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等等……”她手抵住他的胸口。

男人惱怒的擡了一下頭看她。

“你先等一等。”她說。

“怎麼？這會兒反悔了？”

“沒有。”黑夜中她的眼睛很明亮，不像是被什麼沖昏了頭腦。很清醒。

“我只是想再跟你說一遍，今夜之後，我們各不相干，今晚只是順便在一起過個夜而已。”

“你以為我會纏着你？”

她似乎有一點尷尬，頭微微側了一下，“我只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談判一樣的。

暗夜中聽到他輕輕笑了一聲，“不要有那麼重的心理負擔。”

也對。她想了一下，於是閉上眼睛，等死一樣的，“我準備好了。”

黑夜席捲着腥甜的海風，一點一點的把世界吹出了節奏鮮明的主題。

1

“您今天下午的行程是：兩點半見星辰藝術的主編洪子瀟，三點半參加C城分部的視頻會議，最遲四點半要把昨天‘紅旗置業’的投資項目批下來，晚上七點，會有一個晚會，集結了這個城市幾乎所有的商業大亨，這個晚會很重要，所以您有必要去一趟。”祕書抱着行程表，在年初恆的面前一絲不苟的念着。

“星辰藝術，是個什麼東西？”他揉了揉太陽穴，“搞藝術的？”

他擡起眼皮來看了祕書一眼，祕書訕訕的摸摸鼻尖，“星辰藝術是這個城市很知名的一家以創辦雜志為主的公司，怎麼說呢，他們的雜志算是這個行業的領軍品牌吧。其旗下的雜志涵蓋內容較廣，銷量很好，知名度也很高，洪子瀟明說是這家公司的主編，但其實誰都知道她就是老闆。她今天下午來見您，就是想就我們TR投資星辰的事情跟您初步談談。”

“這件事你之前怎麼沒跟我說過？”

祕書的臉刷一下就白了，“老闆，這件事情，我上週五早上十一點二十四分跟您確定過了，是您親口答應了的，而且，資料也是您親手接過去的。”

年初恆揉揉眉心，好像在努力回憶這件事情，想了兩分鐘也沒什麼頭緒，乾脆就對滿臉驚恐的祕書一聲令下，“算了，那就見見吧。”

祕書終於把喉嚨口那口氣吐出來了。

下午兩點半。

TR集團總裁辦公室。

木質結構的簡易桌子上放了兩杯咖啡，一杯拿鐵，一杯藍山。年初恆坐在藍山的方向，兩條長得毫無天理的腿交疊在一起，“洪主編，久仰。”

洪子瀟挑了一下她那好看得犯規的雙眼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TR集團總裁，您纔是真的讓人久仰。”

好聽的誇贊從來都不會讓人厭煩，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隨便誇一下人是不會錯的。

可惜年初恆他不是個普通人，對這麼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的誇贊一點興趣都沒有，直接就開門見山：“廢話就不用說了，我們直接奔主題吧。你想讓TR投資你的公司，首先你得給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洪子瀟臉上一抹笑，不深不淺的恰到好處，她將身體輕輕往前傾一點：“星辰的處境就在這裏擺着，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星辰的知名度和銷量都是同行業的佼佼者，只是最近在資金上出了一些問題，希望TR能給予一點幫助，於您而言不過舉手之勞，可是隻要星辰過了這一關，於您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你覺得就憑你一句百利而無一害我就會幫你？”

“沒有，我……”

“而且星辰現在這樣的處境，不正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嗎？出賣公司機密，陷公司於危難之中，卻要我來拉你一把？”

語氣咄咄逼人，態度之冷漠實在是令人髮指。

TR的總裁，從來就不是做慈善的。

“我以為您會有基本的判斷力。”

“事實就是事實，我還需要什麼判斷力？”

“事實不是您看到的這樣。”

“事實就是世人看到的這樣。”

洪子瀟雙手的骨節慢慢握成拳，血直往腦門上灌，一個念頭就在意識裏盤旋：站起來，把門用力的摔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能這樣。

喬雨和羅易那兩個賤人還等着看她親自宣佈星辰倒閉，那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股東還等着分一大杯羹。

她慢慢把手鬆開，努力使眼神看起來柔和一點。

“您相信我，投資星辰絕對不會讓您做無本買賣的。上次寄給您祕書的那份資料裏就有寫清楚了，TR投資星辰，作為回報，星辰將會把最大的一份股給TR。”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雖然是看向他的方向，可視線卻沒有聚焦在某一個點上。零散的，模糊的，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眼裡，卻又什麼都看不清。所以，她並沒有看到他眼睛裡一閃而過的欣賞。

