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是非之外有一座花園，我在那裡等你。～

 

最後，我們在她身上抹了厚厚一層顛茄調的藥膏才弄出一份像樣的口供。

霍桑先生的那些藥膏確實具有神奇效果，被抹過藥膏的巫婆們都會說出實話，或，
任何我們要她們說的話。
我親眼看到過的三次全都如此。
藥效發作時她們都變得很像，翻白眼、流口水、瞻妄囈語、扯掉自己身上僅存不多的衣物、淫聲穢語，甚至撫摸自己下體…..。任何在場親見的人都一定會認定她們徹頭徹尾是被魔鬼附身的失落的靈魂。而即使醒來後，她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自己記憶中確實有過那一段此生未曾體驗過的失神狂喜經驗。

「等藥效過後她一定會承認自己會飛的。」他邊說邊把手套上剩餘的乳霜全抹在她裸露的胸部上，跟她被皮鞭蹂躪的血跡和其他被肆虐的痕跡都混在一起：「……然後我們就可以燒死她了……」

我們逮捕女巫瑪麗是因為她被舉發了下列事項：
她穿著一身黑衣在午夜時分進入森林裡徘徊。在被人發現後她慌張地宣稱她只是在採集草藥。
她常送食物給村子外那個半瘋的史雲生寡婦。那個全城的人都知道是個連魔鬼都放棄的廢物。
她常往來的女伴們全都生了奇症只有她沒事。
其他兩件倒還能給她找到說法解套，但，最後這件事怎麼說？

那四個可憐的女孩們連到法庭接受詢問時，都還只能靠人攙扶才能慢慢走進法庭來。而且在她們一見到瑪麗後立刻有三名暈倒在地，只有芬妮煞白著臉顫抖著指稱是因為瑪麗太過邪惡，而讓她們染上了惡疾。
一會兒蘇珊醒過來後更進一步指出，瑪麗曾經偷偷單獨找過她，引誘她跟魔鬼性交以換得永遠的寈春美貌。其他幾個女孩也連連稱是。
但瑪麗仍然激烈地反駁她們的說法。她堅稱因為芬妮喜歡了一個男孩，但史蒂芬愛的卻是瑪麗。所以芬妮才說服其他人進行誣告。
嗯，四個人四張嘴，都是……都曾是瑪麗的好朋友姐妹淘，她們沒有理由也不敢有膽子欺騙法官、地方父老和全城民眾的。
於是瑪麗，這受邪靈誘惑的墮落靈魂，就被法院交給霍桑先生，和我們，處理。

瑪麗跟所有的巫婆都一樣，她們在剛被抓進來時大聲宣告自己的無辜，背誦引述大段大段的聖經經文證明自己是神的子民，用她最澄澈清純的眼睛和禱告面對霍桑先生和他的助手們，其中之一就是我。
只可惜再虔誠再清純都沒有用。
那句話怎麼說的？
「在進入這道門之前，先放下希望。」

我們通常會用水漂流法測試她們的能耐。
十月天裡，在沒生火的地下偵訊室內問訊的霍桑先生一開口就冒出一陣白煙了，
何況是外衣被剝掉丟進河邊的女人？還沒丟下去就慌得什麼罪都認的大有人在。
而那些嘴硬的，就，丟囉。

接下來我們會根據女巫在水中的表現為她們下評斷。
浮在水面上是因為魔鬼在她身下託著她，
會沈下去是魔鬼在為她喬裝清白的形象。
從水裡撈起來的也很難熬到行刑，因為失溫導致死亡之外，肺部進水而肺炎高燒會死，或受到溺水驚嚇也會死。
死在死刑執行前，我們會說她們是靠著魔鬼主子的掩護逃走；
死在火焚死刑時，我們則對外宣稱連魔鬼主子都放棄了她們。
我只能說，撐得越久的女巫受到的污辱只會更深更重，
我們用各種手段確認過她們確實會跟魔鬼交媾，否則她們怎會如此淫蕩？

不得不說瑪麗之所以能夠撐過這一切非人待遇，足見證明她的主子真的太護著她；
逼得霍桑先生都不得不用他的終極法寶來對付她。
這一切其實是她自找的。

她到底是不是女巫？
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清楚。畢竟最後那份認罪書是靠藥膏得來的。
但我也不在乎她到底是否清白無辜。
畢竟霍桑先生得到了他想要的口供、芬妮的父親得到了他覬覦的財產、芬妮得到了史蒂芬，連瑪麗……是的，連瑪麗也終於可以從酷刑中得到解脫……噢還差一點點……我們得先把她拖到廣場上燒死。
好久沒有燒女巫了。霍桑先生吩咐我們柴堆要堆得大些，十字架要紮得高些。
費了好大番功夫的我們進屋後自然又是拿瑪麗出氣。
但她的眼神，我也說不上來……似乎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也許初期她不瞭解，但在經歷長時間嚴厲的訊問和殘酷的刑罰後，這個聰明的女孩已經明白這一切的不必要又冗長的凌虐，只為導向一個唯一的結論：父母雙亡的她繼承了太多的財產，而她的監護人只是有一位又老又聾的茱莉亞婆婆。
我看著她抬起承受極大痛楚的灰色眼睛冷靜地看著霍桑先生：「如果你們要的是我的財產，我現在就簽字把所有權讓渡給任何你指定的人。你不要逼我認我從未曾犯過的錯誤。」
聰明，卻又不夠聰明的她不能理解的是，如果瑪麗不是女巫的話，那豈不證明可敬的執法人員、尊貴的地方父母，以及霍桑先生是錯的嗎？
於是霍桑先生拿出了藥膏…...。

瑪麗被燒死那個晚上是星期四。
那是個有新月的晚上，風很冷火很大，大家圍著熊熊烈火十分興奮。
我瞄到人羣之中芬妮興高采烈地勾著史蒂芬的手臂踮著腳看熱鬧。
氣息奄奄的瑪麗在火還沒燒到膝蓋前就被嗆暈失去意識，但在那之前，離火堆很近的我聽到她小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我不明白她那句話的意思。

星期五白天我們好好睡了一覺，這陣子忙著折磨瑪麗其實大家都很累。
傍晚時，霍桑先生神氣十足地走進偵訊所，他得到新任務的訊息了。
猜猜看這次是誰會被抓？
我跟你說你可別跟其他人說哦……是芬妮。
因為史蒂夫很生氣瑪麗的死，所以他告發了芬妮。
而史蒂夫家，嗯即使吞併瑪麗的財產後，芬妮家還是比不上史蒂夫家的家業。

 

獵殺女巫。
當你擁有絕對的資源時，只要登高一呼，誰會不跟著你去打殺那註定失敗的對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