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彈辯駁/彈丸論破][苗木日向]The Beginning of New World
苗木X日向
微虐
可能有一二代+動畫3未來篇第一集雷
只看到動畫3未來/絕望5,可能和後面劇情有出入
從程式中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與遊戲中無異的滿天星斗在空中閃爍著。
苗木誠一行人簡單和他們解釋了大致的情況後,就和他們一起走在熟悉卻又陌生的道路上,沒有人發出腳步聲以外的聲音。
回到旅館,不知道是誰勉強說了句「那麼就,晚安囉。」,接著他們就依著習慣,鑽進已經沒有名牌在上頭的自己的小屋。
日向創躺在牀上,望著天花板。
很累。非常累。
但是也睡不著。
因為在現實中,已經躺在那裏非常久了吧,所以肉體上早已有了充分的休息;然而雖然記憶並沒有保留,卻依然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傷害,心靈上非常疲憊。
他想要立刻沉沉睡去,但一閉上眼睛,就有許多畫面模糊的掠過腦海。
那些在醒來之後,回到他們腦中的記憶。屬於超高中級的絕望的記憶。
血光、哭喊、槍聲、痛苦。
無數的無數的屍骸。
絕望。
做那些事情時的絕望,以及發現自己做過哪些事情的絕望。
也許在現今,後者更勝於前者吧。
日向創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染過多少人的鮮血、扼殺過多少人的希望呢?
他剋制著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駭人的場景,而是想起了苗木誠最後意味深長地和他說的那句話。
「你還在。這就是奇蹟。這就是希望。」
矮他半個頭的西裝少年站在他面前,臉上有著不屬於這年紀的堅定。
「同時背負著希望與絕望的你們,一定可以創造未來的吧。」
少年的聲線在腦中與少女重合。但那聲音不屬於眼前的任何一個人。
是誰?
他想不起來。
是誰?
腦中畫面不斷閃過,卻無法協助他想起任何事。模糊而破碎的畫面沒有任何意義。
就像翻開一本從未讀過的書,從片段的文字中無法推測前言後語一樣。
因為不存在記憶之中,所以想不起來。
日向創躺在牀上,卻彷彿漂浮在虛空之中。
「我忘記了,妳嗎?」日向創喃喃,說出自己也不明白的話語。他反覆唸著,直到聲響打破了寧靜。
「叮咚~」
是電鈴聲。
✽
「叮咚~」
苗木誠在退縮之前,讓手指比腦子更快動作的按下了電鈴。
裝成熟真的好累啊!骨子裡還是個天真高中生的苗木誠搔搔頭。
方纔回到小屋,也被兩個好友好好揶揄了一番。
雖然不眠不休了幾日終於得以進入遊戲,但出來之後的他們仍然無法鬆懈,聚在一起討論將來該要如何。
畢竟,未經許可擅自把絕望殘黨送進新世界程式,又被江之島盾子入侵再次開始了自相殘殺,最後還違反未來機關的直接命令,沒有處刑絕望殘黨而是讓他們留在島上生活,這可不是寫幾份報告就能解決的事情。
霧切響子和十神白夜又擺明瞭絕對不會幫忙。
不過,光是他們在什麼也不清楚的狀況下,可以毫無保留的相信他,讓他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又毅然決然跳進也許有去無回的遊戲,就讓他覺得再被揶揄十年都沒有怨言。
......這話可不能被聽到就是。
現在他會站在這裡,也與他們脫不了關係。
「『不管世界多幸福,如果自己不幸福就沒有意義了吧。』」雖然沒有什麼結論,但已經累到無法進行正經的討論之際,霧切響子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雖然是江之島盾子說的,不過意外的讓人很想說給你聽呢,苗木。」
本來已經起身準備離開的他猛然轉過頭。
十神白夜翻了個不屑的白眼。「是是是,我們都知道了。一起看了十幾天的直播,連葉隱那少根筋的傢伙都看得出來吧。」
「......」也沒打算隱瞞,苗木誠嘆了一口氣坐回牀上。「明天就要離開了,我難道要現在過去跟他說嗎?」
「為什麼不?」
「說完馬上就要分別,這樣有什麼意義?不是讓彼此都放不下而已嗎?」
「真不像你會說的話。」十神白夜鄙夷的說。「你其實是想去的吧。只是你無法下定決心。」
「......」
被說中了。即使不願意承認,苗木誠也不得不說這些共同經歷過生死的夥伴非常瞭解自己。
「去吧。」霧切響子用冰冷的語調說出溫柔的話。
「別丟我們的臉,不要哭著回來啊!」十神白夜則是還是說不出好話。
「纔不會呢!」他有些好笑的反駁,然後站起身,推開門。「那我去了,祝我好運吧。」
「什麼祝好運,你可是超高中級的幸運啊!」關上門的時候,彷彿可以聽到夥伴這麼說。
苗木誠不禁微笑起來。
在此同時,眼前的門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緩緩地開了。
日向創的臉出現在門縫中。
「苗木......同學?」
✽
「苗木......同學?」
日向創打開門,看見站在外頭的少年,有些驚訝。
脫下西裝外套,只穿著白色襯衫的苗木誠,有些侷促的對他傻笑著。沒了工作模式的氣場,少年有了符合年紀的表情。他第一次感覺到,苗木誠的年紀確實比他還小。
「呃,那個......」苗木誠又抓了抓頭,眼神飄移。「抱歉,日向同學睡了嗎?如果你睡了,我就不打擾了......」
有人都來按了電鈴之後,才問對方有沒有睡的嗎?日向創在心裡默默地吐槽。
「不,沒有......」
「睡不著嗎?」苗木誠歪頭。
「呃,這個......」
怎麼可能睡得著啊!
