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会不会爱我啊……?

文/高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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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本名叫做高誉恩,这个名字是姓名学专家取的。他的小名「高赛」,这个有点乱七八糟的别号,是我演艺圈的狐朋狗友(笑)恶搞来的,在此一笔带过就好。

姓名学老师吴美铃老师早早就跟我说过:「叫高誉恩这个名字,爸爸会疼他、爱他,一个爱孩子的爸爸不会离家太远,自然也就会是个好老公啦。」

老师的逻辑很对嘛!当下我二话不说就决定了用这个以后我儿子学写字时,应该会因为笔划太多而恨死我的「高誉恩」,做他户口名簿上的名字了。

不过几天以后我有个不明不白的疑惑渐渐浮上了心头……

「老师只说儿子叫高誉恩的话,我会很爱他,可是老师没说老子叫高山峰的话,儿子会不会爱我啊……?」 这个念头就像宇宙中的黑洞,湖面上的涟漪,全球的经济衰退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愈来愈加强烈且蔓延似地进入我小小的脑海里,这又成为一个我不能说的秘密,说了一定会被众人拿石头扔啊,都说了「爱」,尤其是「最伟大的爱」,都是无私!无我!忘我!而且不求回报的!哪有人是像我这么无耻,而且小鼻子小眼睛小肚鸡肠的跟一个小婴儿计较这个的?高山峰你真是太下流了,只有你才会无聊到care这种事,连最白烂的电视连续剧编剧都不会写出这种,爸爸要一个刚出娘胎的婴儿像他爱他一样爱他(这什么跟什么)的白烂戏码啊?!但是,我又不能故作自然地打通电话给老师,问道:「那个老师厚,我想请问一下,妳上次帮我儿子取的名字,有没有更优一点的?ㄟ,就是最好是那个,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的那种名字,拍谢厚。」

我一定会被吴老师拿石头扔……

高誉恩喝了好久的母乳之后,有一天老婆说:「恩恩该开始吃离乳食了。」

我心中暗笑,呵呵呵,终于轮到我出场的时候了,一开始的离乳食,是很简单就能做好的,况且家里有著从之前就一直摆放在那,只是从没想过之后会几乎天天使用到它的:大同电锅!一杯米、十杯水,煮成超级稀饭后,再用搅拌机打成米糊,就成为小赛即将吃到的第一口食物了!!

高誉恩,我们是米食的民族,虽然把拔很爱吃面包还有馒头,但你还小,白米里头没有容易引发过敏的谷蛋白,你应该要多吃、常吃。那些西餐什么的,你以后长大一点再吃吧!

心中的台词跑完后,电锅也「啪」地一声跳起来,热呼呼的稀饭也打成米糊被我兴冲冲地端到母子俩面前了。

「好了。」
「什么?!怎么那样快就好了?!」
「啊不然咧?妳刚刚不是说他开始要吃副食品了?」
「我以为你会过两天才做……」
「哈哈哈!来吧来吧,高誉恩很好奇地一直盯著米糊看耶!」
「可是我们还没有买宝宝用的餐具。」
「……」

结果高誉恩晚了两天才吃到他的第一口副食品(当然米糊有重新煮过),一切就好像人类第一次登月一样,他圆圆的大头下方绑著围兜兜,被妈妈抱著坐在大腿上,两个大人屏息以待,软塑胶的小汤匙盛著一小口米糊,轻轻碰碰他的嘴唇,高誉恩既迟疑、又好奇、又不安地含住汤匙。

接著,他开始疯狂的吸吮汤匙!!
「哈哈哈!哈哈哈!他喜欢耶!」

我大笑了起来,结果高誉恩眉头一皱,哭了起来。

「小声一点啦,你吓到他了啦。」
「喔。」

 

然后我和太太就这样沉浸在高誉恩第一次「吃东西」的喜悦中,我感觉我们一家三口又进入了另一个生活的境界中了,只是我还是不知道,高誉恩,到底爱不爱我呀……

鼻要酱,先不要往我这儿扔石头,我每天都有偷偷观察高誉恩的,虽然工作忙碌,但我依然偷偷在观察这家伙的一举一动,他醒著的时候,会找妈妈,他困了想睡觉时,会找妈妈,他饿了,累了想撒娇时都会找妈妈,而我,只是「广告时间」。好像是吧?这个念头让我有点消沉,以至于又过了几天后,当我们要带高誉恩去一趟医院时,我有了幸灾乐祸的念头。

因‧为‧今‧天‧要‧连‧打‧三‧针‧啊!呵呵呵,总之今天就是一个这么特别的日子,不知是为了孩子的健康,还是为了父母的方便,不知道那个天才在育婴手册上定立了一个「三管齐下日」。

就是今天!会有一个满脸笑容的护士,从冰箱里拿出三管疫苗,还会把疫苗上的标签取下,给父母过目确认,仿佛我们正要开三瓶年份不错的红酒似的,接著,在小baby白白嫩嫩胖胖的大腿上,涮涮涮的连续打三针,真猛。

高誉恩浑然未觉即将来临的大难,从量身高、体重开始,就一站一站的跟每个关卡的护士打招呼,笑得可开怀咧,他在我身上自始至终没有安份过,扭来扭去,东瞧西看的,好像我只是他探索新世界的载具。他又好像一只兴奋不已的小鸟,早就准备好飞翔,就连我们接近那间充满其他小婴儿的哭嚎声的候诊室时,也满不在乎,充耳不闻似的。医生要我放下高誉恩,让他平躺在床上时,我太太其实有对著他打暗号,别忘了,我太太就是那个很害怕打针的爱哭包,小薇一看见疫苗针剂在护士手上嘶嘶作响,就开始掉眼泪了。

「妳干嘛哭啊?又不是妳打。」
「我心疼他嘛。」
「哈哈哈,我固定住他的身体了,来帮我扶著高誉恩的头。」

第一针打下去,高誉恩「哇」的叫了一声,他是个内歛的处女座小孩,他知道通常这种情形下,妈妈很快就会把他抱回怀里秀秀,所以只叫了一声。可是今天不大一样,我们夫妻俩,竟然还按著他。

第二针很快又袭击而来,高誉恩异常的安静,但表情诡异,有一堆问号出现在他脸上:「是怎样?发生什么事?怎么这玩意儿又来了一记啊老天爷?」他的脸上除了疑惑之外,还从憋气胀红变成惨白。

就在笨瓜高誉恩发呆的当下,第三针来了,这是压死骆驼的一针,高誉恩至此对生命绝望了,他无法想像这种打针三连发的事竟然就真的发生在他的右大腿上,他终于开始放声大哭。我看著默默哭著的小薇,又看看疯狂哭著的高誉恩,真心觉得他们是一对活宝,我哈哈一笑,叹口气,把哭泣不休的高誉恩抱起,准备带著这对活宝离开他们的伤心地。

突然间,高誉恩做了自从他出生以来,从来没做过的一件事。

他的两只小手,他用他的两只小手,紧紧地,用力地,使劲地环绕著我的脖子,一动也不动地抱著我。

就像我是他生命中最无助时,唯一能依赖的人一样地抱著我。

「……别怕别怕,把拔抱抱,把拔也爱你啊……」

然后一家三口哭著,走出医院回家。

 

 

 

本文摘自《爸爸的味道:高山峰的宝宝食谱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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