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人三句話不離“高級”,明星往高級感人設靠、時尚圈吹捧高級臉、穿搭設計追求高級灰,不管是寫實還是抽象,審醜還是審美,簡單易懂的還是艱難晦澀的,都能套上“高級”這個詞,給人一種“雖然我聽不懂,但是感覺很高級”的印象。

但當所有人都在追逐高級感的時候,“高級”本身就已經不高級了,就像八二年的拉菲。

哲學家齊美爾在《時尚與哲學》中說過

“一旦一種時尚被廣泛地接受,我們就不再把它叫做時尚了”,

高級感也是一樣。一旦一種高級的模式被廣泛地運用,這個模式就變得媚俗而低級。不是因爲我們真正懂得了“高級”,而是因爲高級感越來越生活化了。

對高級的盲目追捧,其實源於一個誤區,高級並不等於美。

美本來是一種獨立於價格、精緻、人工成本的東西,和高級不高級沒關係。如果但凡美的,只能用高級來形容,無疑等於一種認知的匱乏。

比如,中古這個概念能用高級去形容嗎,它是二手的,被使用過的,既不鋥亮也不嶄新,很多都是“過時”停產的款式。

但懂的人卻愛死了那種半舊的味道,它代表了某個時期的某些特定流行,和獨有的時間印記。

養牛的人花幾年時間去養一條牛仔褲,直到布料漸薄,磨出破洞,成爲一條記載了你日日夜夜的褲子,它破了,舊了,髒了,和高級更沾不上邊。

而圖案之美,色彩之美,更無關高級,比如海魂衫這種符號之美,棉布的觸感,簡單的印染,一點技術難度也沒,但條紋的排列組合卻足夠乾淨簡單,每個人都能穿出自己獨有的味道。

美的很多概念甚至是反高級的,之前說過美麗註定是帶有攻擊性的,甚至帶着點反叛意味,對品牌調侃惡搞透露出一種幽默感。

那種有趣的感覺無疑也是一種美。

別人都被潮流裹挾,我就在潮流裏橫衝直撞,給人的感覺和大牌感不一樣,權威那麼肅穆端正多沒趣啊,如果一個人缺乏審美的趣味性和對大牌的蔑視能力,高級是高級了,也失了靈魂所在。

這就涉及到,美的再創造,創造力會賦予美另一種含義,接地氣不單是一種幽默,還是種創造能力,便宜的東西不一定就不會美,打扮的很貴很有質感,不一定就美。

某音上有個在宿舍走秀的男生,臺步走得鏗鏘有力,衣服都是用幾塊窗簾布拼的,看下來卻也感受到顏色和設計的詩意。

via抖音47915891

前幾天有網友做了一個,“用最廉價的衣服把土鱉朋友混進時裝週”的挑戰,穿了一堆從五金店、快時尚店裏蒐羅來的衣服配飾,多數還是女裝,但經過一番裝扮過後,朋友就成了時裝週的寵兒,引得無數記者跟風拍照。

足夠好玩兒,更足夠諷刺,好像說,時尚不是很高級嗎?我穿着一堆廉價衣服,貼着透明膠帶,帶着充氣塑料袋也能slay全場,騙過所有人,你們以爲的時尚卻被我踩在腳下,聽起來就很酷。

因爲創造力、對周圍事物的感知力是無價的。而那些纔是美的生命力。

那這種東西,也許第一眼看上去並不高級。

就像用潮牌風去概括權志龍,你知道是不夠貼切的,但用潮牌概括三里屯男孩卻順眼許多。因爲他是真的在表達,有他的個人烙印在。而不是在官網搶鞋,集郵一樣的get最新配色,讓自己在夜店更有面兒,以防自己被潮流落下。想追趕潮流的人,最後都會被潮流甩在身後。

還有泫雅的毛線包,五顏六色的小發夾,難道高級麼?

雖然不那麼高級,不那麼端着,這種不高級的美,卻漸漸在人們心中激起了千層浪花,那是一種更深層的共鳴。

對高級的偏執追捧,或許代表着一種不真實的,倨傲苛刻的審美標準,它帶着壓倒性的政治正確,以至於只要和高級相悖的,都沾染上了一層隱晦的低級色彩。

但高級有時候實際是種障礙,它導致無法表達真正的美學概念。

打個比方想走法式風格就想到梳一個法式劉海,卻用髮膠和定型劑把根根頭髮固定的紋絲不動,味兒就變了。

在你太想表達一種固定之美的時候,美反而消失了。

我會覺得太想高級,太想從高級通向好看的人缺乏一種勇氣,他們迴避真實自我,實際是因爲不敢看到自我和人性中的那一點點不堪,所以木乃伊一樣用高級把自己糊住,避免露怯。

從受衆角度來講,高級的吸引力也沒那麼可觀,“我覺得你正確,但我不會愛你”。

其實,美更像是種自我表達,你把想說的話穿在身上,用屬於你的摩斯密碼傳達出去,有的人碰巧接受卻看不懂,這不重要。只要有人看懂了,有了惺惺相惜的共鳴,就連接成了一個流動的良性循環體,衣服的意義、搭配的意義,美的意義就都成了。

