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道電話鈴聲劃破了吹雪家中的寧靜。在電話鈴聲響過、切斷後不久,緊接著響起的是匆匆忙忙的跑步聲。


某間書房的門被碰地一聲打開,從門口飛奔進房的人影直直地撲向坐在桌子前方的男人;前者還不斷在口中嚷道:「士郎士郎士郎士郎——」

「嗯、好好好,我聽見了。」坐在書桌前方的男人臉上漾起溫和又無奈的微笑,還來不及放下手上的東西、便趕緊伸出手臂擋住撲向自己的女人,免得被連人帶椅子撞翻在地。他蓄著一頭淺銀紫色的翹髮,身穿淺灰色的長袖薄衫與橄欖綠的長褲。

在這棟以紅磚為主材料砌成的三層樓透天厝中,不僅到處都裝設有基本配備的大小暖爐,一樓的大廳甚至還闢了一座復古風味的火爐;這是在女人百般懇求兼專斷獨行作主下的結果。一向拿她沒輒的男人理所當然也只能無條件接受她的決定。

也因此,儘管處於平均氣溫低於本島任何地方的北海道,整棟紅磚屋內也依舊溫暖如夏。即使只穿著短衫也不至於會受寒。此刻,就有三名大小孩子將頭探進來父親的書房,眼中與表情滿是疑惑。


「……其實我真擔心哪天父親大人會承受不了母親大人的衝撞,可能會因為內傷送醫急救。」貌似年紀最長的那名男孩微蹙起眉頭說。他的髮型和眼珠色澤和父親一模一樣,髮色則是同母親那般墨黑。

「拜託,要是媽媽認真起來的話,爸爸早就和那張桌子一起『被撞飛到牆外去』了啦。」輩分排名第二的女孩笑得停不住、毫不客氣地吐槽自家父親。她留著一頭淺銀紫色的長髮,眉毛稍粗,瞳孔顏色是接近黑的深咖啡色。和母親相同。「因為對方是爸爸,所以她才手下留情很多囉。假如換成了修也叔叔或是任何人的話,怎麼可能還會『安然無恙』的坐在椅子上啊。」

最後一名小女孩看起來約莫一歲多,被最年長的黑髮男孩抱在手上。她的髮色亦如夜色般的黑,髮質柔順。她睜著一雙深咖啡色的眼睛、好奇地盯著書房裡的父母直瞧;然而在那雙猶如深色水鑽的瞳孔中,彷彿隱約閃爍著翠綠色的光芒。


「剛剛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疾日さん。」男人放下正拿在手上的足球部先發選手名單,任由女人像隻無尾熊般掛在自己身上。雖然那畫面看起來更像是誤入叢林中的迷途遊客、不幸被一條大水蛭緊緊纏住。

「那個啊、是修也ちゃん打來的。」女人笑著放開攬住男人的手臂,坐到他面前的辦公桌上。

「什麼?是修也叔叔打來的?」這名字就彷彿觸動了門邊少女的某條神經般,讓她飛也似地衝進書房裡。「他為什麼會打電話來啊?他有什麼事嗎?他說了什麼?有沒有提到我?媽媽妳怎麼不找我去聽啊——」

「拜託,修也叔叔那麼忙、哪有什麼美國時間理妳啊。」黑髮男孩也抱著麼妹走來,沒好氣地責備毛毛躁躁的大妹。但對方卻對他的指責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只管瞠大一雙閃亮亮充滿企盼的眸子望向母親。「妳不要打斷母親大人的話。父親大人,您剛剛是想要說什麼嗎?」

「呃?喔、對對。」男人給了兒子一抹感激的笑容。「豪炎寺君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他說啊——」女人滴溜溜轉了幾圈眼珠子,古靈精怪中摻雜圖謀不軌的意味。「明天是小月的生日呢。」

「哦——是月さん的生日。」男人從兒子懷裡將一歲多的麼女接手過來,把她抱坐在腿上。「那麼,他是希望我們一起去慶祝她的生日嗎?說起來,我們也有段時間沒回東京去看看了。不知道大家過得如何。」

