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中旬开始,一名名叫沈巍的上海流浪者开始引发全网的关注。在经历了被直播、被围观、被网红等一系列荒诞剧情的同时,“流浪人员”这一群体也走入公众视线。流浪大师的意外走红看似“非常规”,背后却折射出很多常规的“成见”,我们究竟对流浪者报道有着怎样的“套路”?我们对这个群体的分析也好,观赏赞美也好,是不是从来没有逃脱固有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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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规的“网红”

  “流浪大师”事件简要梳理

  2019年3月中旬

  一位“流浪大师”开始在抖音、快手等视频平台走红。这位名叫沈巍的上海流浪者虽然蓬头垢面,但却能在嘈杂街头认真阅读经典著作,不时引经据典侃侃而谈。

  一时间,网络上关于流浪大师的身份有着各式各样的流传,有说他是复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上海徐汇区审计局的公务员,还有人说他妻女均因车祸过世。因为这些反差和奇幻色彩,使沈巍在网上被捧为了流浪的游吟诗人。(来源:抖音)

  2019年3月20日

  在被“围观”的群众影响生活后,沈巍亲自辟谣:“我是上海一所普通大学毕业的,确实进入了公务系统,但是我工作停职时还没有结婚,都说我是因为妻女车祸而精神出了问题,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来源:中国青年网)

  同日,徐汇区审计局工作人员回应,沈巍1986年进入徐汇区审计局工作,1993年起因病休假至今。期间,审计局一直按时足额发放工资。(来源:新京报)

  2019年3月25日

  在经历了几日被围观和直播的高强度曝光生活后,沈巍离开了自己的住所。他被围观的住处竖着一块木板写着:“先生已离开”。(来源:微信公众号“每日人物”)

  3月26日

  一篇名为《“流浪大师”爆红后的72小时》的稿件在微信端迅速发酵,点击率超过10万次,“在看”数超过6000,精选留言的最高点赞数也超过3000次。这篇新媒体文章更是阐述了目前流浪大师事件的进展,使事件热度再度小幅爆发。(数据日期:2019年4月8日下午15时;来源:微信公众号“每日人物”、微博账号“社会网络与数据挖掘”)

  3月30日

  央视《新闻周刊》节目报道流浪大师事件,在给予了沈巍正面评价的同时点评“有钱难买喜欢”。(来源:新闻周刊)

  热度、热词数据可视化

  根据百度指数关键词搜索趋势显示,“流浪大师”这一事件,自3月19日开始发酵,分别于3月21日与3月27日达到了事件的两次高潮。这一趋势也基本与流浪大师的“横空出世”与“低调离开”相吻合。

  以“流浪大师”为关键词的全国电脑与移动端的搜索趋势,数据来源:百度指数

  根据知微事见的统计显示,“流浪大师”这一事件中,被讨论最多的几个高频词为“大师”“沈巍”“流浪”“垃圾”,除此之外,“走红”“抖音”“网红”“围观”等字眼也被频繁提及。

  以“流浪大师”为关键词的高频词,数据来源:知微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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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规的流浪者“成见”

  相对于研究领域对流浪者群体关注度的稳步上升,公众舆论场中由流浪者引发的爆点早已不止一次。

  1. 媒体镜头中的的网红“流浪者”

  2010年:“犀利哥”

  “犀利哥”程国荣因偶然被上传于天涯论坛的一组照片突然爆红网络,被网友誉为“极品乞丐”“乞丐王子”等。在大陆爆红之后,犀利哥被网友们转发至国外网站,又在海外收获不少人气。随后网友促成程国荣与其家人相认。高热度让时装领域向犀利哥抛出橄榄枝,被爆出陆续参加过一些娱乐影视活动,但影响力有限。

  在2013年,有报道称,在经历了多次病发后,程国荣给家人留下了一封信,再度从家中跑出去开始了流浪生活。

  2012年:“大喜哥”

  青岛电视台房屋失火报道节目中,男扮女装出现在镜头前的“大喜哥”刘佩麟吸引了全国网友的注意力。视频传上微博后24小时内被转发3万余次,其中“妖孽”“奇葩”等词不断出现,56岁的刘佩麟成为视线中心。

  2016年,大喜哥的故事再次被媒体报道,不少好心人找上门表示愿意为他提供工作和住处。然而2017年4月再次出现在媒体视野的刘佩麟在接受采访时已搬入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地下室居住。原来随话题热度下降,“大喜哥”被给予的各种承诺终成空谈,工作被拒收,并受到新定居小区的业主排挤。换回男装并没有让他觉得真正得到了社会的接纳。

  2019年3月7日,刘佩麟开通个人微博@刘佩麟与大喜,3月8日发表公开信表示已收到募捐人赠送的所有钱物,回应网友对为他提供帮助的团队诈捐的质疑。截止4月8日,该账号已有2080人关注,不少粉丝亲切地称他为“刘姐”。

