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糖丸」受害者,但我不會記恨……

文/紙鳶

別了,「糖丸」爺爺!

1月2日,少數派的小夥伴們得知了一個令人扼腕悲痛的消息,我國著名病毒學家、「糖丸」發明者顧方舟逝世,享年92歲。

顧方舟老人,將畢生的精力投入到了脊髓灰質炎(俗稱「小兒麻痹」)疫苗的研製和推廣中,挽救了不計其數的中國孩子免受病魔的侵害,功勛卓著,創下了中國免疫的奇蹟,值得我們永遠致敬與懷念。

但同樣,不可否認的是,由於「糖丸」是一種活性疫苗,其特有的安全風險也導致一些孩子恰恰因為服食「糖丸」而中招,患上「疫苗相關麻痹型脊髓灰質炎」(VAPP)。

據世界衛生組織(WHO)估計,全球每年都會發生250~500例不等的因「糖丸」而患上小兒麻痹症的病例,而在少數派的小夥伴之中,就有這樣一位……

他說:

我就是吃了糖丸壞事兒的,吃完就高燒,胸部以下沒知覺,大小便失禁,直接送醫院去了。

等到我四五歲,記事了之後,又被村委會叫過去吃了一次,都這樣了,再吃有什麼用呢?

糖丸是活性病毒,你不吃可能還沒事。我是受害者,但我也不會記恨,因為它畢竟避免了更多兒麻病例的產生。

(圖片:「糖丸」)

大家都知道,脊髓灰質炎是一種急性傳染病,而接種脊髓灰質炎疫苗是預防此類疾病的有效手段。

在我國,脊髓灰質炎疫苗被列為國家免疫規劃「一類疫苗」,國家免費提供,強制注射。

適齡兒童入托或者入學時都需要提供相關疫苗的接種證明;如果缺失國家「一類疫苗」的接種記錄,相關教育機構可以拒絕該兒童的入托或者入學。

同時,我們也知道任何疫苗的保護率都不可能達到100%,而脊髓灰質炎疫苗雖有很好的免疫效果,但也有潛在的致病風險,接種後小概率可能會落下下肢癱瘓等後遺症。

既然如此,國家為何還要把脊髓灰質炎疫苗納入國家免疫規劃「一類疫苗」必須接種範圍呢?

這就要從脊髓灰質炎疫苗的研製歷史說起了。

歷史煙雲

20世紀初,由於當時科學認知和醫療手段的限制,脊髓灰質炎成了美國人民二戰後恐懼排行榜上,僅次於核戰爭的存在,人們只能看著它突然奪取一部分人的生命,同時又在另一部分人身上留下不可逆的殘疾。

(圖片:美國總統羅斯福也是脊髓灰質炎患者)

同樣,20世紀50年代,脊髓灰質炎也在我國的土地上肆虐。

在對抗脊髓灰質炎的道路上,不得不提到的兩個人是索爾克和薩賓

1947年,匹茲堡大學的喬納斯·索爾克(Jonas Salk)結合自己在流感疫苗方面研究的經驗,從疫苗安全性的角度出發,提出殺滅病毒同時保留病毒引發機體免疫反應能力的設想,主張從免疫學而非病毒學的角度關注未知病毒。

然而這一設想卻遭到了以醫學家艾爾伯特·薩賓(Albert Sabin)為代表的「病毒派」的強烈反對,他認為應當在在摸清楚病毒的特性、結構後再去考慮疫苗的事情。

最終,索爾克和薩賓分別在1955年和1963年依照自己的理論設想研製出了同樣有效又各具特點的脊髓灰質炎疫苗。

(圖片:2006年,美國郵政發行「傑出美國人」紀念郵票,薩賓(左)、索爾克(右)雙雙入選)

同樣,在我國脊髓灰質炎研究的過程中,也經歷了「死」疫苗(索爾克型)和「活」疫苗(薩賓型)的選擇。

當時從事此項研究的我國病毒學家顧方舟從我國國情出發,放棄了昂貴、免疫力較弱但安全的「死」疫苗(索爾克型),提出選擇走「活」疫苗(薩賓型)技術路線,衛生部採納了他的建議。1960年12月,我國首批500萬人份疫苗生產成功,在全國十一個城市推廣免疫。

「活」疫苗VS「死」疫苗

「活」疫苗即減毒活疫苗,是指病原體經過甲醛處理後,毒性減弱,但保持抗原性的一類疫苗。將其接種到身體內,不會引起疾病的發生,但病原體可以引發機體免疫反應,刺激機體產生特異性記憶細胞,起到獲得長期或終生保護的作用。

「死」疫苗即滅活疫苗,是指選用免疫原性強的病原微生物,經人工大量培養後,用物理或化學方法將其滅活後製成的疫苗。這種疫苗已失去毒力,但仍保持其免疫原性,進入人體後能誘導具有免疫力的特異抗體產生。