美不是讓人仰望的東西,更從沒賦予任何人高高在上的權利,這和高級正好相反,可惜的是,很多人都穿着言不由衷的衣服,失去了表達自我,引起共鳴的東西,就難以動人。

有的人太想把自己變得很好看了,但既缺少創造力又缺乏感知力,轉向從高級感彎道超車,穿高定買限量款帶大鑽戒,但那是另一個審美範疇的事情了。

落地建議

即使外界是框架還是囚籠,仍舊可以做一些事情的,我建議如果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跳出掣肘的女生,有一天不要管配色是不是合理,這件衣服顯不顯瘦,口紅顯不顯白,單純地貼近當時想融入的場景、想見的人,想表達的意味,去創造搭配和妝容,做出一點不一樣。

你得把自己的外表變成一個表達的容器而不是對外界世界的反饋。

儘管這個過程可能漫長,有時候又迷茫,但是始終探索着前進的,這是一定是個越來越好的過程,你會對自己有更深入的理解,區別於仿妝,明星同款這些東西,滿滿的你會對自己有個更清晰的印象,什麼顏色的眼影很配你的膚色,衣櫃裏壓箱底的衣服又有了新的可能。反之一直copy在重複、迷失則會越來越喪,越來越疲憊。

說到反高級感,我想到了傅園慧,這個“泥石流”"洪荒少女"。

什麼是泥石流,磅礴大雨過後,泥沙俱下浩浩蕩蕩,她所過之處什麼樹木房屋都被裹挾,這是自然的強大生命力。

那洪荒之力呢——天地由混沌初開之時,那種無比巨大的、可以摧毀一切的力量。宇宙洪荒,生命誕生進化出人類,然後延續到你個體的生命,你又在適應叢林法則順利存活到今天,這種力量的延續,她身上都有。這樣旺盛的生命力是無法抑制的,即使關上門,合上窗,它還是會從鑰匙孔裏飄出來。

裏約奧運會攝像機對準她的時候,她不怯不羞,半分扭捏也沒有。在她身上放聲大笑和放聲大哭,可能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綜藝裏大聲唱歌無所顧忌,攝像機和觀衆,他人的眼光對他來說是忽視的。

她說“我也不知道會有那麼多人喜歡我,我不是故意的。”“喜歡我的人得多重口味啊。”“這樣我壓力很大。”

他人的喜歡對自己是種負擔這件事,只有她敢這樣講出來。

她在自述備賽心情裏還說“我不想游泳,我不想比奧運會,我不想當運動員了。”說出自己討厭的,不做好好小姐,拒絕所謂的高級也沒那麼難。

看她的綜藝也是,家庭聚會裏,大家都自說自話,她盡力活躍讓冰冷的氣氛暖和一點,主動在飯桌上帶起話題,失敗後又大發脾氣,其他人都是默默承受尷尬和不自在,只有她想改造,想逃脫。

這意味着處在一些消極場景的時候,他會有動力,探索的衝動、改造的衝動,甚至是發脾氣的衝動,而不是引頸受戮,任由環境的擺佈。

這不夠紳士高級,但這項技能,能讓她在不管多複雜的關係裏,都能找到舒服自洽的法則。

我有一個這樣的朋友,我們經常很久不聯繫,以年爲單位,因爲我知道壓根不用對她噓寒問暖,不像那些需要我去主動關懷的女孩,我們互相放養,她遠遠的跑,我像自信的牧羊人,因爲我知道,她總能勝生活一籌,無論生活給他什麼,他都能遊刃有餘的活着,並且快樂。像傅園慧,如果她沒有成爲運動員,她也一定能靠着這種力量所向披靡。

因爲她自始至終都帶着一種洶湧澎湃的力量,這股力量使他橫衝直撞,有點莽撞又有點青澀,但他總有馴服這股力量的那天。

有人覺得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姐,但你看她說的話,直白又通透,細品起來還有種哲學意味,

“我的成長速度在我的控制中,我不是真的幼稚,我只是喜歡那種單純簡單的感覺,我希望一輩子都能這樣。”

“當你開始評論我的時候,你的人生就已經受到我的影響了”

“自己喝夠了高手的“洗腳水”,也看清了自己與世界頂級選手的差距。”

”不要以爲運動員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每天不停增強自己的力量和身板就能拿冠軍了,其實在任何行業到達頂級都是一樣的,只有最聰明,最兇狠,最能喫苦並且持之以恆的人才能走下去的。”

高級、精緻、談多了也累,糾結要不要多粘一根假睫毛,真的讓我有些疲憊了,女生間的塑料姐妹花友誼同樣讓人疲於應對於細碎的計較。

但這種反高級的女生不一樣,你不用擔心她是不是真的開心,還是假的不開心,她清亮乾脆,像一曲嗩吶小調一樣利落,但高音彪起來還是照樣嚇到你。

很難把她和女神、少女、高級、這些詞聯繫起來,但我看着她既佩服又羨慕,這樣的人一定快樂,勇敢又魯莽,不被世俗的高級左右。我更相信每個人都曾經,或是是潛在的傅園慧,像小孩子那樣,只不過後來被歸順,被馴服,她那種未經淬鍊過的真實反而可貴,又有蓬勃的生命力,不顧一切的野蠻生長。

“我肥肉也有點多,拍起來一抖一抖的,手感很好。”

生活確有高光時刻,你站在領獎臺,去參加宴會,穿漂亮的小禮服,但生活的多數面目還是平凡,日復一日的擠地鐵,忍痛穿着磨腳的高跟鞋,喫着外賣便當,生活的真相是時刻高光嗎,當然不。用自己的肉身和這個世界真實接觸的勇氣,很多女生沒有但傅園慧有。

“世界以痛吻我,我給他一腳”,報之以歌太溫柔高尚,我更想找個能一起喫臭豆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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