“我喜歡的回報，是立竿見影的。”他說。

洪子瀟視線終於匯集在他身上。

她看到他站起身來，兩條腿修長得不像話。

這兩條腿就在她的面前停下來。

“女人在某些時候，可以適當的運用一下自己天生的武器。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洪子瀟不傻，她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回復，他下一句話就讓她瞬間血液凝固。

“不過像你這樣的女人，這種道理應該是明白得很透徹的。”

好像當眾被扒了衣服似的，她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很惡寒的一陣冷。

她腦子裏那根理智的弦終於崩斷了。

“我這樣的女人？敢問年總，我這樣的女人是什麼樣的女人？”她猛然的站起來，和他就隔着半步的距離，皮膚裏散發出的每一絲火氣他都能感覺得到。

他嘴角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一副“爾等都是朕的臣民”的樣子看着她。像看個鬧脾氣的小孩似的。

她被這樣子氣得鼻子都快扭曲了，“TR過慣了隻手遮天的日子，還真是任性得很，你們平時都是這樣戴着有色眼鏡看人的嗎？”

“這麼激動，我是不是說中你痛處了？”

洪子瀟狠狠的盯着他看，突然一轉身拽着包就往外走。

她必須要趁控制不住情緒之前離開這裏，否則她簡直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

“如果TR拒絕投資，你們還能撐多久？”她手抓在門把手上時，他這樣問她。

“兩個星期。”

她竟然如實答了，然後大踏步走出去。一步一步，恨不得把這棟三十九層高的樓踩塌。

直到最後一抹衣角消失，年初恆端起那杯她剛剛喝過的冰拿鐵抿了一口，從未有過的好心情把眼裡暈染得一片璀璨。

“原來金錢和權勢，還真的是有那麼一點用的。”

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

2

事實上星辰藝術沒能撐過兩個星期，距離上次洪子瀟去找年初恆不過才9天而已，她就已經坐在電腦面前看着數據然後想待會兒怎麼在會議上宣佈公司解散的消息。

她花了五年時間做起來的雜志，敗在一個男人手裡。

不，準確的說是敗在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手裡。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她輸得心服口服，她沒有什麼要為自己辯解的。如果生命再從頭來一次的話，她寧願把自己戳瞎了也不要再見那對狗男女了。

很狗血很爛大街的劇情。

從小就優秀得讓人妒恨得洪子瀟，果然不負眾望的被人妒恨了，而這個妒恨她多年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閨蜜。

她記得事情敗露那天站在她面前的喬雨。

什麼叫小人得志便猖狂，看這個女人就是了。那雙眼睛，那兩道眉毛，挑得都快飛到後腦勺去了。洪子瀟簡直懷疑她會不會情緒一激動五官就炸了。

“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連臺詞都是抄襲國產肥皂剧。

洪子瀟忍不住翻白眼，該配合演出的她演視而不見。

可是喬雨絲毫不被影響，含情脈脈的牽過羅易的手，這個人今天之前還是洪子瀟的男朋友。

典型的“閨蜜和男朋友睡了”系列。

“不好意思，沒經過你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洪子瀟搖頭無奈的笑笑：“喬雨，你還要點臉不？”

喬雨依舊面帶微笑的：“臉能當飯吃嗎？嗯？子瀟，星辰就要完蛋了你知道嗎？你就要完蛋了你知道嗎？”

“星辰要完蛋了我知道，可是我要完蛋了，這我還真不知道。”

“哈哈。”喬雨很誇張的笑了兩聲，“星辰完了你以為你還能置身事外嗎？為了一己私利，出賣公司機密，持身不正，臭名昭著，身敗名裂，你以為你還能置身事外嗎？”

“公司機密明明就是你和你旁邊那個吃軟飯的男人連起手來偷出去賣掉嫁禍給我的，關我什麼事？”

羅易立刻就要跳起來了：“你說誰吃軟飯呢你？！”

然而他跳到一半就被喬雨攔住了，“那你倒是去跟外界解釋啊，解釋機密都是你男朋和你閨蜜賣出去的。”

“男朋友”和“閨蜜”兩個詞咬得很重，每一個音調都是在羞辱洪子瀟。

她是算準了洪子瀟在這件事上事是討不了好的，理直氣壯得簡直跟家裡有礦似的。

“我很好奇，你們倆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在星辰如日終天的時候。”