「我剛剛也這麼跟他建議,說不然我想個法子慶祝小月的生日怎麼樣。」以極其率性之姿坐在辦公桌上的女人撥了撥一頭長髮,抬起一腳翹在另一腳上,雙手十指交扣擺在上頭那條腿的膝蓋前方。「結果他回說,要我什麼都別做也別想,只要帶著黃泉他們去就行了。而且他還用非——常嚴厲的口氣交代喔!還強調什麼假如我意圖搞怪的話,就一輩子都不理我了。這小子,怎麼還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長愈大愈像他爸爸,還是那麼完全開不起玩笑。所以說遺傳基因的威力真的很可怕對吧——」

語畢,她還深吸了口大氣、再重重地吐了出來,十二萬分惋惜的模樣。男人看了忍不住笑出來。「我倒覺得,我能夠完全理解豪炎寺君的心情呢。」

「所以說,我們明天去修也叔叔家。你們說好不好?」她對正在玩你追我跑的兩名子女問道。僅管那場「妳追我跑」完全只是出於單方面的意願;因為少女不停地騷擾她哥哥還一直扯他頭髮、在惹他大發雷霆猛跳腳的情況下,才讓他氣得追在她後頭、在書房裡頻頻兜圈子。遺憾的是少女的體力比他充沛了不曉得幾百幾千倍,他甚至連伸直伸長了手臂、也還碰不著她那頭飄在空中的淺銀紫長髮髮梢。這項認知使他更加火冒三丈。

「去修也叔叔家?那好啊、當然好啊!」少女也同自家母親剛才那樣、一記縱身飛撲、目標直往女人的懷裡前進。「月阿姨也會在那裡嗎?所以我們要怎麼替她慶祝生日?」

男孩追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他忿忿然走到召喚他過去的父親旁邊,然後死命狠瞪對他猛扮鬼臉的大妹。

「炎羅,到時候不能叫她『阿姨』,是姊姊喔。」女人被那稱謂惹得笑到腹部肌肉差點崩壞,佯裝正經地對她以及另外兩名孩子叮囑道。「對女人來說,稱謂是很重要的喔。妳不希望害她眼角抽搐講不出話來吧。」

「咦?可是我們都叫修也叔叔為『叔叔』,為什麼就不能叫她阿姨呢?他們兩個不是年紀差不多嗎?假如要叫月阿姨為姊姊的話,那不是也要叫修也叔叔為哥哥?唔、感覺好奇怪。」歪著頭發問的女孩,此時此刻看起來一副極度人畜無害的樣子。

「哎呀、這不重要啦。反正我們照母親大人所說的去做就對了。」站在男人身旁的男孩白了大妹一眼。

「唉!虧你還是個在校內名列前茅又年年拿書卷獎的資優生啊、吹雪黃泉。就算是爸爸媽媽或老師,也不能他們說什麼就聽什麼啊。只要是人就會犯錯啊。你竟然連自主思考和批判的能力都沒有,小心到時候變成一隻只會啃書的書蟲唷——」

「妳!竟然在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面前說這種話!」男孩又氣得想上前和大妹理論,所幸被一臉苦笑的父親趕緊攔住。

和滿腹無奈的男人相比之下,女人倒是毫無芥蒂笑得挺開懷。

「不愧是得到我真傳的炎羅,這觀念是對的。不過呢,到時候還是要稱呼她為月姊姊喔,聽明白了嗎?」

女孩甜美一笑,用力點了點頭。「既然媽媽這麼說了,那我當然要聽了。」

「好乖,這纔是我們吹雪家的好女兒。」

男孩看了看那頭某對母女狼狽為奸……更正,是默契十足的互動;又看了看這頭完全對她們束手無策,除了苦笑、還是隻能苦笑的父親;無語問蒼天。

他們父子倆大概是上輩子欠女人太多,這輩子才會被女人欺壓到頭頂上。幸好還有個可愛貼心的小明日香足以撫慰他們的心靈。

「既然決定了,那我們就早點睡覺、明天早點出發去東京吧!」


×


豪炎寺修也現在覺得相當煩惱,非常煩惱。


他板著一張膚色黝黑的臉,表情凝重到讓人覺得不安。

「修也,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有什麼心事?」溫柔女音以及輕巧跫音朝他身後逐漸接近。接著,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一張宛如洋娃娃般的俏麗臉蛋。那張小臉上鑲著彷彿出自上帝之手、精雕細琢的精緻五官,一頭及腰的金色長髮、髮質柔順細膩。在光線的照耀下,使那頭燦金與白皙的膚色看起來幾近透明。一雙琥珀色的眼像兩面質地澄澈的湖泊,波光粼粼。「自從昨天打過電話後、你就一直是這樣。害我都不敢跟你說話了呢。」

