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十四屆國際水獺研討會在唐家河開幕,接下來的三天,來自全球三十多個國家的一百多名研究保護者齊聚一堂討論水獺的未來。

  西南山地工作室製作了國內第一部關於水獺的記錄短片《唐家河,歐亞水獺的庇護所》呈現給關注中國水獺的朋友。我們先睹爲快:

  《唐家河,歐亞水獺的庇護所》

  貓盟也參與了這次會議,說起來,貓盟和水獺也頗有淵源。

  曾經在加拿大參與過水獺救助的阿飛以貓盟隊伍中唯一摸過水獺的人的身份被派去參加這次會議。在微博@貓盟CFCA 她會實時圖文直播會議的內容,感興趣可以關注,後面,會議內容也會整理髮在公衆號中。

  另外,在西雙版納的調查中,貓盟安裝的紅外相機記錄到了亞洲小爪水獺的影像,並且霸氣側漏地成爲了亞洲小爪水獺在中國的首次影像記錄。

  這就是亞洲小爪水獺的首次野外影像記錄,2016年5月10日,領先第二名3天,第二名還是這相機拍的。。。

  在青海囊謙的白扎林場,鸛總端着大炮巡視了河岸好幾天,終於找到了水獺的糞便,我現在依然記得鸛總當時展示糞便中魚刺時得意的樣子,在那個位置安放的紅外相機後來也毫無懸念地拍攝到了水獺。這也是那次調查中唯一拍攝到水獺的機位,鸛總就這樣單槍匹馬爲我們的調查增加了一個物種記錄。

  後來,這臺相機被水淹了……

  下面,節選了《我與大自然的奇妙相遇》中與水獺相遇的章節。希望水獺和人的相遇中,也能有更多如此美好的回憶。

  ------ 巧巧水獺記憶的分割線 -----

  我的水獺記憶是冰淇淋味兒的,鎮着新龍縣冰涼的河水。

  2016年9月,我們正在川西地區進行野外調查,晚上逮着機會就會去夜巡。新龍夜涼,低至零度。鸛總在漆黑一片的土路上開車,我和大貓裹着羽絨服、戴着手套,握着散射光的手電,探出窗外各掃一邊,隨着土路的坑窪顛簸掃視着山坡、河流,不放過任何一個反光點。

  夜巡本巡準備中。大貓 攝

  夜已深,白天走了十公里左右的山路,睏意逐漸襲來。開出一個村子不遠,我就被顛眯了眼昏昏欲睡,然而過了一個小土坑,又被顛醒了。

  正是這一擡眼的功夫,手電光所照之處——河流一塊石頭上有一雙黃色的反光點!“停,往後倒,河裏有東西。”我壓低聲音說。大貓後來說,那一刻,他就覺得是水獺。

  鸛總穩穩地把車倒回去十米,手電照去,那是河流的平緩處,水流下,大小不一的石頭遍佈河灘,再往下,水流又重新湍急起來。

  離岸不及十米處,一隻水獺在石頭上支着上半身,清晰地出現在我們眼前,我終於理解了“皮光水滑”這四個字。燈光下,它灰黑的皮毛泛着溼漉漉的水光,緻密油亮,胸腹的白色非常顯眼。

  不及兩秒,它就把扁平寬闊的小腦袋扎進了河裏。流線型的軀體在水裏就像一個游泳健將,動作流暢迅速得就像一道黑色的小波浪。突然,又一道黑色小波浪追過來了。“還有一隻!”我差點驚呼起來。

  大貓、鸛總趕忙跳下車,就着燈光按了幾下快門。然而它們在水裏十分活躍,對焦艱難,於是大家放下了相機,靜靜看着。沒過一會兒,它們一前一後遊向河中心的一片小沙洲,消失在夜色裏。

  和歐亞水獺相遇。大貓 攝

  我們抱着一絲希望,在岸邊裝了兩個紅外相機,萬一它們再找石頭落腳休息,沒準就能拍到。然而,從黑夜到白天,它們沒有再在石頭上停留,紅外相機也無功而返。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撞大運”一般地與水獺的相遇。

  在此之前,我們從未想到真的能在新龍(新龍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戳:

  一個縣城七種貓,它們會打起來嗎?

