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上的白銀流向,最終決定了大明帝國的命運!

作者:【英】彼得·弗蘭科潘 來源:《絲綢之路:一部全新的世界史》,讀史系授權發佈

一個地區性實踐,經過絲綢之路,如同蝴蝶效應般,可以影響到數萬公里之外的另一個地方。比如,美洲大發現就締造了明帝國的繁榮,也導致了它的滅亡。

隨着哥倫布成功發現美洲大陸,歐洲成了黃金白銀的交易所,這些貴金屬都來自資源富足的地方,比如波多西——安第斯山脈上的銀礦——它是迄今發現的最大的單一銀礦,僅一個世紀內的產量就超過了全球產量的一半。

用汞提煉白銀的技術也得到了發展,使得整個採礦運作成本更低、速度更快、利潤更高。這一發明極大加快了南美資源經伊比利亞流向亞洲的再分配進程。大量的貴金屬被熔鑄成錢幣,然後運往東方。

自16世紀中葉開始,每年都有幾百噸的白銀出口到亞洲,以換取人們緊缺的東方商品和香料。

一座最爲著名的紀念性建築可以成爲歐洲財富大量流入亞洲的佐證,那就是沙・賈汗在17世紀初爲他的妃子阿姬曼・芭奴所建的陵墓——泰姬陵:環球貿易給這位莫臥兒統治者帶來了鉅額的財富,使他有財力向自己可愛的妻子表達深刻的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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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貿易的鉅額財富讓這位莫臥兒統治者有財力爲愛妻建立了奇蹟般的泰姬陵。

白銀之路像一根絲帶一般環繞世界。貴金屬最後都流向了一個地方:中國。

中國遼闊的疆域和高度發展的社會使它成爲一個奢侈品生產國,包括陶瓷。由於陶瓷在歐洲大受歡迎,中國甚至出現了超大型的仿製品市場。

意大利耶穌會士利瑪竇在造訪南京時寫道,中國人“素有仿製古董的天賦,能工巧匠輩出”,因工藝精良賺得了很多利潤。

在中國,有專門的著作告訴你如何鑑別贗品,比如劉侗的作品就能教你如何鑑定宣德銅爐或永樂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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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瓷器

中國有能力滿足巨大的出口市場需求,而且還能相應地提高產量。比如福建的德化縣,就成爲專門燒製滿足歐洲人需求產品的瓷器之都。

絲綢業同樣得到大筆投資,以迎合西方人的口味。這是一項高瞻遠矚的商業行動,有利於明帝國資本的迅速積累。有些學者確信,明朝在1600年到1643年間的收入應當是多了四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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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的大量湧入對中國造成的影響十分複雜,很難全面評價。不過,隨着16世紀和17世紀來自美洲的貴金屬流入中國,中國的文化、藝術及學術開始蓬勃發展。

畫家沈周和“明四家”中的其他三位均憑藉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資助和金錢回報。陸治等藝術家的才能也廣受賞識,因爲不斷湧現而出的中產階層都樂於提升他們的趣味和品位。

這是一個探索和發現的時代。《金瓶梅》不僅是對文學形式的挑戰,更是對性這一話題本身的挑戰。富裕的社會使宋應星這樣的學者能夠潛心研究,由他執筆的百科全書式著作涉及潛水技術和水利灌溉,獲得了廣泛的讚譽。

人們對儒學的關注也在增長,如對大儒王陽明的尊崇就反映了身處變革時代的人們對於尋求人生真理的普遍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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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在牛津大學波德林圖書館發現的塞爾登中國地圖,展現出當時中國人對海外貿易和旅行的興趣,地圖還詳細描繪了位於東南亞的航道。

不過這或許只是個例外,因爲和從前一樣,當時中國的大多數地圖仍是以閉塞的眼光看待世界,通常都是北至長城、東到大海。

這說明當時的中國並不情願放眼看世界。當然這也跟歐洲在東亞的海上力量有關,荷蘭、西班牙、葡萄牙艦隊相互對峙,並經常截獲中國的海船和貨物。

中國不願意參與這些強敵之間的爭鬥,更不願意在此過程中遭受損失。因此,面對這一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向內收斂,同時繼續與他們保持貿易並從中贏取收益。這種做法完全符合商業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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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登的中國地圖(局部)

流向中國的大多數白銀被用於一系列改革,尤其是完善經濟貨幣化、鼓勵自由勞工市場的繁榮以及刺激對外貿易等項目。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中國對白銀的偏愛和重視最後竟成爲它的“阿喀琉斯之踵”。如此大量的白銀經馬尼拉流往中國,不可避免地導致白銀價格的下降,時間一長自然就會引起物價上漲。最終,白銀的價格,尤其是白銀與黃金的價格比例,被迫降到與其他地區和大陸同等水平。

向世界開放爲印度人帶來了一座奇蹟,卻將給中國造成一場17世紀嚴重的經濟危機和政治危機,並最終壓垮了中國的最後一個漢人王朝:明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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