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意外的拆遷款

  1998年,是周吳虎老人無法忘卻的年份。那年,徐彙區華涇鎮牌樓村因爲市政建設要拆村,整村的資產要清算。按照政策,曾經在牌樓村生活過的農民,都可以按農齡時間的長短分得一筆拆遷費。周吳虎除了領到了自己的那一份,還繼承了一筆“過房爺孃”(上海話,指乾爹乾媽)的遺產。

  原來,周吳虎老人的父親很早過世,當時鄰居吳生權夫婦對他們母子照顧有加。之後,周老便認他們爲“過房爺孃”。周老的過房爺孃在生產隊做過12年,兩個人加起來一共24年農齡。算下來,吳生權夫婦可以分到6萬動遷款。此外,牌樓村還成立個實業公司,每個人能有5股。1998年的6萬元錢已經算是一筆非常豐厚的遺產了,10股的股權大概值50萬,每年都可以領取相應紅利,這意味着源源不斷的收入。

  但是,吳生權夫婦早就過世,只有一個獨女,周吳虎從小叫她大阿姐,在許多年前也過世了,在世的只有大阿姐的兩個外孫,可是早就不知所蹤。牌樓村大隊找不到人,這些款項該給誰呢?當時周吳虎是唯一合適領取這筆動遷款的人。

  “我說我不能拿,因爲這筆款是我乾媽的。”周吳虎代領下來後,決心要找到吳生權夫婦的後人。

  “找不到人就上繳給國家”

  周吳虎唯一知道的信息是大阿姐一家曾經居住在法華鎮路一帶,於是他無數次往返那裏,打聽他們的下落。找居委會主任,可居委會現在都是年輕人,都不熟悉情況。爲此,他還讓兒子兒媳一起去找,只要有熟人的地方都去問一問,但一無所獲。

  周吳虎的兒子說,因爲父親年紀大,不方便找來找去。因此他會開車到法華鎮路,向當地的老人打聽信息。最後,雖然找到了大阿姐一家居住的舊址,但他們已經動遷到其它地方,現在的居住者也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許多人覺得周吳虎很傻,明明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遺產,何必如此辛勞。他卻說,自己從來沒這麼想過,這不是我的錢,是我乾媽勞動得來的果實,我找到她的後代總要給他們。如果找不到,就上繳給國家,或者捐給困難的地方。“我自己的錢夠用,要別人的錢幹嘛。不是我應該得的,我一分都不要。”他退休前,當了工廠裏30年的黨支部書記。就像他在工廠堅守的原則,不應該用的他絕不會用。

  找到後人,竟被誤認爲騙子

  周吳虎的執着終於等來了一個好消息。他找到一本老舊的電話本,裏面有一位工廠老同事的電話,通過老同事的牽線搭橋,他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原來,這位同事的愛人曾和大阿姐在徐家彙的糧食局共事過。周吳虎聯繫糧食局,終於拿到了一個電話號碼,這足以讓尋找了十幾年的他興奮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了,周吳虎趕緊介紹說:你原來農村裏“太太”(外祖母)有一份錢,是生產隊發的拆遷費。我要找到你們,把錢給你們。可只聽到電話另一端說了聲“騙子!”就掛斷了。

  周吳虎第二天再打電話,那頭狐疑:哪有電話裏說送錢的,說這種事情的都是騙子,“我不信,不可能的!”再次掛斷了電話。

  對方的反應讓周老哭笑不得,畢竟送錢上門的事確實讓人難以置信。周吳虎再次致電:“我是以前牌樓村,你太太的乾兒子。”那頭一陣靜默,“你是公公(舅公)嗎?我小時候記得看到你過的。終於記起你來了。”

  終於找到過房爺孃的後代了,周吳虎比誰都高興。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所分得的拆遷補償如實告知對方,並讓對方趕快來取。大阿姐的後代很激動,說從來沒想過有這筆錢。周老拿出銀行卡、兩本股權證,親手交給了他們。

  已經84歲的周吳虎笑着說,終於在有生之年將錢送出去了,他可以睡安穩覺了。這段動人故事在街坊鄰居間爲人津津樂道,傳爲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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