  2. 刻板印象与猎奇心态交织 ,“成见”塑造了网红流浪者

  成为网红的“流浪者”形象是如何塑造出来的?其得益于媒体和公众对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与猎奇心态。

  流浪者长期以来在人们的印象中似乎是一个不体面的称谓,媒体和公众对流浪者保有较为固定的印象:拥有流浪者生活形态的人,大部分时间可能是在拾荒或乞讨。他们对外型不太在意,文化水平也较为低下。

  在一个更宽泛的意义下,整个流浪群体都常被认为是“不正常”的。而不符合刻板印象的那些拥有良好外表或是丰富内心的流浪者们就会成为打破刻板的焦点,引发公众的猎奇心态,进而参与围观。

  每日人物的特稿《“流浪大师”爆红后的72小时》中详细描述了沈巍住所周围的乱象——“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为了维持秩序防止踩踏,当地公安出动,把沈巍暂住的店铺用警戒线围了起来,警戒线外,还多加了一圈塑料布和三合板拼成的围栏,有一米多高。”

  在流浪大师事件中,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上影响力较大的“网红”对推动事件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中新网在新闻中写到:“一些外表光鲜的‘网红’争相与沈巍合影……与此相对的是,有关沈巍的视频据称在网上已经能卖到500元至1000元人民币,抖音上的一条短视频浏览量可以破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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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真实的流浪群体

  在美国,联邦政府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公布2017年美国大约有55万无家可归者,相当于每一万人中有17个,其中流浪者分布最为密集的两个城市为纽约和洛杉矶,大部分流浪者在收容所(shelters)过夜,其他将近20万人露宿街头。

  澳大利亚统计局(ABS)数据显示,无家可归者在2011年至2016年期间激增了13.7%,而在无家可归的人中,近60%都是男性。

  据加拿大媒体估计,加拿大的无家可归者人数从10万到25万不等,而加拿大总人口数量不过3300万。

  我国民政部在2019年新闻发布会上表示,2018年全年共救助146.4万人次,其中流浪儿童6.8万人次,累计帮助6600多名救助对象找到家人。

  自2003年“孙志刚事件”发生以来,我国有关流浪人群的现状及对策研究逐渐增多。李迎生(2006)根据对北京流浪乞讨人员的实地调查,将其分为临时遇难型、流浪型、求生存型、奉献型、脱贫致富型、好逸恶劳型、受控制型等七种主要类型,来概括这个群体的几种样态,但张霁雪(2011)则认为,这仅是将流浪乞讨人员简单划分为真和假、好和坏的静态分型;何玮(2018)对城市流浪乞讨人员现状的研究总结出该群体的以下特征:

  空间方面,流浪乞讨人员的聚集地多为经济发达地区,而来源地则多为经济相对落后区域;

  时间方面,主要在节假日和周末进行乞讨。外出乞讨时间长短跨度大,1年为主;

  性别特点上,男女比例悬殊,男性为主;

  文化水平呈现多样化。其中初高中文化水平占据了大部分比例,第二大比例是由未受过教育者组成;

  年龄跨度大,41-60岁最多,而19-40岁所占比例次之;

  从健康状况上看,大部分流浪乞讨人员基本健康,其中一部分有一定的劳动能力,少数流浪乞讨人员健康状况较差。

  此外,何玮分析认为,造成城市流浪乞讨现象的既有来自于经济、家庭或个人身体状况的客观原因,也有“向往自由生活”的文化原因。

  本期编辑:李叶,袁子涵,李开颜,张文丽,姚思妤

  资料来源:

  《网红流浪大师复旦毕业、因妻儿车祸自暴自弃?主角现身亲自辟谣!》,中国青年网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28484277021962152&wfr=spider&for=pc

  《上海徐汇审计局回应网红流浪者:是我局员工休病假中》,新京报

  https://weibo.com/6507792755/HlPMgsVddfilter=hot&root_comment_id=0&type=comment

  《“流浪大师”爆红后的72小时》,每日人物

  https://mp.weixin.qq.com/s/ce4NWeAyxTeMhTCKKSEFBg

  《上海“博学流浪者”爆红网络:“我真不想红”》,中国新闻网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28687101525934408&wfr=spider&for=pc

  《“博学流浪者”的无奈与蹭流量“网红”的狂欢》,中国新闻网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28794067993826344&wfr=spider&for=pc

  《民政部:2018年共救助流浪乞讨人员146.4万人次 》,央广网

  http://www.sohu.com/a/296169206_362042

  何玮.我国城市流浪乞讨人员现状及其救助研究[J].劳动保障世界,2017(33):23+33.

  刘芳均. 城市流浪乞讨群体分类管理模式的探讨[D]. : 复旦大学, 2010.

  应若平,周其林,颜欢,左光明.流浪乞讨群体状况调查[J].中国社会保障,2005(08):2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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