「啊、沒什麼。抱歉,不是因為妳的關係。」

豪炎寺看著她緩緩勾起嘴角微笑的模樣,緊繃的眉頭也不知不覺放鬆下來。「我只是有點擔心等一下可能會發生的事……」

「等一下?是疾日さん和吹雪君他們說要來家裡的事嗎?我好期待、簡直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他們呢。」

一想到吹雪家某三名兒女,就讓金髮女人臉上綻放出光輝璀璨的笑容。動輒總讓她身邊那個怒髮衝冠的男子目不轉睛。「上次看到他們的時候,明日香才剛剛出生呢。不知道她長得多大了。」

「呃、假如只有黃泉或明日香的話,那我也是挺期待的……」一想到某個對自己「一見鍾情」的某少女,就讓豪炎寺不由得長籲短嘆起來。

「問題就在於,炎羅她……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假如她只是像疾日那樣愛惡作劇或捉弄人的話就算了,起碼疾日不會三八兮兮地動不動就撲人……」

「唉呀、你的意思是炎羅很三八嗎?要是聽見你這麼說,她肯定會很難過的喔。」金髮女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往男子身邊一坐。

「我覺得像她那樣活潑開朗的沒什麼不好啊,小孩子本來就應該要像那樣活蹦亂跳的。倒是我認為黃泉他太古板、太少年老成了,個性僵直沒什麼彈性……唉呀,這麼一想,其實我覺得他是像到你們豪炎寺家的性格遺傳,似乎也挺說得通的呢。果然該說疾日さん不愧是豪炎寺家的遠親嗎?」


這話讓男人差點沒被瞬間哽在喉頭中的一口氣噎死。「妳一點都不在乎嗎?月。」


「呃?在乎什麼?」


「我的意思是……」豪炎寺轉過頭去,將後腦杓面對一臉困惑的金髮女子。「每次炎羅撲到我身上的時候,妳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呃?感覺……」她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出手、把男人的臉轉向自己。

「啊,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可能會喫醋還是不舒服或什麼的吧?」他看著對方巧笑倩兮的臉蛋,眼神不自覺從她臉上飄移開來。

「不會吧!你……」女人放開扶住他臉的纖手,抱著腹部開懷大笑。「修也,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啊!真是的我的天吶——你真是——唉呀!肚子好痛——」

「喂!我是很認真的這麼覺得……妳不要再笑了!」

豪炎寺斜睨向她、狹長的黑眸以及口吻中滿是氣惱。「要是黃泉動不動就撲到妳身上,我也會覺得不高興啊。」

「可、可是,他們還那麼小、只是小孩子耶——」女人笑得無法自拔,險些沒滾倒在地。

「小學生已經不小了。」

嚴格說起來,他最在意的點並非年紀,而是性別。除了嬰兒型態手腳無力的人類,其餘凡只要能走能跑會動的人形生物,就全都在他的警戒範圍內。

「我應該要慎重提醒疾日……不,還是直接跟吹雪說,他比較聽得進去……但是,他又拿炎羅沒轍,就算聽進去了也沒什麼用……」更正確說來,他那名溫文儒雅的好友是拿家裡的女人們毫無辦法。

