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上映的新版《簡愛》是新銳導演凱瑞傅柯納吉改編自英國女作家夏綠蒂.勃朗特的同名暢銷小說,由麥克法斯賓達、蜜雅娃絲柯思卡分飾男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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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導演羅伯史蒂文生亦曾拍攝過《簡愛》,當時男女主角是由《大國民》一片導演奧森威爾斯與瓊芳登擔綱主演。

有人曾把這兩個版本做了比較,認為前者完全無法與後者相提並論,最多只是重現維多利亞時期的服裝與居家擺設,及道德觀與宗教學。

筆者未看過1944年版,就不予評論。又英國作家湯瑪斯哈代曾說,「多記印象,少談主見」,因此筆者也不打算比較兩個版本,只想針對2011年版的《簡愛》提出「個人印象」與「印象延伸」。

在「個人印象」部份,筆者要談的是電影語言。

法國著名喜劇作家莫里哀在《暴發紳士》這部喜劇中,描述劇中主人翁喬爾敦有錢之後想當紳士,就請一位哲學家教他讀書。哲學家告訴喬爾敦:「任何時候我們開口說話,我們就是在創作散文。」喬爾敦一聽大為驚訝,說自己做了四十年的散文還不知道。

哲學家這段話恰恰與黛安艾克曼在《氣味、記憶與愛欲》這本書中有段話不謀而合,「大部分的時候,我們都是不自覺的詩人。」

觀賞2011年版《簡愛》,筆者最大的享受是,無意間聆聽了二小時二十分如詩如散文般的優美對白,縱使是簡愛與冷酷的男主人羅契斯特先生爆發衝突時的對話(如下),語言隨著感情的激動卻變得更有詩意,就像是兩位詩人在鬥詩一樣,令人心曠神怡,比起火星文充斥的現代,那個年代的語言顯然優雅許多!

羅契斯特:「我對妳有特殊的情感,就像有一條線牽動我的左肋,那條線緊繫著妳的心房,如果妳離開,這條交流的線恐怕會斷掉,那麼我想我會淌血,至於妳,妳會忘了我。」

簡愛:「怎麼會?我在這裡過著充實的生活,我沒有受到踐踏,我不再害怕,我沒有被屏棄於光明之外,羅契斯特先生,我認識了你,被迫與你分離讓我極度痛苦。」

羅契斯特:「那麼妳為什麼必須離開?」

簡愛:「因為你的太太。」

羅契斯特:「我沒有太太。」

簡愛:「但你快結婚了。」

羅契斯特:「簡愛妳得留下來。」

簡愛:「然後對你來說變得毫不重要嗎?我是沒有感情的機器嗎?你就因為我貧窮、卑微、平凡、渺小,我就沒有靈魂跟感覺嗎?我跟你一樣有靈魂跟感覺。如果上帝賦予我美麗與財富,我就能讓你離不開我,就像我離不開你一樣。我不是用肉體之軀在跟你講話,是我的精神在跟你的精神談話,就像我們通過墳墓,站在上帝的腳邊,是平等的,我們是平等的。我是自由的人,擁有獨立的意志,我現在要用這股意志離開你!」

羅契斯特:「就讓妳的意志決定妳的命運吧,我給妳我的手、我的心,簡愛,我要妳跟我一起度過人生。妳跟我平等,而且個性相似,你願意嫁給我嗎?」

簡愛:「你在做弄我嗎?」

羅契斯特:「妳懷疑我嗎?」

簡愛:「沒錯,你的新娘是英格朗小姐。」

羅契斯特:「英格朗小姐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妳珍貴而脫俗,就像妳貧窮而卑微。請妳接受我當妳的丈夫,我非得擁有妳不可!」

這段話是羅契斯特對簡愛愛的告白,卻引起簡愛的怒火,認為羅契斯特漠視她的感受與立場,只想腳踏兩條船。經過羅契斯特堅定的誓言,簡愛才卸下心房,喜極而泣接受這段感情。這段對白剛好印證英國浪漫派詩人濟慈在《憂鬱頌》這首詩歌裡對憂鬱的讚頌。濟慈認為憂鬱和美共居一處,且與歡樂為鄰,不管生活多麼讓人憂鬱,仍然可以從中尋找到美,人也因此感到喜悅!

其次要談的是「印象延伸」部份。

海倫凱勒說,嗅覺是無所不能的魔法師,能送我們越過千里,穿過所有的往日時光。其實不只嗅覺,視覺也具有相同的功能。觀賞《簡愛》,筆者腦海同時浮現的是二十世紀另一位英籍女作家維多莉亞荷特很經典的一部小說《米蘭夫人》。

《米蘭夫人》描述溫柔、善良的家庭女教師愛上古怪傲慢的男主人,卻因為地位懸殊與山莊有著不可解的神秘和陰影,女教師經歷了一段危機四伏、勇敢追愛的冒險之旅。

維多莉亞荷特的小說通常都含有三個元素:家庭女教師、猜疑與冒險,跟《簡愛》故事很神似,都帶有女性主義色彩,只是《簡·愛》後來成為世界名著,《米蘭夫人》則被歸類為通俗的羅曼史小說。雖然二者地位有別,但在筆者漫長的閱讀過程,維多莉亞荷特的小說先於夏綠蒂.勃朗特,在網路、娛樂不發達的少女時代,是筆者很重要的樂趣來源,當時只要是維多利亞荷特的小說,如《彭莊新娘》、《孟園疑雲》、《千燈屋》、《孔雀莊上》、《魔鬼騎士》…,都視為珍寶,瘋狂閱讀。

與維多莉亞荷特同一個時期,英國還有一位很著名的羅曼史女作家-芭芭拉卡德蘭,她同時也是黛安娜王妃的繼祖母,曾寫過為數頗多的純愛小說,啟蒙了筆者少女時期許多關於愛情的想像。

看電影與閱讀,或許只是小日子裡的小事情,但人生原本就是由許多的小日子與小事情串連而成,即便後來因學識增長發現過去奉為夢幻的珍品不過是尋常之作,也不能抹煞它曾經有過的價值,更何況尋常不尋常,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輕易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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