如今，瀋陽警方又抓獲了殺害馮某的真兇，這裡究竟有什麼隱情呢？
3
此時，在李和臨死前，答應給他伸冤的宋海田已經69歲了。當得知李和「殺妻」案的真兇可能已經被抓獲，他是老淚縱橫。
宋海田回憶起李和被警方帶走後的事情，真的是恍如隔世。事發當晚，李和被警方帶走後長達兩年零八個月的時間裡，家人再也沒有見到他，每次家裡人去相關部門詢問時，都會得到案子沒有結、不能透露具體情況的說法。
「當時，關於李和殺死老婆的說法在社會上廣為流傳，而且有人直接預言李就要被判刑了，開始我有些不信，可警方遲遲不透露他的消息，我也慌了。」
宋海田老人說，當時家裡人都要急瘋了，直到1998年初，他們接到對李和下達的逮捕令，才知道李被列為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冷靜下來後，宋感覺到事情不對頭，雖然李和與妻子偶爾打架，但他也不至於殺妻呀。宋說，正當他及李和的幾個年幼的孩子困惑不解時，相關法院對此案進行了審理，法庭做出了李和殺人證據不足不予認定的裁決，此後，檢察院撤回訴訟。此後，家人再也沒有見到李和，直到2000年4月份前後，李和因病被取保候審。
他說，當時家人都質疑一個問題——既然法院已經認定李和犯罪證據不足為何還要進行羈押？當時，宋帶著上述問題多次找過公安，可是均未得到正面回答。宋說，無奈之下，他們只好聘請律師就此事找到內蒙古相關部門，正在此時，李和被診斷出患有肝癌，終於被取保候審。
出事前的李和照片，看得出他並不瘦弱
「出事前的李和身體健康、精明能幹，出來後，李和的精神狀態很差，身體虛弱得像60多歲的人一樣，整天念叨要討清白，自己是被冤枉的。」四個多月後，李和因病去世。
「我們可憐的爸爸，你死得太冤了，你生前承載的除了冤屈還是冤屈，可卻沒有一個人幫他分擔。」李和的女兒李鴻雁、兒子李國梁和李國棟當聽說殺害母親的兇手在瀋陽落網時，李鴻雁失聲痛哭。
李鴻雁說，出事之前，她家是額爾古納城裡少有的幸福家庭，如今，美滿的家庭支離破碎，姐弟幾個四處飄零，凄涼不已。「搶劫的兇手欠了媽媽一條命，那麼，誰又應該為爸爸的含冤而去負責呢？」她目光獃滯、嗓音沙啞地說。
李國棟說，他的父母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承包當地的一家國營收購站，到事發的前兩年，已經成為當地很有名氣的人了，由於誠實經營、加之精明肯干，不但將廢品收購點拓展至兩處，外人欠下的債務已經達到幾十萬元。他說，正當父母準備大幹一番時，母親卻被人殘忍地殺害，而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的人竟是父親，那時，他剛20歲，很多事情都不懂，既難過又感覺羞愧難當，在鄰里之間抬不起頭。「我曾經很恨自己的父親，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呢？」李國棟說，他現在才想明白，每當他詢問爸爸是否害死母親的問題時爸爸為何總是緊咬牙關無助搖頭的原因。
「當時，聽說公安機關把爸爸列為殺害母親的重大嫌疑人時，我都快崩潰了，甚至產生了死的想法，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一想起母親死的樣子我們就很恨父親，可看到父親生病的樣子又很心疼他，因此，我一直生活在矛盾中。」李國梁說，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對不起含冤而去的父親，想一想，如果一個清白的人被強加上一個「莫須有」罪名，致使他在體會亡妻之痛後，又遭受眾叛親離的打擊會有怎樣的感受?說到這裡，面容憔悴的李國梁聲音開始哽咽。