「要是以後有了孩子的話,絕對不能把他們教成那樣……月,妳到底笑完了沒啊?」

豪炎寺瞪著那名停不止笑的金髮女人。這回他二話不說直接站起身,直逼到她面前,話鋒一轉、音調直直下降。「月。」

「呃?修也你……唔!」她還沒反應過來,隨即便落入一堵堅實的懷抱中。她的下顎靠在對方肩窩處,傻愣愣地眨了眨眼,任由對方將雙臂各自攬住自己的背部與後腰。

這舉動總算讓她順利地閉上了嘴巴。男人的臉就停留在她的耳畔,呼吸聲顯得更加粗重、氣息濃濁。

她又張開嘴,只不過無法發出半點聲音。她感覺到擱置在背部與後腰的兩隻手臂又收得更緊。

「……修、修也?」

「……月。」男人將嘴靠上她耳邊,輕聲吐息。「假如有孩子的話,也許我就不會這麼胡思亂想了。妳覺得如何?」這句輕聲細語讓她的臉燙得像快要燒起來一樣。

「你、你在說什麼啦!?」她開始小小地掙紮起來。「不要開玩笑……」

「我沒在開玩笑,我很認真的。」語罷,他又讓自己的臉更移近對方那隻小巧的耳殼一些,幾乎要碰在一起的距離。

「如果有了孩子,等黃泉他們來的時候,也就不會太無聊了啊。」

「你……欸!這怎麼可以當、生、生……的理由啊!」

女人一面反駁、一面試著想讓自己的耳朵遠離「魔口」,但對方卻將原本放置在她背後的手掌往上移、固定住她的後腦;使她無所遁逃之處。「你!你不要這樣!吹雪他們隨時都會到——」

「原來妳是在擔心這個。放心,我會盡量快的。」

「放、放心個頭啦——!快什麼快啦!你給我走開——」

「啊?妳不要快是嗎?那我就只好慢一點了……」

「豪炎寺修也!你少挑我的語病胡亂扭曲我的意思!我現在不要快也不要慢!只想要你放開我走到旁邊去——」

「我的優點就是懂得利用零碎的時間。春宵一刻值千金,所以更不能白白流失掉啊。」

「你、你不要亂用成語啦——」

就在這千鈞一髮、女人也差點放聲尖叫的同時,所幸門鈴聲適時響起。

「我、我去開門!」她以驚人的力道將男人推開、讓對方錯愕著連連倒退好幾步;然後發揮出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大門玄關的方向狂奔。

「我的媽啊……她是被『某人』傳染了怪力不成……真是太糟糕了,還是少讓她們見面的好……」豪炎寺一面喃喃抱怨道,一面拖著沉重腳步尾隨在她身後。


才稍稍推開門板,金髮女人就被某具小小軀體給撲了個滿懷、差點人仰馬翻。幸虧她身後的男人眼明手快、把她穩穩接住。

「月——姐姐!我們來了我們來了我們來了——」

吹雪炎羅從她懷裡抬起頭,露出一張白裡透紅、眉開眼笑的小臉。

「炎羅,好久不見了。妳長大了不少耶。黃泉也是。」夜冥月微微一笑,順了順她一頭淺銀紫色的細髮。女孩衝著她咧開更燦爛的笑容;接著把視線調往後方。讓某男看了,禁不住準備腳底抹油當場開溜。

「修也叔叔——」

背過身去的豪炎寺險些被撲上自己後背的女孩給撞得咳出心肺。他仰首發出一陣嘆息。「炎羅,妳想害我得內傷嗎?」

「怎麼可能?我才捨不得害修也叔叔得內傷呢!我最喜歡你了!」

女孩緊緊攬住他的腰際,緊到他呼吸困難、黝黑的臉色逐漸發白。

「可是,我不能說要嫁給你了,因為媽媽說你已經和月姐姐在一起了!我是乖小孩,不能橫刀奪愛!」

隨著這番童言童語自女孩口中說出,現場也不約而同響起一連串大笑。

儘管那洪亮的笑聲主要來自於甫登門拜訪的女孩的母親,並且不包括當中一名黑髮男孩在內。

「呀——修也ちゃん,沒想到你會這麼得孩子緣,果然只是面惡心善嘛。看樣子你以後會是個好爸爸喔!」

吹雪手裡抱著一歲多的麼女、無奈苦笑著望向妻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雖然他很想立刻去拯救或許下一秒就會命喪自家愛女手下的好友,卻無能為力;只能好聲好氣地對女兒勸說「炎羅趕快放開修也叔叔不然他就無法繼續照顧你們月姐姐了難道妳想拆散一對佳偶嗎」等等的話。

「月、疾日……妳們不要再笑了,趕快來救我。不然我就要被她勒死了……」

至於身為豪炎寺另一半的某女,倒也自顧自和女孩的母親笑得十分開心。絲毫沒有替自家男人解危的意願。

「炎羅!妳不要鬧了!趕快放開修也叔叔!這樣太沒禮貌了!」值得慶幸的是,現場還有一名「正義之士」的存在——雖然實際上他只是因為看不下去大妹脫軌的行徑而感到不悅。

登時間,只見一名頂著頭銀白色尖山髮型的大人、正和一名小女孩又是掙扎又是纏鬥得手忙腳亂;另一名小男孩則是在旁邊跳腳兼團團轉。

直到金髮女人笑夠了,才對身旁那對夫妻道:「那個,我想應該也差不多了,可以讓炎羅放開修也了吧。」

等到這時候,某賽亞人頭也差不多快要氣絕身亡了。死因是被一名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勒住腰部直到呼吸停滯。

