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要不要帶糖果到吳哥，揹包客棧的討論很熱烈，有人說糖果會造成蛀牙，當地小孩根本就沒有錢看醫生；有人說小朋友不懂正確刷牙，給他就是害了他，不如給些文具實際，愛與智慧似乎成為不能兩全的道德問題，我進退兩難。

不過是一顆糖，貧乏時光裡的短暫甜蜜都不能給嗎？

 

我私心滿滿，早早買好兩包。

也由於向來是騎牆派的折衷者，因此同一時間，我開始削著鉛筆。

 

 

 

 

 賣笛子的妹妹‧在她未知之時按下的快門

 

這天我們坐在皇家浴池池畔，妹妹過來推銷笛子，相較於其他賣東西的小孩，她安靜得多。我們連說了幾次NO NO NO，迴避著她懇求的大眼睛，她連續說了幾次「買一個，一塊美金，買一個，姐姐」眼看沒有希望，一副莫可奈何，靜靜地站在我旁邊。

我假裝專心與茶談笑，並且希望她可以帶笛子離開。那看起來就是支「永遠都不會吹到」的笛子，屬於搬家時會毫不考慮丟掉的多餘，我完全不想帶著它上飛機。

持續僵持了一陣子，在我們起身離開的動作前，她溫溫地看著我，放棄推銷，小小地讓出了一步。

 

敵不動我不動的心理戰略顯然奏效，眼看就要脫身，但最後，我還是掏出一塊錢，帶走了那支很多餘的笛子。

 

因為瞥見她衣服上的汙漬與破洞，轉身走的前一刻。

 

tuktuk車上，導遊見笛子要我來首新鴛鴦蝴蝶夢(誰會啊)，我以兒歌代之。笑鬧中，繼續著下一個行程。原本以為「永遠不會吹到」的笛子，原本以為「永遠不會軟弱」的硬心腸，小孩啊小孩......。

 

 

  

 

有著龍形飛簷的建築物‧洞裏薩湖

 

 

離開的前一天，由於往返高布斯濱花費較多時間，延誤了後面的羅洛寺羣遺址行程。傍晚在六號高速公路上臨停，看了大而美的日落，接著天色卻暗得很快，導遊希望我們能到巴孔寺走走，起碼作為旅程的終點。

車上，我問寶力，常常看到你們房子屋簷上長有尖尖的彎角，那是什麼？

寶力說那彎角是要王宮建築才會有的，然後邊笑邊講這個故事：

從前有一隻龍，牠想要跟人們一樣，可以讀書、學習，可是龍是動物啊，動物是沒有學習的權利的，於是龍就去求上神，上神看牠這麼愛讀書，就把龍變在屋簷上，讓龍可以天天聽寺廟的和尚唸經、聽學校的老師上課。

寶力笑，可能是因為這個故事太簡單，一個動機對應一個結局，說出來彷彿微不足道，但我跟茶都連連點頭，很喜歡這個用功龍的勵志故事。

 

  

導遊也是用功龍

 

 

 

巴孔寺的驗票人員都下班了，天色就剩一點，寺內看似無人。寶力拿著小手電筒照明帶路。引道上，我們聽到孩子的讀書聲，響亮而急促，連珠炮似念著，像是要好好記誦起來般，一遍又一遍。

深藍暮色中，有個小孩跨坐在高高的東樓門上，是他正讀著書。

 

 

  

 巴孔寺‧好黑之我也不知道我在拍什麼‧天堂最後一站

 

離開前再經過東樓門，我想把揹包裡僅剩的鉛筆給那小孩，但他跨坐的至高點凡人實在很難靠近，寶力看出我的猶豫，走近後用柬語喚他過來，轉交了筆，簡單地說了些勉勵的話……。

臨走前，像是對照了自己的經歷與遭遇般，寶力有感而發地說：「努力很重要，可是...有錢也很重要。」

 

夜色中那孩子的面容始終是模糊的，但我記得那響亮的讀書聲，音節清晰，韻律明快，非常動聽，也揪痛了我的心。

 

 

 

 

 

當地的孩子以踢拖鞋為遊戲‧他們看著我，因為下一步該往這邊踢了，大姐可以別擋路嗎

 

 

  

 

 

女生的家家酒遊戲‧以水和土捏製小圓球‧規模不小‧塔普倫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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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

茶說：所以他一個人獨得5隻鉛筆！

我說：而且是懶懶熊的，因為他是愛讀書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