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也就是今天開始,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將舉辦一場名為「顏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筆」特展。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展品是——唐代書法家顏真卿的《祭侄文稿》真跡

然而,這場展覽並非是一次博物館之間的文物交流,而是臺北故宮博物院單方面外借給日本的(也就是說國立博物館並沒有同等價值的展品交換展出),這不是諂媚麼?而且還是暗搓搓的。直至1月12日有人拍到了東京地鐵站裏的燈箱廣告,兩岸民眾才知道這件事,引起輿論嘩然!

顏真卿,後世瞻仰摹寫最多的書法大家,他的《祭侄文稿》不僅是中國書法史上公認的「天下第二行書」(書聖王羲之的《蘭亭序》被稱為「天下第一行書」,但《蘭亭序》的真跡早已不知所蹤),此文稿面世近1400年,紙質書畫文物歷史越悠久就越脆弱,堪稱「展一次傷一次」,而且書稿蘊含的錚錚氣節與歷史意義,千里迢迢運到海外,擺放在東京國立博物館裡供日本人欣賞,合適麼?

要知道,這件國寶珍貴至極,距上次展出,已經有十年之久祕不示人,很多中國人在自己的國土上都沒有機會一睹真容,現在卻只能到東京國立博物館才能看到。真的很諷刺啊!

  • 《祭侄文稿》的前世傳奇:一封泣血的英烈祭文

和我們常見的名家書法碑帖不同,全文二百多字的《祭侄文稿》根本談不上工整,字跡潦草,甚至還有30餘處塗抹修改,憑什麼譽為「天下第二行書」?

因為這是顏真卿手捧侄子的遺骨寫下的一篇祭文草稿。他侄子怎麼死的?是被活生生肢解而死的,同樣被肢解而死的,還有他的堂兄,一家忠烈慘遭滅門。他是飽含著痛失親人的悲憤,用顫抖而不失蒼勁的筆墨,記錄下一段泣血傳奇。

唐玄宗天寶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爆發,唐軍兵敗如山倒。

當時,顏真卿在平原郡(今山東省德州市陵縣)任太守,他的堂兄顏杲卿在常山(今河北省正定縣)任太守。兩人不願屈服求榮,起兵抗擊安祿山,成犄角之勢「斷賊歸路」。

最初,義軍取得了初步的戰果,但當顏杲卿派人向朝廷求援時,太原太守王承業卻擁兵不動,致使叛軍得以回兵,將常山團團圍住。

顏杲卿孤軍苦戰六日,糧草斷絕,弓矢射盡,城破被俘。

安祿山問:"你原是個參軍,是我任你為常山太守,又贈袍於你,為何反我?"

顏杲卿反脣相譏:"你原是個牧羊的羯奴,是聖上有恩於你,你為何叛國?!"

安祿山被問得瞠目結舌,後又企圖以高官厚祿勸降顏杲卿。

然而顏杲卿不為所動:"大唐命官,豈能和叛賊為伍?"

安祿山大怒,命人把顏杲卿綁在洛陽天津橋的柱子上。

命劊子手一刀砍下顏杲卿一隻胳膊,立時鮮血噴湧。安祿山問:「降不降?」顏杲卿怒回:「死不降賊!」於是又砍下一條腿……

直到死去,顏杲卿還在痛罵安祿山。時年六十五歲。

這場戰敗,顏杲卿一門三十餘口均被殘忍殺害,其中包括他的三兒子,也就是顏真卿最喜歡的侄子顏季明。

乾元元年(758),安史之亂平息之後,顏真卿艱辛地尋找親人遺骸,卻只找回了顏杲卿的一隻腿骨和顏季明的頭骨……

想起在義軍抗擊叛亂時,顏季明作為常山與平原之間的聯絡官,奔波於狼煙戰火中傳遞消息,如此英勇的青年才俊,卻慘死屠刀之下,顏真卿不禁老淚縱橫,心中激起對叛賊的無比義憤,繼而揮筆疾書寫成《祭侄文稿》(據說還寫了《祭兄文稿》,但手稿早已不知下落)。

父陷子死 巢傾卵覆

作書之時,顏真卿被滿腔的悲憤痛苦所淹沒,全然少了平日的淡然謹慎。激情之下,滿紙縱橫揮墨,用筆不計工拙,字隨情緒起伏,酣暢淋漓,堪稱字字泣血,心手合一。

這在整個書法史上都是不多見的。國讎家恨的大唐悲歌,鐵骨錚錚的忠烈之魂,作者的半生血淚和深厚功力都書寫於紙上,這不僅是藝術的至高境界,也是無法復刻的風骨。

  • 《祭侄文稿》的今生故事:幾經千年輾轉,不該輕易外借!