在李鴻雁的身上，隨時帶著父親在押期間捎給她們的信箋，她說這是父親留給大家最珍貴的遺產了。幾乎每封信箋之中都有這樣的文字：「孩子們，我沒有害你們的媽媽，請相信我吧，真的沒有……」據了解，父母相繼離世後，家裡的一切立刻轉變，生意不但停下，外面的欠債也成了泡影，為了生存，李國棟兄弟倆給人放過羊，下過小煤井，一次意外中，他們還險些葬送了性命。目前，因為背著父親「殺人犯」的名頭，老二李國棟至今仍未娶妻，別人一聽他的「背景」馬上就躲開了。
李和和妻子家的老屋，整個院子呈現出蕭條破敗的景象，馮某被殘殺現場的窗戶紙在支離破碎地飄蕩著，院子里的積雪已經很長時間沒人清理了，原因是，為了謀生的兄弟倆經常在外。李鴻雁說，目前，為父母料理後事還欠下一筆債務，現在，向親屬和鄰里借10元錢都很難了。
劉銳是李鴻雁的丈夫，2000年4月6日，是他接岳父李和出來的。他說，自己向來以岳父的精明、謙和和自信為榜樣，可是，當日岳父出來時，完全成了另一個人，走路需要人攙扶，原來健壯高大的身軀變得瘦骨嶙峋，不停地念叨要討回自己的清白。劉銳說，岳父李和為了撐下去總是不顧肝部的劇烈疼痛努力地吃飯，目的是養好身體，洗清不白之身。劉說，由於沒人相信他，岳父在臨終時還在做著努力申辯的樣子。
輾轉幾番後，筆者與李和妻子被殺案的辦案檢察官——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檢察院呼倫貝爾盟分院的包春明取得了聯繫。他說，據他了解此案批准逮捕時，主要是因為有李和的口供，提起公訴時，他也發現此案證據有點不足，但後來被院檢委會否了，此事有會議記錄為證。包春明說，此案是非常值得警醒的。
在調查採訪過程中，筆者幾經周折拿到了李和一案的相關證據和材料，藉此將李和被冤案的全過程簡明地呈現給讀者：
1997年12月3日下午6時左右，額爾古納公安機關接到拉布大林鎮居民李和的報案，稱其妻子死在家中，身上有外傷，家裡的幾千元錢不翼而飛。當晚，李和被帶到公安機關接受調查。
1997年12月6日，額爾古納市公安局因涉嫌殺人將李和刑事拘留。
1998年1月12日，額爾古納市人民檢察院正式對李和批准逮捕。
1999年4月11日，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檢察院呼倫貝爾盟分院就李和涉嫌殺人一案向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盟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2000年3月21日，但因認為事實不清、證據不足而撤回訴訟。
2000年4月6日，因李和被檢查出患有嚴重的肝病，被准予取保候審，此前，李和及家人曾多次向相關部門提出申訴。
2000年7月26日，李和因肝病和呼吸衰竭醫治無效，被宣告死亡。
2000年8月28日，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檢察院呼倫貝爾盟分院鑒於李和已死亡，對其做出不起訴決定書。
2000年年底，李和之子李國棟因對《不起訴決定書》不服而向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檢察院提起申訴，要求上級機關予以更正，還李和清白。
2004年3月15日，瀋陽市公安局東陵分局將殺害李和妻子的真兇徐鳳才和黃志武全部緝拿歸案，至此，此案真相大白。
4
隨後，筆者趕到額市委政法委，一位李姓副書記在聽取筆者的情況介紹後，對此案表示出了高度的關注，同時表示立即介入此案的調查，如果李和被冤六年一事一旦成為法律上的事實，將嚴肅追究相關辦案人員的法律責任，決不手軟。當筆者問及一些具體的法律程序時，李書記說她剛到這個工作崗位不久，有些事情還不太清楚，但她會將記者通報的情況向主管領導彙報，嚴格依法辦事。