“羅易是瞎了吧？”

“你是想說你比我優秀，為什麼羅易還是會選我是吧？”男人和女人對視一眼，“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優秀的女人，或許你可以試試變得有女人味一點。”

這個意思是，她比洪子瀟有女人味咯。

洪子瀟冷笑道：“咦，難道是我對女人味有什麼誤解？還是說女人味原本就是你這麼一股騷臭？”

無動於衷的喬雨終於五官有些扭曲了。

洪子瀟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奇怪，心臟的某個部位竟然隱隱約約的在抽疼。

她深吸一口氣。

這不爭氣的心臟，真是丟她洪子瀟的臉。

3

下午兩點半，星辰藝術會議室。

偌大一間會議室，顯得空曠而且冰冷，盡管此時這間會議室坐滿了人。會議桌最頂端的那個位置，是留給洪子瀟的，從最頂端的位置依次下來，分別是星辰的股東，加盟星辰的其他雜志，還有星辰的各位高管，這些高管中，包括曾經和洪子瀟上演了一幕幕姐妹情深的喬雨。

這麼多的人，這麼多雙眼睛，像是盯着一隻身受重傷的狼。憐憫，感嘆，可惜，遺憾。當然，還有看笑話。

洪子瀟對這些眼睛裡的語言已經有了免疫，無所畏懼。

下午兩點半，和她那天見年初恆的時間一樣。她想起那天那個男人，眼睛裡盡是嘲諷的意味，跟她說，女人在某些時候，可以適當的作用一下自己的武器，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他那樣趾高氣揚，可是讓她感到乏力的是，她被羞辱了，連一句有分量的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那樣一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真正的權勢和地位的最具代表性人物。

隨便伸伸手就可以救人於危難之中，可惜人家沒有那個必要。

這種手握天下的感覺，真他媽爽。

洪子瀟回過神來，看着底下一堆人，她清了清嗓子：

“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談談星辰解散的事情。今天大家在來這間會議室之前，想必都已是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大部分人垂着頭，將成年人的保命方式貫徹得很透徹。只聽見人羣裏一聲低低的笑，“洪主編隨性瀟灑，公司說解散就解散了，一句‘不必我多說了’就完事了，就算是給大夥一個交代了嗎？”

洪子瀟看了一眼，股東沒說話，加盟的沒說話，一個管理高層倒是積極得很。

至少她以為先坐不住的會是喬雨。

“你放心吧，就算公司散了你也會得到相應的補貼的。不會讓你四大皆空去找另一份工作的。”

那高層面紅耳赤。

“當初加盟的時候洪主編可是慷慨激昂的說會帶領大家賺錢的，如今無聲無息的就這麼散夥了，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洪子瀟額頭上冒出兩條線，如果她還沒有老年癡呆的話，她應該從來沒有慷慨激昂的對誰說過會帶他一起賺錢的。

所以這是個來碰瓷的？

洪子瀟摸了一下嗓子，打算說兩句，沒想到角落裡喬雨倒是說話了：“林老闆，話可不能這麼說，您加盟的這段時間難道從星辰獲得的利益還少嗎？現在倒是落井下石了，啊，在座的各位得的利益還少嗎？現在一個個的都在想着怎麼獲得更多的賠償，不覺得很可恥嗎？”

本來她不說話還沒什麼，她一開口說話都是挑釁的味道，眾人那股怒火瞬間就被激發了。

“怎麼，難道公司倒閉了屬於我們的我們不該拿回去嗎？”

“到底誰纔是可恥的啊，哎說解散就解散啊，難道就不該對我們有什麼交代嗎？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鬧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就星辰該怎樣賠償的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其中有一個說了句“知道星辰為什麼撐不下去了嗎？靠男人是靠不住的，現在靠山倒了吧！”

這句話說得格外大聲，在鬧哄哄的人堆裏顯得異常突兀，一時間各種爭吵都停下來了。

就在這安靜的幾秒鐘裏，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束強光照進來，身材欣長的男人一張臉都被籠在光線裏。

他的氣場太過強大，以至於在進來的那一瞬間，整個會議室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洪子瀟幾乎是忘了呼吸。

“不好意思各位，”他走到洪子瀟旁邊的會議桌，風輕雲淡的往臺下看了一眼，像是俯視自己的領土似的，“來晚了，讓各位久等。”