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之後醒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恍若隔世。卻在意識回籠的同時,想起了自己所面對的,那殘酷無情的現實。
怎麼可能還睡得著?
「抱歉......」苗木誠低聲說,苦笑一聲。
糟糕,不知不覺說出來了......
「擅自將你們送進未完成的新世界程式,以及沒能阻止江之島盾子的AI入侵,讓整個計畫失敗,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失,我們責無旁貸。關於這點,作為『希望更生計畫』的主持人,我鄭重地向你們道歉。」苗木誠正色說畢,深深鞠躬。
日向創有些慌亂的扶起對方。「別這樣,苗木同學。真要說的話,該道歉的,應該是我......
「你們被關在希望之峯學園中,即使被要求自相殘殺,還是奮力的與江之島盾子對抗;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明明可以被保護著安然過活,卻自願加入未來機關,以生命為賭注和絕望戰鬥。
「但你們在用生命捍衛希望的同時,我們卻在......作為超高中級的絕望活動著,做出那些我現在想起來都毛骨悚然的事情......
「被未來機關追捕處刑也好,被強迫自相殘殺也好,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造成的,本來就應該要我們來承受後果。反而苗木同學纔是無辜的......讓你遭遇到那些事情,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
苗木誠豎起手指,貼在他的脣上,溫柔的止住他的話頭。「日向同學,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要互相道歉的。你我都知道,所有的源頭是誰。時間好短,不要浪費在道歉上面。」
「那麼......」
苗木誠抬起頭,認真地注視著他。日向創被這樣的目光看著,不知為何,感覺到有些熟悉。
「『不管世界多幸福,如果自己不幸福就沒有意義了吧。』雖然是江之島盾子的話,但我的夥伴說我也應該要聽聽。我想有時候,就照自己的感情行事吧。
「如果說,我從上一次自相殘殺中學到了什麼的話,那麼就是,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是感謝還是喜歡的感覺,都要好好地傳達給對方知道。我想這你也明白的吧。
「所以,就算也許沒有未來,也許之後會後悔,我還是想要告訴你......
「日向同學,我喜歡你。」
✽
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日向創的呢?
苗木誠也不知道。
不眠不休的監控著攝影機畫面的日子裡,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不自覺的追隨日向創的身影。尤其是日向創有危險的時候,他幾乎無法分神注意其他人。
這時候霧切響子會重重的嘆一口氣。
十神白夜則是不屑地翻個白眼。
朝日奈葵和腐川冬子會在旁竊笑。
至於葉隱康比呂沒有什麼反應......可能他根本沒有發現到什麼。
但他們還是會默默的,坐在一旁開始看起其他分割畫面。
他們可能都比自己,還要更早覺察這件事。
日向創不像他那麼樂觀,他更常做的事情是吐槽與哀嘆。他畢竟還能倚靠自己的幸運,日向創卻是一無所有,但面對比他們當初還要更絕望的情況、卻比當初的他們還能更堅信希望。
思及此,他不得不佩服日向創的意志。
二十四小時看著他幾天,他已經無法將程式中的少年,和在外頭犯下無數案件、引發了無數恐慌的絕望殘黨聯想在一起。
決定強制關機時,他其實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他害怕他愛著的那個日向創會消失。
不,應該說,消失是必然的結果。
他注視著的,會哭會笑,會害羞會憤怒的,他愛上的那個日向創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關閉情感,對週遭事物沒有任何興趣,宛若行屍走肉的神座出流。
「如果世界的希望和自己的希望不一樣怎麼辦」,江之島盾子說出這句話時,被戳到的不只有日向創。
可是他別無選擇。
同時按下畢業與留級按鈕時,他在心裡不斷的祈禱,希望這一次他的幸運能夠讓奇蹟發生。
奇蹟發生了。日向創遺忘了記憶,但留下了人格。對此,他已別無所求。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伸出手,緊緊的擁抱住日向創。
✽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正在牀上瘋狂的擁吻。
苗木誠的領帶早已鬆去,襯衫也被凌亂的扯到半開,他想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
終於分開之後,兩個人都微微喘著氣。
「我記得你。幾年前,自相殘殺學園生活的時候。」緩過氣來的日向創靜靜地說。
苗木誠看著他,沒有說話。
那一次,他是在外頭看著的人,而苗木誠是在裡頭奮戰的人。
透過攝影機,他看過苗木誠的樂觀,總是可以打起精神鼓勵同伴;也看過苗木誠的堅強,經歷友人的背叛與死去後還能夠繼續前進;更看過苗木誠的永不放棄,與江之島盾子宣戰,再一步一步找出真相。連當時的他都不得不承認,「超高中級的希望」這稱號他當之無愧。
可這些對抹煞了情感與人格的他來說,連微風都算不上。
真正在神座出流宛若一潭死水的心中,激起微弱漣漪的,是苗木誠天真又帶點傻氣的笑容。
同伴鬥嘴的時候、被偷偷喜歡的女孩搭話的時候、偶爾可以鬆懈的時候,苗木誠會浮現的那種笑容。
他曾經以為自己會永遠記得這樣的笑容。只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遺忘很簡單,記得卻很難。
江之島盾子死了,他們各自逃散。在顛沛的逃亡生活中,苗木誠的笑容就這樣被他淡忘了。
直到苗木誠抱住他,抬頭對他露出笑容的瞬間,他才猛然回想起,自己的心曾經因誰而跳動。
苗木誠再次輕柔的吻上他。他閉上眼感覺嘴脣的觸感,與牙齒碰撞的感覺,然後輕輕地推開。
「苗木同學,抱歉。我有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想要弄清楚。
「雖然理論上來說我應該忘記了一切......但我總感覺,我忘記的事情中,有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事,有個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人......