「啊、好好好——我知道了。」小女孩的母親順了順氣、抹去跌落出眼眶的淚,走上前一把拎起大女兒的衣領。

「炎羅,要是妳再不鬆手的話,等下回來這裡時就見不到修也叔叔囉、而是要去墓園替他供花上香囉,妳應該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吧。」

「咦?去墓園上香?這就表示修也叔叔會死掉嗎?不要!人家不要他死掉!」

「這就對了,所以妳要趕快放開他喔。」

小女孩看著自家母親那副與其說安撫、倒不如說是幸災樂禍的微笑,又看了看口吐白沫的豪炎寺,內心遲疑不定。

「……好吧,為了要在下次過來時還能看到修也叔叔、也不讓月姐姐難過,我只好勉為其難照著媽媽的話去做了。」

「什麼啊!妳只是勉為其難聽媽媽的話嗎?萬一修也叔叔真的死掉了怎麼辦?萬一月姐姐沒人照顧了怎麼辦?父親大人說過,要是他們繼續在一起下去的話,也許下次我們來的時候就有豪炎寺家的弟弟或妹妹可以一起玩了喔!妳想毀掉這個機會嗎?」

金髮女人聽著黑髮男孩的振振有詞,忍不住僵掉一張臉、並且用極其緩慢的速度轉向男孩的父親。

「……我以為應該只有疾日さん會說那種話,沒想到吹雪你也……」

「呃……啊哈哈哈……」


×


「不過,還真是辛苦你們千里迢迢從北海道來東京了。」夜冥月端著一隻託盤走出廚房,上頭擺了幾個盛滿果汁的玻璃杯以及茶點。

「這沒什麼,我們本來就也打算來東京走一趟的。」抱著麼女的吹雪士郎溫和回道。

「那是當然的啊。看看你們一通電話隨傳隨到,有沒有像我們這麼貼心又講義氣的。所以你們可要請我們喫大餐喔!小月、修也ちゃん。」

某個女人自言自語的開心,完全無視同她對話的豪炎寺臉色愈來愈黑。

於是吹雪只好趕緊試著摀住她的嘴巴、盡可能讓她安靜下來。

「喂,哪有月的生日還要她這個壽星請你們喫大餐的,應該是你們要請我們喫大餐吧。」豪炎寺修也讓夜冥月坐在自己身邊,挑眉不以為然地望向面前的吹雪夫妻。

「誰教你不讓我策劃小月的生日,所以當然要你們壽星自己出馬囉。話說,就算我們要請喫大餐,也只是請小月;至於你小子呢、就麻煩你自己解決啦。」即便已改姓為吹雪的某人,在過了十幾年後的現在,本性依然絲毫未改。或許該說,就算想改也改不了。

這傢伙還是老樣子,一出口就讓人火氣直線上升。豪炎寺惱怒地心忖。

「黃泉、炎羅,來喫點心吧。家裡有很多,盡量喫不要客氣喔。」失笑不已的月看著那對兄妹倆大相逕庭的舉動。「小明日香能喫餅乾嗎?糖果應該不行吧?萬一噎到喉嚨的話就糟了。」

只見淺銀紫髮的少女在愉快地點了點頭後、便開始毫無顧忌和形象地大喫大喝;而黑髮男孩則是一面彬彬有禮地先請在場的所有大人使用,自己連動都沒動半分,然後一面喝斥大妹適可而止、在人家家裡作客要謹記禮節云云。

對女孩而言,在此時此刻的當下,「食物」的誘惑力遠比「修也叔叔」的魅力更加重要幾千幾萬倍。

不得不說,這小丫頭和某人實在像得有八九分。豪炎寺一手撐住下巴,無奈地想道。

「明日香的牙齒還東缺西缺的呢!不過柳橙汁倒是沒問題。」吹雪疾日朗聲大笑起來,拿起一杯插了吸管的柳橙汁遞到坐在丈夫懷裡的小女孩嘴邊。吹雪則是拿著衛生紙在一旁待命;預備當果汁不慎流出小女孩的嘴角時能第一時間擦掉。