接著，筆者再次來到額市公安局，副局長劉輝接受了採訪。劉局長說，關於李和一案，他也專程找過刑警隊的相關人士了解過情況，但對於案件的具體細節都是聽來的。他說，瀋陽市東陵公安分局抓捕李和妻子被殺案的犯罪嫌疑人黃志武時，他們進行了大力的配合，關於瀋陽方面的偵破情況也了解一些，將真正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是警察的天職，他也希望看到那一天。
劉局長說，關於李和是否真的被冤、是否構成錯案，要等待法院對犯罪嫌疑人徐鳳才和黃志武殺害馮某一案做出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一旦徐、黃二人經過法庭審理，被依法確定為馮案的兇犯，他們將立即通知李和的家屬，做好解釋工作。
額爾古納市公安局
同時，劉局長還表示，如果一旦查實，李和案確由相關辦案人員的疏忽或紕漏導致，他們將嚴肅依照法律程序辦事，無論涉案人員身在何方，都要根據具體的情節追究其責任，這其中既包括行政責任也包括刑事責任，另外，他表示國家也有義務對李和的家屬支付相應的賠償。
然而，令子敬驚訝的是，直至今日，我也沒有看到對李和冤案的糾錯以及對相關人員的處理，更別說賠償了，希望了解內情的朋友打臉我！
據劉輝局長介紹，他曾經聽別人在談及李和一案時說，李和曾經對自己殺妻一事做過一次供述，公安機關和檢察院也是據此為主要定案依據的。
「有人曾經說過，李和在法庭對其進行審判時曾經大喊冤枉，其承認殺妻，實在是無法忍受公安機關的刑訊逼供了，對於這個問題，您是怎麼看的？」
對於上述問題，劉局長做出了如下的回答。他說，李和一案當年在辦理時，他還沒有到刑偵部門工作，更不是具體的辦案人員，至於李和的供述是在什麼背景下做出的、辦案人員到底是否採取過刑訊逼供的手段，他很難說清，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警察也不例外，假如一旦有上述事實查實，絕不會逃過法律的制裁。
在連日來的調查走訪中，筆者發現，李和被冤一案中疑點主要集中在以下的幾個問題。李和的供述是在什麼背景下做出的呢？公安機關是否採用了「超常規」的審訊手段呢？檢察機關又是在什麼背景下進行的批捕和向法院提起公訴法律程序的呢？另外，更為重要的是，已經對李和提起公訴的檢察機關為何又突然撤訴呢？
對此，筆者再度就上述問題分別走訪了公、檢、法等部門的相關人士。筆者再次找到了主訴檢察官包春明，就相關問題，包向筆者做出了解答。
他說，對李和實施批捕的是額市檢察院，隨後，案件就被移送到了他的手中，他詳細地查看了額市公安局送來的卷宗後發現，案件最主要的證據是李和本人的一次口供，為此，他曾兩次以證據不足為由，將卷宗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
包說，當時，他發現公安在卷宗中主要闡釋的李和涉嫌殺妻的主觀方面是李經常在外和年輕的女子打麻將，為此，夫妻雙方經常發生一些爭執，特別是李和在案發前一天，與兩女一男打麻將徹夜未回，但包認為光憑上述方面很難定案，於是他將此案向院檢委會做了彙報，最後，檢委會通過討論做出了起訴的決定。
包春明說，在法庭審理階段，他和主審法官經過討論認為，李和殺妻一案仍存在諸多疑點，特別是證據很薄弱，為此，他們做出了撤回起訴的決定，決定繼續補充偵查。他說，隨著調查的深入，愈發感覺到案件的疑點很多，特別是李和在法庭上大喊公安部門刑訊逼供，為此，他專程找到辦案的公安民警調查過，當時，被公安民警否認。
據包春明介紹，經過細緻的調查和向相關領導請示，他們已經準備對李和殺妻案做出不起訴決定時，李和卻已因病去世。