這幅《祭侄文稿》真跡流傳至今,已近1400年之久。在靖康之亂中,此帖流散。宋末,被山東鄆城的醫家曹大本收藏。

到了明朝,明人吳廷收藏過,清人徐乾學、王鴻緒也先後收藏過。後來此帖被送入清宮,珍藏在內府。

1933年1月,日軍攻陷山海關,故宮博物院集中13427箱零64包文物開始南遷,其中就有《祭侄文稿》。

1937年7月,日寇南下,這批文物數次輾轉,最終落腳四川。

抗戰勝利後,國寶遷回南京。可未幾,內戰爆發。2972箱故宮文物由海軍「中鼎」輪、「崑崙」艦和招商局的「海滬」輪分別運往寶島,從此故宮文物分隔兩岸。而《祭侄文稿》,就在海軍「中鼎輪」上。直至1965年,臺北新建庫房,並成立臺北「故宮博物院」,文物才得以在島上有了正式的棲身之所。

早在1996年,臺北「故宮博物院」就曾籌備過一場巡迴文物展,要將一些重要文物運往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展出,當時即引發島內民眾的抗爭。

時任臺北「故宮」副院長的張臨生後來回憶:大家就說我們不應該拿出去展覽,怕受到損傷,萬一怎麼樣怎麼樣。這個萬一誰都不能夠保證。

最終,包括顏真卿《祭侄文稿》在內,有27件珍貴文物被攔了下來。

2002年,國家文物局印發了《首批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目錄》,目的就是要保護國家一級文物中的孤品和易損品,禁止其出境展覽。而《祭侄文稿》絕對屬於這類稀有國寶。

說到博物館間的文化交流,一個事實是,上博、北京故宮等博物館的國寶級文物已多次到臺北展出,而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文物卻從未來過中國大陸。

然而這一次,臺北故宮連同《祭侄文稿》一起借出的,還有不少重量級文物,比如被稱為「天下第一草書」和「天下第一小草」的懷素《自敘帖》和《小草千字文》。

懷素《自敘帖》

懷素《小草千字文》

此次大展的另一焦點是北宋大畫家李公麟所畫《五馬圖》真跡,畫卷分五段,前四段均有北宋書法家黃庭堅的題籤,卷尾有黃氏跋語,另有南宋初的曾紆跋,言及黃庭堅題於元祐五年(1090年)。此卷南宋時歸內府收藏,入元、明,經柯九思、張霆發諸家遞藏,康熙年間藏河南商丘宋犖家,乾隆時入清宮乾隆皇帝兩次在《五馬圖》圖上題文,著錄於《石渠寶笈重編》。此卷自清代末代皇帝溥儀以賞溥傑名義盜運出宮後,至今已近百年;流入日本後曾被藏家宣稱毀於二戰戰火。

相對於之前流傳的珂羅版黑白的《五馬圖》,今天展出的《五馬圖》不僅人物有著色,而且第二、三匹馬也有著色,尤其是第三匹馬正如其名好頭赤,全身充斥著赤黃色。

即使在臺灣,顏真卿的《祭侄文稿》和懷素的《自敘帖》也已十年沒展出。《五馬圖》真跡更是百年來第一次公開亮相。難怪島內網民為此哀嚎:「臺北故宮對日本真的太大方了」!

而東京國立博物館方面未必領情。他們的宣傳海報上,刻意將「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名字隱於右下角或背面,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這件稀世珍寶是東京國立博物館的藏品。

東京國立博物館特別展的宣傳物料

那麼,如此重要的國寶外借,到底是誰決定的?

經臺北故宮博物院前院長馮明珠查實:《祭侄文稿》外借東博是前任院長林正儀於18年5月敲定的。

這位同意外借的臺北故宮前前任院長林正儀,系由民進黨委任。而現任院長陳其南,則是民進黨的政客。

難怪微博人文藝術大V@蘇耷水質疑道,「《祭侄文稿》已經不只是一件書法作品了,它不僅記錄了一代宗師的一生,也記錄了盛唐的毀滅。顏家滿門忠烈,被叛軍碎屍萬段,留下這麼個遺跡。這種東西是可以借到海外展出做政治獻媚的嗎?」

他還寫下博文:「一千多年了,這卷破紙轉來轉去竟然保存了下來。那是盛唐倒下的血跡。說是神州不滅,華夏長久,靠的就是寫這卷破紙的這種人沒死絕,支持這種精神的文化沒斷。

如果你有幸到東京國立博物館看到顏真卿的《祭侄文稿》,請仔細看,文末有一枚印章,刻有四個大字——

子孫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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