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葯業(600518)“299億貨幣資金蒸發”事件的影響正在持續發酵。不僅康美葯業自身股價連續跌停，為其提供審計服務的會計師事務所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夥）（以下簡稱“正中珠江”）也被波及。

中順潔柔續聘正中珠江議案未通過

5月13日晚間，中順潔柔(002511)披露的年年度股東大會決議公告顯示，其中《關於繼續聘任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夥）為2019年度會計審計機構的議案》審議未獲通過。e公司記者注意到，這是自康美葯業事件爆發後，A股首度出現上市公司股東大會未通過續聘正中珠江作為審計機構的情況。

股東大會投票結果顯示，關於公司續聘正中珠江的預案中，同意票數佔比12.7232％，反對票數佔比0.2258％，棄權票數佔比87.0510％（因未投票默認棄權0股）。除此項議案之外，其他議案都獲得了審議通過。

就在近日，證監會向正中珠江下發調查通知書，因正中珠江在康美葯業審計業務中涉嫌違反證券相關法律法規，證監會對其立案調查，其調查時間為2019年5月9日。

公開資料顯示，正中珠江是康美葯業IPO時的中介機構，已經連續為康美葯業服務19年。據康美葯業自2015年以來披露的年報，正中珠江簽字會計師為楊文蔚、張靜璃，2018年年報更換為楊文蔚、劉清。

據正中珠江方網站稱，“‘正中珠江’與‘’正中國穗’是唯一總部設立在廣東具有證券業務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員工逾七百人,註冊會計師超過二百人,註冊稅務師近百人。並在中山、韶關、番禺均設立了分所，業已成為廣東省最具規模的審計、稅務專業服務機構。在2008年重啟IPO以來，成功輔導上市的客戶數量在國內事務所名列前十。”

正中珠江官方網站顯示，公司目前服務的上市公司客戶有包括華峯股份(002806)、摩登大道(002656)、粵宏遠A(000573)等公司。e公司記者注意到，正中珠江所服務的上市公司客戶絕大多數都在廣東省內。

在2018年年審工作中，正中珠江已為91家公司出具財務審計報告，總計收取審計費用1.21億元。其中，康美葯業年審費用為500萬元，收費排名第二。該所向溫氏股份收取的費用最高，金額為1000萬元。

上述91家公司中，有85家公司被正中珠江出具“標準無保留意見”，6家公司被出具“非標”意見，其中，*ST山水、紅牆股份被出具帶強調事項段的無保留意見，*ST猛獅、南風股份、康美葯業被出具“保留意見”，而*ST赫美則直接被出具“無法表示意見”。

e公司記者注意到，溫氏股份已於2019年5月6日召開了2018年度股東大會，大會上也審議了《關於續聘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夥）為公司審計機構的議案》，結果為同意票數佔比99.91%、反對票數佔比0.0076%、棄權票數佔比0.0838%，該議案獲得通過。但此事發生在正中珠江被證監會立案調查之前。

而根據上交所網站信息顯示，正中珠江目前還負責武漢科前生物股份有限公司、江蘇聯瑞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廣東利元亨智能裝備股份有限公司三家科創板申報企業的審計工作。

根據科創板審核規則，發行人的保薦人或者簽字保薦代表人、證券服務機構或者相關簽字人員因首次公開發行並上市、上市公司發行證券、並購重組業務涉嫌違法違規，或者其他業務涉嫌違法違規且對市場有重大影響被中國證監會立案調查，或者被司法機關偵查而尚未結案的，此次發行將中止。

對於中順潔柔續聘正中珠江議案未獲通過的情況，e公司記者試圖聯系公司，但公司方面表示不便就此接受採訪，一切以公司公告為準。

作為國內從事生活用紙的知名企業，中順潔柔剛剛披露的2018年年報和2019年一季報顯示，公司去年實現凈利潤4.07億元，同比增長16.6%；今年一季度實現凈利潤1.23億元，同比增長25.18%。公司在年報中表示，公司通過“產能+渠道”雙軌驅動、啟動減少冗員、精簡機構、提高效率等一系列措施，推動公司銷售額穩步增長，實現生產規模、銷售規模與經營業績的持續增長。

