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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们来到了本次奈良行程的最后一站,东大寺。

初次参拜大仏殿也是十五年前,这之间虽然来来往往奈良多次,却再也没有逛到东大寺这边来。这一次为了一睹二月堂与三月堂的风采,刻意绕过一般观光客的参拜顺路,沿著若草山脚的步道一路走到了这里。

路旁一栋古代仓库造型的建筑物,隔壁还有一座十三重石塔,不远的前方,隐约可见一栋看似入母屋造的建筑,那就是早在东大寺创建前就已经存在的古老建筑物,法华堂(俗称三月堂)了。

眼前这栋仓库被登录为国家重要文化财,正式的名称为『法华堂经库』,构造上属于校仓造。所谓的校仓造,是由校木(三角形木条)以井字形的方式交叉,并且层层堆叠成尖端朝外而平面朝内的墙壁。这种结实的结构搭配高床(架高式地板),就成了最佳的仓库建筑,例如东大寺的正仓院与东寺的宝藏都是校仓造。

法华堂经库原本是刚刚路过的手向山八幡宫的藏宝库,在明治神佛分离时才被转隶于东大寺,成为法华堂的附属建筑,这也就是为什么它虽然隶属法华堂,门却背对法华堂而朝向手向山八幡宫的理由。至于旁边的十三重石塔则称为『御发塔』,据说其下埋藏著东大寺的创建者圣武天皇在大仏殿前受戒时切割下来的御发云云。

欣赏完经库,接下来就是法华堂了。首先绕到西边眺望法华堂的侧面,望著这座同时存在冲突与调和的国宝建筑物,我们很快就发现了隐藏其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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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法华堂是由两栋不同时代的建筑物组合而成的混搭建筑。仔细观察屋顶就可以发现,左手边(北侧)的屋顶原本是平入(建筑的正门在与栋木平行的那一侧)的寄栋造(庑殿式屋顶),右手边(南侧)则是妻入(建筑的正门在与栋木垂直的山墙侧,日本称山墙为妻,故名)的入母屋造(歇山式屋顶)。

原来在创建初期的奈良时代,这栋名为羁索堂(因为本尊是不空羁索观音)的建筑,是由寄栋造的本堂与礼堂组合而成的双堂建筑,这时候的两栋建筑物屋顶是各自独立的。平重衡南都烧讨之役的时候,礼堂疑似遭到波及而烧毁(本堂幸运地躲过了),后来第一次重建时还是建成独立的寄栋造屋顶,但才过了几十年又再度改建,这一次就用一个巨大的入母屋造屋顶把两栋建筑物连在一起了。

在这里我不得不说当时的建筑师还真是厉害(据说是一群延聘自宋朝明州的工匠),这两栋不同时代的建筑几乎合体得天衣无缝。不过,从侧面看的时候,还是有三个地方可以很简单的观察到两栋建筑物合体的证据。

首先是屋顶的颜色,靠北边正堂的奈良时代屋瓦颜色偏黄;南边礼堂镰仓时代的屋瓦则偏灰。其次是沿著正堂原本寄栋造的降栋往右下方延伸,在屋簷边缘可以看到奈良时代屋顶遗留下来的隅垂木,突出于镰仓时代增建的入母屋造屋簷与支撑屋簷的木结构之上。最后,在本堂四个开间的柱子上,可以看见用一条『长押』从外侧支撑;但是到了礼堂这边的四个开间时,却变成一条略低于长押的『贯』贯穿柱子做为支撑。P116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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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们就走上阶梯,进入了法华堂内。付了拜观费,绕过隔间墙,一个宁静古朴的宗教空间就展现在眼前了。

虽然几年前经过一次大整修,本堂内部有几尊珍贵的泥塑佛像(例如有美佛之称的日光月光菩萨)已经移到东大寺博物馆里安置了,不过留在现场的九尊国宝干漆佛像依然让人惊叹。从奈良时代一路延续至今的建筑空间里,静谧是唯一的语言,中央的本尊不空羁索观音表情沈静而严肃,两侧端立的梵天与帝释天则弥漫著古朴浑厚的气息,而前排的阿吽两尊金刚力士与四个角落的四大天王更是在瞠目叱咤之余,姿态依然流露著一丝古典的优雅。

奈良时代的古佛像果然与众不同啊!

对了,其实本尊背后的木橱子里还藏著一尊秘仏,也就是泥塑国宝执金刚神像,每年只有十二月十六日开山忌这天才会开扉,千余年来如一日,所以据说佛像身上的彩绘文样还依然清晰可见。当然,我们是看不到的。

站著看了好久,感觉脚有点酸了,这才发现身后其实有褟褟米座席与长板座椅,可供信众休憩。于是我们在最后面坐下来,静静地感受古寺的肃穆庄严。一抬头,四周尽是奈良时代建筑的珍贵结构,空气中散发著浓郁的古木香气,我醉了,醉在一千两百多年的古老魅力里……。

遗憾的是,就在我写文章的此刻,遥远的海之彼方传来有恶质观光客在礼堂外围的栏杆上擅自刻下韩国文字的消息。此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网路上一片挞伐声,而我则希望我们大家都能以此事件为诫:不管身在国内海外,对于存在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迹文物能够更温柔一点,更尊敬一点,更爱惜一点。

对于千百年后的自己还能亲眼目睹这些古迹文物,难道不该心存感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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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加的图片是我在网路上找到的,原出处在此。从图中清楚可见各时期的建物:绿色部分是奈良时期建造的本堂,橘色部分是镰仓初期(1199)重建的礼堂,粉红色部分则是镰仓中期(1264)增建的入母屋大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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