隨後，筆者經過多方查找，終於見到了李和一案當時的主審法官——現任呼倫貝爾市海拉爾區人民法院院長的於克平。他說，當時檢察機關對李和提起公訴後，由他任主審法官的合議庭成員進行了詳盡的庭審和庭後調查後欲對李和做出無罪的判決。於院長詳細闡釋:
首先，對兇器的鑒定結論和現場提取的相關證據不一致，由此，無法形成定案的完整的證據鏈條；
其次，經過他們對知情群眾細緻調查後發現，李和不具備作案的時間；
再次，光憑李和一次口供以及他經常與年輕女子打麻將為由，斷定李和存在殺妻的主觀方面很薄弱，基於事實存在混淆不清、證據也不足，所以他們才準備做出上述決定。
「正當無罪判決即將做出時，聽到風聲的檢察機關突然做出撤回訴訟的決定，理由是繼續補充偵查。」於院長說，庭審時，基於李和的喊冤和其他的跡象，他們不排除公安機關存在刑訊逼供的可能，為此，合議庭曾經詢問過辦案人員，雖然對方出具書面證明予以否認，但自己證明自己沒有犯錯誤，可信度畢竟要大打折扣。
「李和一案關乎的是一條人命和一個家庭，法律是文明社會的最後底線，如果當時我沒有把住那道關，就成了千古罪人。」聽筆者提及李和之妻被殺案新的偵破進展時，於克平院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於克平院長說，李和妻子被殺一案在當時產生了很大反響，原因可能是李和是當地較有名氣的個體戶，所以，公安機關的破案壓力也很大。為了快速偵破此案，當地警方投入了很大的力量，李和被鎖定為殺人嫌疑人後，相關辦案人員還受到了嘉獎（此事筆者在李和親屬口中也得到過證實），因此，他感覺公安迫切地希望儘快定案，所以，自己當年在審理該案時，也是頂著巨大壓力的。
「是迅速定案，給人一些情面，還是嚴格把關，把案子辦成鐵案，對法律負責，對人民負責呢？」於院長說，他曾經做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他選擇了後者。他說，這也是自己今天能坐在法官位置上的原因，人民賦予你權利，你就要對人民負責，反之，自己不但會喪失法官資格，也會喪失做人的根本。
於院長說，一起錯誤的審判遠比一次犯罪要嚴重得多，你手裡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背後則是一雙雙審視和企盼公正的眼睛，李和一案只是諸多案件的一樁，因此，執法者擺正心態和業務素質同樣重要。他說，這也是一道分水嶺。
聽到李和妻子被殺一案有了新的進展後，包春明檢察官表現出發自內心的喜悅的同時，又感覺很遺憾。他說，讓違法者得到嚴肅的懲罰是法律賦予執法者的神聖使命，同時也洗清了李和的冤屈，李和與妻子的相繼離世給幾個初諳世事的孩子和一個家庭以毀滅性的打擊，他們都承受常人難以想像的壓力，如果沒有那段經歷，相信現在會很好。他又補充說，如果李和家屬申請國家賠償的話，檢察機關也會算一份。額爾古納市公安局副局長劉輝說，只要你還是執法者，坐在自己位置上，在神聖的法律文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一切後果。他說，重事實、重證據，客觀公正地辦案是每一個執法者應盡的義務也是應遵循的底線。
上述幾位公檢法領導雖然都表態了，但李和案件仍然難以在網上查到後續情況，如果有人查到，也請@子敬。
子敬語：此案發生在內蒙古，大家都知道子敬就是內蒙古人，因此看了此案的偵破過程是極為震驚的，很明顯在此案的偵破過程中，可以很容易判明李和是不是兇手，但公安機關枉顧證據不足的事實，強行製造了一起冤案！
公安機關可以因為能力不足或者技術手段不高，而沒有及時偵破一些案件，但卻絕不可以明知存在很大的問題，卻強行「突審」，拿到自己需要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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