或還有公司將解聘正中珠江

對於這一事件，一位不願具名的上市公司董祕向e公司記者表示，中順潔柔未能續聘正中珠江“只是一個開始”，後續不排除會有上市公司接二連三地取消與正中珠江的合作關系。“按照現行的法律規定，如果上市公司的中介機構存在污點或被立案調查，該公司後續的再融資項目都會受到影響，因此未來解聘正中珠江的事件還會繼續發生。”

財務專家方烈在接受e公司記者採訪時表示，會計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不盡責的問題，可謂屢禁不止，唯有施以嚴刑峻法，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有些具有簽字權的會計師，簽個字可能只有一二十萬，但如果配合上市公司造假簽字，私底下可能動輒四五百萬的非法收入，如果違規違法成本不高的話，這個誘惑太大了！”

方烈介紹說，美國安然公司因為造假而破產，涉及的金額相比A股市場有些中介機構涉及到的金額可謂“小巫見大巫”，但A股市場的一些會計師和會計師事務所卻公然配合上市公司造假，出了事要麼罰個幾十萬，要麼跳槽再找家機構，繼續配合上市公司造假，這種違法違規現象屢禁不止的背後，是風險和收益的匹配問題。要杜絕A股市場會計師事務所等中介機構諸多違法違規之舉，只有從制度上堵漏補缺，甚至修改相關法律法規，讓中介結構真正歸位盡責，切實承擔起保護中小投資者利益的責任和義務。

問題財報與非標意見集中湧現

今年，非標審計意見顯著增多。據Wind數據統計，截至5月12日，41家事務所共為3607家A股公司提供2018年財務報表審計報告。其中，3389家為標準無保留意見，218家被出具了非標意見，且非標意見比上年增多88家。其中，帶強調事項段的無保留意見有98家，保留意見為81家，無法表示意見達39家。

一向客戶資質優良、“接單”嚴格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今年也有3具非標意見出爐，由普華永道分別向海航系A股公司海航控股、海航創新和海航科技出具，且全部為帶強調事項段的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

從審計收費看，218份非標報告的審計收費總額約3.14億元。從收費分佈看，今年收費最高的為*ST凱迪，大華向其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收費金額顯示為2000萬元，收費最低的為ST雲維，該公司被中審眾環出具“帶強調事項段的無保留意見”，費用為20萬元。上一年度，130份2017年非標報告審計收費總額為1.36億元，收費區間在12萬元至420萬元。

除了審計費用整體提升外，今年非標審計意見類型的嚴苛程度也有所加重。2010年至2016年間的A股年報審計中，被出具“無法表示意見”的公司僅為個位數，2017年升至十多家。而在對2018年財報的審計中，目前這一數字已達到39家，創歷年新高。

如何減少舞弊行為

“只要制度沒有根本變化，我相信正中珠江（康美葯業審計機構）不會是最後一家。”國內一家本土會計師事務所的註冊會計師胡剛（應採訪者要求化名）認為，在正常情況下會計事務所不會主動為了多收一些費用就鋌而走險，上市公司纔是會計舞弊的源頭和得利者。“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就是要加大對上市公司違規行為處罰力度，可以看到很多業績造假的公司最後實控人被罰款60萬元，很少有人受到刑事處罰，風險極小，而回報極大。”

當前這種制度下，相對實控人造假的懲處，會計師遭受的懲罰反而是更重的，按照現在的力度，會計師被發現作假，監管機構按照對審計費用“沒一罰三”的力度處罰，正常會計師從審計服務費拿走可能就是10%，這樣就有40倍收入的罰款。

胡剛認為只是加大處罰力度也不見得能消除舞弊現象，而應該用法律制度取代監管制度。“如果只要求會計師事務所起到更大作用，後果除了增加審計費用沒有太多變化；重點是加大處罰上市公司和審計人員的舞弊行為，讓整個鏈條都敬畏審計工作；二是，完善上市公司治理結構，要讓獨董和審計委員會同樣發揮應有責任；三是要完善中小股東維權的途徑，讓賠償制度更完善；最重要的是，加大法律問責，而不只是停留在監管層面，只依靠監管制度一方面會存在制度漏洞，此外還往往伴生着尋租。而用法律形式，法院從獨立第三方監管會更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