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所有的阿拉伯內戰都是相同的。利比亞已經處於內戰狀態五年了,但國內還沒有像也門和敘利亞那樣充斥着屠殺和饑荒。

  圖源:Youtube

  利比亞戰爭有一些極不尋常的特點:低死亡率、高武器擴散、兩個政府(兩個都聲稱擁有主權,但實際上並不行使主權)、作戰部隊極度分散,以及同一家中央銀行向四面八方的戰鬥人員支付費用。

  從軍事角度看,利比亞戰爭的決定性特徵與如何奪取領土有關。在長期激戰的地方,通常是針對聖戰分子,戰爭特徵是領土攻略以一種緩慢而具有破壞性的方式進行。

  相反,在領土有巨大得失的地方,通常會出現收買某個團體以改變其效忠情況的現象,或者是一支軍隊把它的技術部隊開進高速公路,而另一支部隊一槍未發就逃走的情況。這對軍事解決利比亞內戰的前景意味着什麼?

  4月4日,陸軍元帥哈利法·哈夫塔爾率領的利比亞國民軍宣佈,他們最終將以武力來奪取的黎波里——這是他們多年來一直宣稱的野心。

  哈利法·哈夫塔爾,圖源:France 24

  這不是憑空而來的。實際上,這是自哈夫塔爾發起“尊嚴行動”(Operation Dignity)以來歷時五年的進程的尾聲。“尊嚴行動”的近期目標是剷除班加西的聖戰分子,遠期目標是征服整個國家。這一聲明是利比亞戰爭的根本變化,還是自然的高潮?哈夫塔爾處在在勝利的邊緣嗎?

  就在本文“付梓”之際,利比亞全國上下真的屏住了呼吸,擔心新一輪的暴力活動,一場真正的熱戰將席捲的黎波里,而這可能會破壞一項政治協議的前景,該協議本應在10天之後召開的全國會議上得到“利比亞人民”的正式認可。在利比亞問題上的11年研究讓我相信,我們並不是處在真正的新轉變的邊緣,而是漫長過程中的又一次迭代。

  爲什麼現在會發生這種情況?當聯合國祕書長在的黎波里召開新聞發佈會,支持利比亞人民舉行期待已久的全國會議時,利比亞國民軍領導人哈夫塔爾發表了一份誇大其詞的聲明:宣佈黎波里的解放行動開始,這在利比亞引發了各種反響。

  雖然哈夫塔爾的支持者傳統上來自利比亞東部,而且長期以來其深受班加西人民的痛恨,但事實是,大多數利比亞人只是厭倦了戰鬥,但他們對如何結束衝突有不同的看法。如果哈夫塔爾的軍隊開進首都意味着內戰的結束,那麼大約一半的平民可能會歡迎他的軍隊,而另一半平民則會加入抵抗組織,與利比亞國民軍進行激烈的戰鬥。

  哈夫塔爾好像是想創造一個有利的輿論環境,以支持他“利比亞救星”的身份、並贊同來實施聯合國支持的政治進程的替代方案。他用一種極具2019年特色的方法做到了這一點:作爲一名新民粹主義的威權主義者,他操縱媒體,宣傳假新聞,聲稱自己代表人民。

  而實際情況是富人和與富人交好的人都變得愈發富有。儘管如此,他可能更傾向於像是新民粹主義的精明一面。事實證明,儘管他可能從俄羅斯媒體和軍事援助中獲益,但哈夫塔爾和他的支持者比任何其他政治角色都更能抓住民衆的渴望。

  哈夫塔爾希望利用這一時刻博取媒體的關注,進而讓自己充分參與到全國對話中,並在全國大會中控制對話議程。但從軍事角度看,現在是他宣佈發動“政變”的合適時機嗎?不可能有一個令人信服的軍事理由,因爲祕密襲擊比通過推特發出的電報更有可能成功。

  據推測,哈夫塔爾擔心他的支持者在全國大會上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或者達成一項不能反映他在戰場上取得的成就的協議。因此,正是這一潛在的政治安排所醞釀的風險與收益促使着哈夫塔爾營造着發動軍事行動的氛圍。

  因此,對的黎波里的攻擊是“歌舞伎劇場”的一種形式。哈夫塔爾認爲他可以從這次襲擊中獲益,因爲他知道真正的熱戰不會成功,而且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使用坦克和推特來征服輿論,而不是真正攻擊的黎波里,似乎是一個明智的策略。

  軍事征服確實很難成功,因爲其威脅已經引起了國內和國際社會對哈夫塔爾的“圍堵”。而且,隨之而來的強烈反對可能會把他排除在全國大會之外。此外,哈夫塔爾缺乏控制的黎波里的火力。一旦他的軍隊過度擴張,他們將面臨來自無數對手的一系列遊擊挑戰,包括一場復興的聖戰運動。

  那麼,哈夫塔爾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當然是我的第一個傾向,也是大多數評論員的第一個傾向,但也許我們遺漏了一些東西。哈夫塔爾是一個熟練的“木偶大師”。

  2016年9月,他從聯邦主義軍閥易卜拉欣·賈德倫(Ibrahim Jadhran)手中奪取了石油新月區(Oil Crescent Region),此前他以賄賂的方式搶走了賈德倫的部落支持。在接下來的兩年裏,賈德倫三次短暫地奪回了石油新月號,但他是通過祕密和狡詐的方式,而不是純粹的軍事力量。

  圖源:The Lybia Observer

  每一次,當哈夫塔爾最終奪回戰略區域時,他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傷亡。這種改變聯盟結構和地方敘事的模式最近在利比亞南部得到了體現。

  利比亞最大的油田沙拉拉(Sharara)位於該國西南部,去年12月被抗議的民兵組織關閉。哈夫塔爾的部隊有條不紊地深入沙漠數百英里,通過與當地部落、民族和團體達成的零星協議,最終“奪回”了這片土地。

  在每一個這樣的例子中,國民軍的行動都有當地的批評者,然而國民軍收買了足夠多的組織來擴大其控制。人口密集的的黎波里,戰略要地的集中,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局面。也許哈夫塔爾咬得比他能咀嚼的還要多,即使從來沒有真正的軍事攻擊的意圖。在這種情況下,媒體也不會過多地關注他。

  在這裏,利比亞獨特的戰鬥方式可以爲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提供答案。

  事實證明,交戰各方都極力避免傷亡。很有可能,哈夫塔爾計算過,由於他“精明的媒體報道”,的黎波里的許多民兵組織會簡單地改變立場,轉而支持他。這似乎還沒有發生。一些馬德哈里薩拉菲旅(Madkhali Salafist brigades)可能會脫離聯合國支持的民族團結政府(GNA)。

  GNA標誌,圖源:Wikipedia

  然而,他在米蘇拉塔和支持GNA的主要安全部隊中最頑固的反對者已經集結起來保衛的黎波里。在利比亞,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儘管利比亞內戰正經歷着自卡扎菲倒臺以來最嚴重的升級,暴力衝突肯定會爆發,軍隊肯定會被抓獲,但安全的做法是避免真正的血戰,最終的結果將是某些派別交換立場,坦克縱隊向前衝,然後撤退。然而,當硝煙散去時,沒有一個派別能夠控制這個國家,政治妥協仍然是唯一的出路。

  注:本文編譯自Al-Monitor4月5日評論文章“The backstory to Hifter's march on Tripoli”,作者:傑森·帕克(Jason Pack)

  編譯 \ 風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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