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與漢末很似。

持續八年的安史之亂,將唐代由盛變亂再轉衰,隨後的黃巢起義,更徹底打殘大唐。「安史之亂」及「黃巢起義」只是問題表象,大唐帝國由盛轉衰的根本原因,就是始終解決不了節度使的問題。

安祿山畫像 (網上圖片)

節度使變化過程可由幽州鎮守經略節度大使薛訥,為左武衛大將軍兼幽州都督節度使之名自訥始,時為唐睿宗景元元年(公元710年)。至唐玄宗時,唐朝大批設立緣邊節度使。天寶年間,帝國北方建立八大節度使區,南方建立一個節度使區和一個經略府區,統稱天寶十節度使。本來是盛唐的強心劑,後來卻成為惡夢。

節度使是大唐帝國設計及演化的產物。它是軍隊成分的演化,由輪番戍守的初唐府兵,逐漸被職業軍人的長徵健兒所取代,組建大規模邊防軍團。另一方面就是財政模式演化,本身由中央出錢、州府出兵的模式,逐漸被就地募兵、就地籌錢的模式取代,結果,節度使掌握了屯田、食鹽等財政資源。

還有就是地方權力的演化,本來以州縣兩級行政劃分,逐漸被道、州、縣三級取代,而緣邊節度使與道的採訪使往往「一人兼領之」,節度使於是掌握轄區州的行政權。

莫高窟中描繪安史之亂後唐軍的壁畫 (網上圖片)

節度使於初期是大唐帝國的強心劑。在高宗時期,薛仁貴戰敗大非川。大唐失去了青海道,還被迫放棄西域四鎮。此後,唐朝開始在青海道改變總管領兵、府兵應徵的軍事模式,「少發兵募,且以備邊」、「且令大將鎮撫,蓄養將士」。士兵變成招募而來戍守的職業軍人,將軍就成為常年鎮守、擁有邊地大權的封疆大吏。

唐軍主力撤退後,百濟名將黑齒常之以河源軍抵抗吐蕃,防守西境。同時開墾良田五千餘頃,每年得糧百萬餘斛。黑齒常之鎮守河源七年,兵精糧足,吐蕃聞風喪膽,而且減輕大唐財政負擔。所以,黑齒常之的河源軍,就是節度使製度的試驗品。

黑齒常之的模式因為有用,所以就被大唐快速複製。在東北,組建範陽的清來軍、威武軍以及平盧軍,防禦契丹和奚;在漠南組建三受降城體系,本質上也為節度使模式,削弱後突厥。到了開元年間,緣邊節度使的數十萬大軍,四面出擊遠徵拓土,讓大唐迎來武功高潮:北面消滅後突厥汗國等;東北屢次戰勝契丹、奚等部落,使其臣服;在青海道和西域則全面壓制吐蕃,西域戰場控制大小勃律。大唐甚至劍指西南,大規模進攻南詔。以上種種都歸功大唐節度使。

《明皇幸蜀圖》局部,描繪安史之亂時唐明皇避難入蜀途中落魄情形 (網上圖片)

不過軍政權坐大配上野心,最終令「安史之亂」爆發,此後大唐一蹶不振。在亂後的150多年間,大唐在唐憲宗時期崛起過,開創元和中興,也顯著著手解決藩鎮和節度使問題。當時不同地方的節度使斷斷續續發動叛亂,當時淮西、淄青以及河朔三鎮—幽州、成德、魏博,都鬧得很厲害,都被唐憲宗消滅及壓制。至於安史之亂的重地河朔三鎮,依舊是安史舊將士卒勢力範圍,雖然降了唐但被認為有造反基因,卻在憲宗面前直接交兵交權。

至此時節度使問題在央地關係層面上已經解決,唐憲宗雖收服藩鎮,卻沒有革除節度使制度。事實上,這時的帝國軍隊,已演變成一種自下而上的軍事民主制,職業軍人結成利益集團。節度使能保障幾十萬職業軍人不鬧事、不造反、不全國開搶,也能調轉槍頭。

《懿德太子墓壁畫》中的唐代軍人 (網上圖片)

節度使及藩鎮問題根深柢固改革需時,但時間不等人,唐憲宗在位十五年死了,河北三鎮又重新割據、各地節度使紛紛自立。職業軍人,有錢有犒賞,打仗就是他們的工作,這就是節度使與士兵的關係。行政、軍權、財權都掌握了,誰也不會輕易放手。在連串民變及黃巢之亂下,令唐室國力衰退,被關中藩鎮反噬,唐帝甚至淪為各藩鎮角力的戰利品。

唐朝節度使問題,大唐早知有問題,但為了續命,只能任由問題繼續發酵。唐代續命燈熄滅,到了五代十國分裂時期,基本上是唐代藩鎮割據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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