「是誰?我忘記的那個人,是誰?
「為什麼吻著你的時候,我會感覺到愧疚呢?」
「不要害怕。」苗木用手指抹去他不自覺滑落的眼淚,「不要害怕。雖然我可能沒有立場這麼說,但我相信就算失去了記憶,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不可能消失,一定在哪裡留下了痕跡。壞的事情如此,當然好的也是。
「我不覺得,應該由我來告訴你她是誰。我們都是有人賭上性命換來的人,我也有發過誓,不能遺忘也不能跨越的人,你的心情我很瞭解。但我想她會希望是你自己想起來的。
「我一直認為,要對得起曾經喜歡過的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背負著過去,但是往前抬頭挺胸的前進,然後過著更好的人生。所以......」
「11037。」
「欸?」
「11037,我想起來了......我記得你說過,這是對你很重要的數字......是她嗎?」
苗木誠看著他,悲傷的笑了。「雖然是最不重要的小事,不過你想起來了呢。」
他們並肩坐在牀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深藍色的夜空。
他不記得上次這樣看著星空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夠再次和身邊的人一起看著星空。
「說不定很快呢。」苗木誠夢囈般地道。
啊,又不小心說出來了。
「等我回去把未來機關的事情處理好,會再來一趟的。說不定很快就搞定了。」
「嗯......希望如此。」心裡有股隱隱的不安。他牽緊了苗木誠的手,彷彿放手他就會消失。
「而且,即使沒有坐在一起,」苗木誠朝他露出純真的笑容。「只要抬頭,我們仰望的是同一片星空吧。」
望著苗木誠的笑容,日向創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攬住他的肩膀,這次換作是他深深的吻上去。苗木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久到他以為外頭已經要天亮。但分開時,窗外還是墨藍的星空。
「時間也不早了。」苗木誠抬起手看錶,又回頭看他。「什麼也不要想,好好的睡一覺吧。」
「嗯。」他順從的躺下。苗木把手覆在他臉上,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
「晚安。」
「晚安。」握住苗木的手,他閉上眼睛。
意識很快沉入無波的深海。
黑暗之中,他看見了。
稠濃如墨的黑暗中,四處都有光點在閃爍。星海下,穿著貓耳外套的女孩衝著他笑,拉著他的手向前跑去,然後把手交給對面站著的少年,慎重交代般的牽住他們的手。少年露出熟悉的,天真帶著傻氣的笑容,對女孩說了什麼。
他本能地跟著開口。「謝謝你...
『謝謝妳,七海。』
啊,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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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海邊,看向廣闊無邊的大海,南國海風吹來帶著鹹味。
來接他們的船就停在不遠的碼頭,但他還不想過去。
「再不走的話,特意挑清晨離開就沒有意義了喔。」霧切響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海風吹得她長髮不斷飛動,她抬起一隻手按住額側。「日向創很快就會醒來。你對告別很不擅長吧!」
「才沒有......」
「像你這種軟弱的人才會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十神白夜站在他左側。
「是啊,想必你很願意承認吧。」霧切響子玩味的笑道,「畢竟還有人在家裡等你回去嘛。」
「......不要讓我想起可怕的事。」
苗木誠笑出聲來,兩人都轉頭看他。
「那走吧。」他回頭望了南國的島嶼一眼,然後往前走去。「我們也得,開創我們的未來纔行。」
因為在這裡,還有人在等著他回來。
這是,未來前的那一天,發生的一點點小小的故事。
也許永遠不會被人所知曉的,一點點小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