另一方面,幾乎把整張臉埋進託盤上的吹雪炎羅抬起一張花臉蛋,眉飛色舞地對父母親說著「這些餅乾真的好好喫爸爸和媽媽還有明日香也一起來喫吧」等話;而一旁的吹雪黃泉則是大怒地譴責她「明日香現在纔不能喫餅乾妳不要鬧了!而且這些東西都是修也叔叔和月姐姐準備的,應該要跟他們道謝還要請他們一起用吧」等等。

「……這家人怎麼這麼熱鬧。」夜冥月被他們一家大小的互動逗笑得合不攏嘴,一手扶在豪炎寺肩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嗯,確實。」豪炎寺修也觀望著面前那些人的你來我往的景象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勾住身旁女人的肩膀。「妳想不想要?像他們那樣?」

「呃?什麼?」她愣愣地望著對方,一時間腦袋還轉不過來。

「我的意思是……」他把嘴靠上她耳旁,以只有彼此聽得見的耳語道。

「我們也來『增加幾名家庭成員』,妳覺得如何?三個好像有點多,兩個大概就足夠了。」

「你、你在說什麼——」

霎時間,兩人感覺到現場似乎瞬間靜默了下來,於是一同轉移目光。卻發現面前那家人大大小小全都望向兩人這頭。附帶一雙雙充滿興味的眼神。

「——對了,修也ちゃん。」某人忽然迅速俐落地移動到兩人面前,報以詭異萬分的表情。「你想到要送小月什麼禮物了嗎?」

「呃?妳問這個幹什麼……」每當她露出那種用「心術不正」來形容也不為過的樣子時,總會讓豪炎寺心中漾滿了不安。

「我的意思是——」那臉上的笑容愈擴愈大,讓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吹雪幾乎能猜出她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乾脆,把你自己當成禮物、綁條緞帶送給小月算了!」

這句話讓吹雪家的兩名男性成員同時表現出目瞪口呆的震驚。

然而身為父親的男人很快便恢復原貌。他絲毫不意外從她口裡聽到這樣的話。

「咦?修也叔叔當成禮物送給月姐姐?要怎麼送啊?為什麼要這麼做?」淺銀紫髮的小女孩湊上一張沾滿餅乾屑的小臉,天真無邪地詢問母親。

「哎、這很簡單啊,來我告訴妳——」

「停停停——請停下來,疾日さん,請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吹雪士郎用一手按著疼痛至極的腦袋,另一手抱著腿上的麼女,還必須設法將妻子從豪炎寺和月的面前拉回來。

這時候他不禁要羨慕起章魚。只有兩隻手實在不怎麼夠用。

「啊。」然而,和月錯愕的反應相比之下,豪炎寺只是張了張嘴,又閉上,微微勾起脣角。然後丟了一句。


「難得我們會意見相同呢,疾日。」

「呃!你、你說什麼?修也?」夜冥月幾乎要被他這句話嚇得掉出眼珠子。

「嘿嘿嘿——怎麼樣?我這個提議很棒吧!是不是深得你心啊!」

某人不顧自家丈夫在後頭頻頻呼喚、以及臉色漲紅的長子不斷拉扯自己的動作,逕自插腰仰首大笑。

「所以,你們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趕快去『拆禮物』吧,小月。」

「什、什麼?等等——」

「啊、既然如此,你們就暫時在這裡過一晚吧。反正還有空房間。」

「喔!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

這句毫不客氣的回應伴隨小女孩的嘻笑聲與小男孩對她的怒罵聲;似乎隱約還夾雜了男人的幽幽嘆息。

「等等、你給我等一下……」

從位於東京、一間美輪美奐的建築物裡,傳出女人高亢的尖叫。

「豪炎寺修也——」


《自行補腦》


被人橫抱進臥室,接著被壓在牀上的月愣愣的看著上頭的人。

「豪炎寺修也﹒﹒」月低下頭,接著再次抬起頭時順便往壓在身上的人臉上送上一巴掌「你這大變態!!」

月用腳踹開某人,之後大力甩上房門,留下在牀上呆滯的白色賽亞人頭。

回過神,豪炎寺皺起眉頭,困惑的看著被甩上的房門,喃喃自語「在﹒﹒生氣嗎?果然﹒﹒﹒」

 

 

 

 

 

「月還是比較想要三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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