參加此次會議的有點見識的女人立刻就捂住嘴巴，一聲從肺腑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像是被重鎚砸過，“我的天，這是，TR的總裁年初恆？”

“是啊……我有一次在財經雜志看到過他的照片。我的天吶，簡直比雜志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都是窸窸窣窣討論的聲音，然而年初恆沒有給她們太多開口的時間，隨即又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年初恆，是星辰新的投資人。”

滿場寂靜，一片驚愕。

好像是預料之中，年初恆鎮定自若的環視一圈，然後再看洪子瀟，“看來是洪主編又調皮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底下的人說一聲。”

洪子瀟滿頭黑線。

他徑自環視一圈屋內，“財務呢？”

一個戴着金絲框眼睛的男生站起來。

“將各位股東的股份折現算一下，各加盟的該給的賠償算一下，稍後TR那邊會把錢打在各位的賬戶上。”

旁邊一個不知道年初恆是誰的股東冷冷的扯着嘴角，“不就是個投資人嗎，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這裏還沒輪到你說了算吧，你憑什麼說撤誰就撤誰？”

他這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到周圍一陣吸氣的聲音。像是牙疼隱疾，突然復發。

即使再蠢，他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卻見高位上的男人嘴角噙着絲笑意，明明是笑，撲面而來的都是凜冽的寒意。

TR集團，S城不倒的神話。年初恆，S城神一樣存在的男人。

“我憑什麼，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他說得這樣雲淡風輕，誰能想到他會隨手一揮斷人前程。

他看向洪子瀟，“TR過慣了隻手遮天的日子，容不得有人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洪子瀟知道，他指的是那天她的那句“TR過慣了隻手遮天的日子，還真是任性得很”，他這是“藉機報復”吧，明明該控訴的是她。

可是他這句話說得實在太過霸氣，她完全沒有抵抗力啊！

“是的，您的地盤您做主。”

她聽見自己很狗腿的這麼回了一句。

他很滿意的點了一下頭，“後面的事情我會派人過來處理，最多五天，星辰就會回到它原來的軌跡上去，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提出來。”

真是太特麼帥了！

洪子瀟差點抹了一把鼻血，面上雲淡風輕的，“沒有問題，您安排就好。”

“經此一事，想必你也看清了，哪些是會跟你共同進退的人，哪些只是為了賺錢關鍵時候還落井下石的人。商場上最忌諱的就是見風使舵風吹兩邊倒的小人。所以，某些人不清理了，還留着過年？”

“年剛剛過了，離明年的年還早着呢，就不留了吧。”

年初恆嘴角禮貌性的向上揚了一下，右手伸到她面前：“合作愉快。”

洪子瀟將手伸去握住他的，骨節分明，十指修長，很溫暖。

“合作愉快。”她說。

他臨走時，一回頭，又拋給眾生一個千姿百媚的笑：“星辰現在的靠山是TR，諸位別忘了。”

4

讓星辰回到原來的運行軌跡，實際上年初恆的團隊才花了四天半。只是後期的運行隱藏了一大堆問題，洪子瀟花了近半個月才解決完。

這期間，喬雨和羅易早就逃之夭夭了。

洪子瀟把後續事情處理結束後，終於在TR的總裁辦公室再一次見到了年初恆。

她伸出一雙凝脂如玉的手，將厚厚一疊A4紙放在他面前，“這是星辰所有的數據分析，以及各項流水收入。交給您過目。”

“交給我過目幹嘛？”他手不停的拖着電腦鼠標往下滑，隨意瞟了一眼A4紙，順便看到那雙手。

很好看。

膚質也很細膩。

兩年前他剛剛摸到這雙手的時候就在想，這應該是一雙被男人捧在手掌心裡的手……不能再想了，他強制將自己的腦神經扳回來，聽到她在說：

“您投資的公司，總得讓您知道底細呀。”

她打量着這間辦公室，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這間辦公室上。

黑白灰三種色調，簡約，大氣，冷得純粹，就像年初恆這整個人。

那天同樣是在這張沙發旁，他把她羞辱了一番，她在動手打他之前走出了這間辦公司。

隔天在她要開會宣佈雜志社解散時他從天而降，告訴所有人以後星辰的靠山就是TR。

真像個踩着七彩祥雲而來的英雄，可惜不是來娶她。

其實要是真的陪他睡了也不虧，他長得這麼好看，腿那麼長，身材看起來也很好的樣子……

……真是太色情了，洪子瀟悄悄瞟了年初恆一眼，不曾想正碰上他投過來的目光。她想假裝鎮定的把頭轉開，卻聽到他問：“你臉怎麼這麼紅？”