減毒活疫苗與滅活疫苗相比:

前者免疫力強、作用時間長,但具有潛在的致病危險(有可能因發生逆行突變而在人體內恢復毒力)。

後者不能生長繁殖,對人體刺激時間短,免疫效果不強,且不持久,需要多次重複注射。

具體到脊髓灰質炎「活」疫苗(薩賓型)和「死」疫苗(索爾克型),薩賓篩選脊髓灰質炎病毒3種不同血清型的病毒毒力變異株後製成的疫苗,相較於索爾克型有更好的免疫效果,且能夠切斷傳播途徑,不僅保護接受免疫者本人,還能間接保護身邊的人。

(圖片:顧方舟老人喂孩子吃「糖丸」)

但因其是「活」疫苗,即使是毒力減弱的株系進入人體,仍有小概率導致下肢癱瘓等後遺症,這就是前面所提到的因吃了糖丸而導致小兒麻痹的原因,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疫苗相關麻痹型脊髓灰質炎(VAPP)。

惡魔抽籤,還是天使降臨?

同其他任何一種藥物一樣,疫苗也可能導致不良反應,脊髓灰質炎疫苗當然也不例外。拋開那些常見的局部疼痛、紅腫、低燒等一般反應,因為我國當時免疫規劃方案中預防脊髓灰質炎的疫苗(糖丸)中所含的是減毒活疫苗,因此接種後有患上VAPP的風險,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惡魔抽籤」。

但我們必須認識到的是,因接種脊髓灰質炎疫苗而罹患VAPP的幾率僅為百萬分之一,而經過數以萬計的科學研究和臨床驗證,此風險與其所帶來的巨大健康收益相比,幾乎算是「微乎其微」的,

以我國脊髓灰質炎發病數為例,1994年脊髓灰質炎發病數比1978年下降了97.5%;死亡數下降了97.7%(據全國常規疫情報告資料),預防性接種脊髓灰質炎疫苗仍是對抗此類傳染病的最有力武器,救人無數。

(圖片:2000年,「中國消滅脊髓灰質炎證實報告簽字儀式」在衛生部舉行,顧方舟老人作為代表簽字,中國正式成為無脊髓灰質炎國家。)

疫苗接種有個邊際效益:流行病學上,一定人數接種達到較高覆蓋比例之後,就不大可能會造成疾病廣泛流行,那麼,有一小部分人即使不接種也不會有太高的患病風險,是相對安全的。

但是,如果大家都抱有此想法不接受免疫,達不到人群有效免疫比例,則會造成疾病爆發,危及公眾健康甚至生命,而每一個人都是公眾的一分子。

接種率越高,預防效果越好,不論是出於個體考慮還是站在公共衛生的角度來看,做好脊髓灰質炎疫苗接種既是個人的權利,也是每個人的責任和義務。

對於因接種脊髓灰質炎疫苗而感染VAPP的朋友而言,無疑是百分之百的不幸,但脊髓灰質炎疫苗的存在確實阻斷了此類流行性疾病的傳播。

所以,不論是研製出脊髓灰質炎滅活疫苗的索爾克,研製出脊髓灰質炎減毒活疫苗的薩賓,還是我國病毒學家顧方舟,在阻斷脊髓灰質炎傳播方面做出的貢獻是毋庸置疑的。

顧方舟老人,一路走好!謝謝您的「糖丸」,謝謝您為中國孩子所做的一切!

Tips:我國現在免疫規劃中關於脊髓灰質炎疫苗的免疫程序為:共接種4劑次,其中2月齡接種1次脊灰滅活疫苗,3月齡、4月齡、4歲各接種1劑二價脊灰減毒活疫苗(滴劑)。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的要求和我國的承諾,在2018年中國將全面推廣滅活疫苗(即4次接種全是脊灰滅活疫苗),但因為產能問題,我國脊灰滅活疫苗仍有缺口,據筆者了解,身邊18年出生的寶寶在脊灰疫苗接種程序上仍採用的是首劑注射滅活疫苗的方法,且接種月齡有所調整。

(二價脊灰減毒活疫苗:二價減毒疫苗包含二個病毒種型,因為脊髓灰質炎病毒有三個種型,但其中的Ⅱ型病毒現在已不存在野病毒病例,所以再服用這個型種的疫苗就沒有意義了。而且疫苗有一定的不良反應率,如果繼續服用,反而有發生Ⅱ型脊髓灰質炎的風險。所以把三價疫苗調整為二價,就是把Ⅱ型病毒成分去除掉,以避免服用脊灰疫苗產生的副反應。)

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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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顧方舟!吃「糖丸」致殘的背後,這件事我們必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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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紙鳶

整理排版:孤單的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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