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謎藏] 卷一、奇萊黑水 15- 無極江
吳常心道：好險潔弟不在，不然她肯定又會嚇得魂不附體。再說，如果依她的個性，大概會再開天眼，不知道又會引起什麼連鎖反應。
庫卡像是被電到似的，馬上抽回手。弔詭的是，他那句「對不起」才剛脫口而出，持狼牙棒的雞相歲君又立即歸位，其他歲君的頭也都轉回去，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吳常想，這些歲君像也許在頸部、眼眶裡安裝了球型關節，所以眼球和頭部才能大角度旋轉。
不過，動能又是從哪裡來？再說，庫卡剛才完全是隨機摸了尊陶像，其他尊轉頭看他的角度都不同，這有可能是事先設定的嗎？
吳常彎腰探頭細看一番，桌上持狼牙棒的歲君身後空無一物，其他歲君也皆是如此。且剛才這尊歲君貼著桌面移動時，他全程仔細觀看，桌上平滑如鏡，並無軌道等裝置。如果是陶像底部裝有磁鐵一類，那麼桌下應該也會有相對應的電磁裝置才是，但是桌下也同樣空空如也。
他看了好幾分鐘，就是沒看出歲君的動力來源，以及如何做到前後往復運動。
「喂，你看了老半天，到底看出什麼了沒有？」庫卡不耐煩地說。
殊不知吳常忽然躍上桌，雙手一伸就將旁邊持笏的狗相歲君整尊搬起！
此驚人一舉令庫卡和凱錯愕不已，吳常察看陶像底部的同時，其餘五十九尊歲君又同時轉頭看向他！
吳常無視其他歲君的動作，心裡只道：底部也沒有東西。還是乾脆把幾尊陶像摔碎看看裡面有什麼裝置？
殿內火光倏地為之一暗，三人反射性打開頭燈，調成近距發散以便大範圍照明。
此時三人都發現眾歲君看吳常的角度跟剛才看庫卡的角度不同，令庫卡和凱兩個大男人渾身緊繃，立即處於戒備狀態。
機敏的巴旺眨了眨眼，驚啼幾聲，庫卡馬上將頭燈調成遠距，看向左右兩側、著急道：「對，怎麼這個殿好像變窄了？」
吳常放下陶像，躍下桌與凱分別打開豹眼手電筒探看，光線可及的範圍大約是八、九公尺長，六公尺寬，再遠就是如墨般的漆黑。殿內的香火全都熄滅，立柱也全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案上幾十尊神像和案前香爐。
此時氣氛是說不出的陰森詭異，但吳常是何許人也，不只曾身歷險境地協助警方偵破百件兇殺案，又曾在鬼門關前走過一回，早就將生死看得很淡，自然不會因此就亂了手腳。只不過料想殿外的潔弟肯定正為遲遲未出的自己焦急如焚，便想盡快離開這個詭異的空間。
「是不是要碰到正確的歲君，我們才能離開？」庫卡問。
「看來是這樣。」吳常點頭說。
「剩下五十八尊，哪一尊才是對的？」凱說道。
「怕就怕破解的方式不只是要移動一尊而已。」吳常回應。
「什麼意思？」庫卡疑道。
「如果只要觸碰正確的一尊就能回到我們的時空，那麼機率還有五十八分之一。」吳常說：「如果是要有順序性地移動兩尊以上的歲君，那答對的機率就可能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了。」
他看向左右兩邊虛空般的黑暗，挑眉道：「現在看來，答錯可能還有懲罰。」
「啊！這……」庫卡與凱面面相覷道，「這不是整人嗎？會不會哪裡寫了提示啊？」
他快步走向香爐，三人這才驚覺現在又能走回殿中央了。只是香爐上雖刻滿密密麻麻的符號，卻都很陌生，三人繞著它看了幾圈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庫卡手背擊掌心。「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要阿凌來解才對嘛！他怎麼說也算是玄清派門人的徒弟，再菜都還有點道行。現在只有我們三個門外漢，除了一尊一尊拍頭亂猜以外，哪還有什麼辦法！」
「阿凌料事如神，」吳常鎮定地說，「也許他早就算到我們三人會一同進到靈官殿。既然如此，我們一定有辦法能破解迷陣，全身而退。」
他頓了頓，再次轉身面對排排歲君像：「這裡頭一定藏有線索。」
巴旺展翅一振，落到威武高大的王靈官肩上。
「對，」庫卡一打響指道，「會不會就是最大尊的王靈官？」
他伸手一碰，什麼事也沒發生。搔搔頭，打量了一會，忽道：「啊！會不會是要找跟祂一樣拿鞭的？」
視線一掃，就看到上排有尊豬相歲君手持鋼鞭，大手一伸就要去碰。
「等等！這裡也有尊是執鞭的！」凱指著離豬相歲君不遠的羊相歲君說。
「那裡也有一尊。」吳常與凱同時說道，雙眼看向另一頭上排同樣是豬相的執鞭歲君。