“啊？沒有吧哈哈哈～”順便摸摸臉，滾燙的。

他有些莫名，倒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以為我投資星辰是為了賺錢？”

“當然不是，”她說，“只是，星辰雖然不大，畢竟也是聲名在外吧。您當然不缺錢，但投資肯定也有投資的目的，不可能平白無故就砸錢吧。我把資料給您，也算是給您一個交代。”

“你好像很喜歡用‘您’稱呼我？”他眉間輕輕起了一層褶皺，“‘您’，是你在心上的意思？”

洪子瀟愣了一下，隨即乾笑兩聲，“您真是幽默。”

不知道TR的員工聽到她這句話會不會氣絕身亡。

“我不需要你的雜志社給我什麼交代。本來我給星辰砸錢也不是為了賺錢，你自己自由發揮就好。”

“那您是為了什麼？”她脫口問出來。

“為了你。”

像是世界一瞬間靜止，萬物凝滯，寂靜無聲。

他看着她的眼睛，日月星辰都盛在這雙眼裡。

恍然的她差點以為他這句“為了你”是真的。

“您真會開玩笑。”她笑得眉眼彎彎的，好像真的是在笑。

他似有似無的笑了一下，“再說一個‘您’試試？”

洪子瀟一口氣噎在喉嚨那兒差點把她噎死。

隱約間她在想，傳說中冷血無情的TR總裁，似乎還沒有到那種不近人情的地步。

“你是不是在想，面前的這個男人和傳說中的不一樣？”

哈？連這個都能猜到？洪子瀟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

“傳說傳得沒錯，是我在你面前錯了。”

“？？？”

他將筆記本收起來，“如果我的助理沒出錯的話，你應該還沒有男朋友？”

這畫風轉得，洪子瀟措手不及，明明也是個前途光明的雜志社老闆，在他面前就像個弱智一樣。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總覺得今天的年初恆格外的撩人。

“嗯？說話？”

“沒有。本來之前還有一個的來着。”

“一個月見一次，一次見面還不超過半個小時？難怪人家會出軌去幫外人。”

洪子瀟突然就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後脊背一陣發麻，“你這是，專門調查過我了？”

“你覺得呢？”他走近她，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就這麼壓了過來。

淡淡的煙草味道。

水一樣的眸子盯着他，上天作證，那裡面是掩都掩不住的期待。

甚至，她興奮得眼眶都有些發紅。

然後她聽到他說：“洪子瀟，等你很久了。”

5

年初恆在收集完證據之後，乾脆利落的把羅易送進了監獄。

喬雨在被S城所有大小公司拒之門外後，去一家洗腳城給人洗腳去了。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星辰最近頻頻出現在S城的頭條上。

不是雜志紅是人紅。

頭條標題一般都是什麼“霸道總裁VS傻白甜”、“TR與星辰最新訊息”“揭祕TR總裁與星辰主編真實關系”之類，每次差不多都是這種標題，奇怪的是每次閱讀量都很驚人。

年初恆背後的公關團隊沒有接到老闆的指示，也不敢輕舉妄動，一個個的邊興奮的刷着頭條熱搜，邊惶惶不可終日着。

星辰這邊，雖然大家也比較好奇，但好歹年初恆也算是救過他們於水火的，倒不敢妄加猜測。

直到有一天，有個辦公室文員去主編辦公室，還沒推門就看到年初恆也在，說話聲音之溫柔，讓那文員實在不忍挪步。

據悉，TR總裁是這樣說的，“老婆，超市裡沒有你說的那個牌子的紅糖了，我買了另一個牌子的給你煮了雞蛋，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星辰藝術的主編這樣回答的：“還可以，不錯，廚藝進步了不少。”

TR總裁說：“謝謝老婆大人的鼓勵，小的自當再接再厲。”

於是辦公室聽牆角那文員被嚇昏了……

事情要從很早以前說起了。

很早以前的某一天，TR集團巍峨氣派的總裁辦公室裏，有個男人對女人說：“洪子瀟，等你很久了。”

原來，兩年前的某天夜裡，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因為感受實在是太深刻，他對這個女人一直念念不忘，可這個女人再三聲明今夜之後各不相干，他費了不少勁才把這女人等得主動“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