  )看到水獺。因爲在中國,水獺現在實在是有點稀罕。

  水獺是水生生態系統中的頂級捕食者,好比森林中的虎或豹,只有健康的河流才能得到它的垂青。水獺適應能力極強,在中國,從海平面到海拔高達4120米的淡水區域,包括江河、湖泊、池塘、溪流、湖沼、沼澤甚至稻田,都曾有它的身影。

  《我與大自然的奇妙相遇-尋獸》繪圖作者伴水手稿

  但令人唏噓的是,隨着中國水環境的破壞,水獺慢慢淡出了我們的視野。如今水獺在許多傳統棲息地都已消失不見,除了狩獵、水污染、水電站等水利工程的影響外,河流裏的魚被大量捕撈也是導致水獺消亡的重要原因。

  一隻水獺體重大約10來斤,每天要喫大量的魚,可能多到2-3斤,然而現在中國大多數河流裏的魚都被農家樂了,水獺也因此逐漸消失。

  大貓曾經問有着多年野外工作經驗的李晟博士:既然唐家河(四川省的一個保護區,以動物容易見到而著稱)有水獺,那爲啥老河溝(附近的另一個保護區)就沒有?不就隔一道山樑嗎。李博士說:唐家河的魚比較多,老河溝的魚基本被抓完了。

  除此之外,水獺也衰敗於過度的捕殺利用。因爲水獺營半水生生活的特殊習性,竟然有人傳說水獺可治溼寒;在北方,也曾把水獺皮當成身份的象徵,或做套袖、帽子,或做冬天的靴子,據說防水保暖效果很好。

  第一次進這道河谷時,我們問新龍環林局的同行:這裏有過水獺的記錄嗎?他說:有,以前一個月就能收很多張水獺皮子……這一次發現水獺,我們叮囑知情人緊守口風,千萬別再給它們招來殺身之禍。

  總之,因爲以上所有原因,到了80年代,我國大部分地區的水獺種羣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種羣嚴重下降,甚至區域性滅絕。因此,作爲淡水生態系統的旗艦物種,每一個水獺種羣都像一個寶貴的火種,可以點亮每一條健康的河流。

  第二天,我們沿着這條發現水獺的河流行進。沿途河谷中皆爲高大的雲杉,由於昨晚與水獺的邂逅,湍急的河流在我們的心裏變得生機盎然。根據我們在甘孜州新龍縣的觀察,當地滿足水獺生存條件的溪流不在少數,而整個甘孜州還有許多類似的環境。

  新龍有好多條這樣美麗的河流。大貓 攝

  大貓說:我覺得藏區就像熱帶雨林一樣,就算你覺得已經不能再糟了,也總會有奇蹟。新龍水獺的發現似乎提示着我們:在橫斷山脈衆多的河谷溪流中,或許還存在着一個我們尚未了解的水獺種羣。

  回程路上,大貓說,水獺是你發現的,計一功,要啥獎勵?

  我說,兩個冰淇淋。

  在我的心裏,想要的獎賞還有一段漫長的時光,長到可以在越來越多的河流裏,與水獺相遇。

  擁有水獺的河流格外美。巧巧 攝

  最後,說回水獺的保護

  今天講述的這些和水獺的相遇,不是炫耀,而是希望人們能關注這些重要的江河中的頂級捕食者,它們曾經廣泛分佈,如今由於獵殺、污染、棲息地被開發等等原因危在旦夕。

  這次的水獺會議中,科學家們和保護工作者們會討論水獺的保護,但我想,保護絕不是幾個科學家、幾個大學、幾個機構和個人能完成的,公衆的關注、覺醒和行動決定着保護的成敗。

  在今天的水獺會上,來自中山大學的張璐上臺講述了在過去400年來中國水獺的分佈與變化的故事。她在結尾處說:Now is the turning point for otters‘ future.

  無獨有偶,在巧巧遇見新龍水獺之時,與唐家河一山之隔的老河溝還愁悶於水獺的消失,但兩年多後的2019年3月,得益於近年來的有效保護,水獺終於重返老河溝——這便是保護的意義。

  動物堅強,它們所需要的希望,人類給得起。

  - END -

  .........關於水獺,你還可以讀.........

  關注我,記住我,保護我。

  誰不希望在漫長的時光裏能與它有更多相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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