但是兩人都來不及阻止庫卡，他手指一碰到面前那尊歲君，漆黑的大殿倏地「磅」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在眾人身後炸開，慘白的亮光打在扭頭看向庫卡的數尊陶像上，它們栩栩如生的臉開始變得猙獰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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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弟、小劉、雷歐和金跟著阿凌走下石階。除了他們頭燈光線照亮的範圍以外，四週是一片黑暗。還沒走到底，就聽得水聲潺潺。
潔弟奇道：「下面有水！我們是不是下到井裡啦？」
走在前頭的阿凌呵呵一笑，說：「我們現在進到洞裡，下面是地下河，可以通往道觀深處。」
「地下河？我們該不會要游過去吧？」陰風冷冽，潔弟邊抖邊拉上外套的連帽擋風。
「下面有個小渡口，那有小船可以搭。」阿凌說。
「這麼多年前的船，現在還能用嗎？」小劉疑道。
「那就要看這個道觀認不認我這個道士了。」阿凌苦笑道。
幾句話的時間，五人就已接踵來到底部。頭燈光線一照，大夥才驚覺身處的洞窟有多深廣。
地下河面出奇的寬，距離對岸竟有二十公尺之遙。洞頂鐘乳石密集處離河面不到一層樓的高度，與河道寬度相比，洞窟就顯得有些低矮了。
地面與壁面都非常濕滑，潔弟站穩後，見四週滿是石柱、石筍，立即想到南方的墾丁龍磐公園，就說：「這是石灰岩溶洞？如果是的話，那水應該很深耶。阿凌，你確定真的有船嗎？」她頭燈照向黑幽幽的河面，波濤之中空無一物。
「我試試吧。」阿凌走到河邊。
潔弟是這次隊伍當中，唯一一位擁有絕對方向感的人，她注意到地下伏流的流向就覺得不對。
「阿凌，這條河真的能通到道觀深處嗎？道觀坐北朝南，我們是從南邊的山門進入，要往深處走，不是應該往北方嗎？可是這條河是由西往東流耶。」
「嗯，因為它是無極江。」
「什麼啊？有講跟沒講一樣。」
阿凌對她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你們先把頭燈都關掉吧。」
四人雖摸不著頭緒，仍依言照做。
阿凌指夾黃符一翻：「鑿壁偷光！」
黃符霍地燃起明亮的碧綠幽光，阿凌手指一鬆，便緩緩上飄，直到阿凌又說了個「定」字，它才懸在空中不動，將河面照的盈盈青青。
阿凌斂容莊重地說：「水歸水，風歸風。捨非離，緣自逢。如舟於玄，心清則明。玄清派第二十八代弟子上官凌，拜見無極。」
就在這個時候，一波江水猛然打上黃符，符火一滅，四週立刻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三位傭兵反應極快，迅速開啟頭燈光線，他們怎麼都想不到，不過半秒鐘的時間，岸邊赫然多出了一艘木船！
「哇阿凌你真的超猛的！」潔弟激動地說。「可是下次能變出遊艇嗎？這木船好像沒有槳，不知道要搭多久才會到目的地耶。」
阿凌還是一貫地笑而不語，從一旁石筍敲下一小片石灰岩，便輕輕一躍跳上船。
小劉雖感不可思議，還是連忙上前查看。確定船身結構堅固，承載五人和些許隨身物資不是問題才扶潔弟上船。雷歐和金則是震驚地暗暗互看一眼，才跟著跳上去。
位居船頭的阿凌再次燃起黃符，說也奇怪，青綠的符火一亮，原本靜止的木船就開始順水而下，而且速度還不慢。似乎在船離岸以後，無極江的流速也加快了。
頭燈的光線下，眼前無數自洞頂垂掛而下、如刀般鋒利的鐘乳石與沿岸參差不齊、拔地而出的石筍，猶如巨獸嘴裡的尖牙倒刺，五人或多或少都有種壓迫感。
潔弟更是緊張不安，不知道道觀深處會有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阿凌說的任務是什麼。
阿凌轉頭看向岸上一隅的壁畫。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看到那幅正在溶解的畫。
畫中，四男一女乘舟順著無極江進入了如巨獸血盆大口般的溶洞。
那是預言救世主到來的其中一幅畫。
阿凌以符點燃手上的片狀石灰岩，火勢行走其上，伴隨著霹啪輕響。他輕輕一吹，火苗立即熄滅。裊裊白煙之中，他憑著青光細讀裂紋。
須臾，他將石片扔進江裡，心想：火鳳之相。事件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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