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鏡週刊

初訪那天，我們約在新竹火車站前見面，曾愷芯少見地穿著中性服裝現身，手上指甲油是深色的孔雀綠。「今天怎麼沒穿裙子？」「週末回媽媽家，中性一點好。」短短2句回應看似簡單，隱藏的是曾愷芯細膩的心思。知道79歲的母親仍在適應兒子不再是兒子，她選擇溫柔等待，期待母親有一天接受她這個女兒。

我們對坐聊天，她看見我右手指緣乾裂的傷口，曾愷芯掏出包包裡的護手霜說：「妳有塗護手霜嗎？這是在國外買的，第一次我在日本買，後來有同事去法國玩，就託他從法國買，妳要不要試試看？我的手也是乾。」說著說著，她擠出一點帶著玫瑰香氣的護手霜分給我。我們對坐著擦起護手霜，原本陌生的空氣也輕鬆了。

當了50年男人，曾愷芯在51歲變性為女人。曾愷芯說，她終於自在了、快樂了，當女人的每一天，她都充滿期待。她喜歡逛街、逛網購，看見可愛小物就眼睛一亮。她迷戀Hello Kitty，遇到Kitty商品，她就無法拒絕。拜訪她住家那天，她歡喜介紹新購入的氣泡水機，現場調製百香果給我們喝，拿出的玻璃杯也全是Hello Kitty圖案。

我們側訪她的家人朋友，表妹芳芳說，曾愷芯從小就很優秀，學歷好又聰明，「她是家族的長孫，以前對外表也有點不修邊幅。以前啦，我都覺得，那種不修邊幅的感覺或許就是一種壓力（的表現），她以前看起來是壓力滿大的人。」如今，芳芳眼中的曾愷芯狀況穩定了，表姊妹倆會開心聊購物、聊化妝。

對外甥女小魚來說，舅舅變成了阿姨，個性隱隱也有些不一樣了，「我以前覺得她比較壓抑，但現在感覺滿自在的。」小魚也記得，過去升學時，長輩輪番說服她該選擇什麼科系，只有曾愷芯不會框架她，打電話給她是提醒：「妳媽媽請我說服，但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妳想做什麼、喜歡什麼，自己要想清楚。」

想成為自己想要的人，何其困難？我們翻閱她的臉書貼文，才理解這一切並非偶然。

4年來，她用自己的方式慢慢鋪陳，從換大頭貼、留長髮、上淡妝、換女裝，到公開內心世界並進行變形，一步一步，按部就班。期間有朋友看著她初期的女裝照探問：「同學你改變好多，為什麼？」她也冷靜回應：「看得出我哪些地方變了？感覺如何？老實告訴我，我就會告訴妳實情。」

終於是第二人生了，50歲後的曾愷芯如願成為女人，享受且珍惜著這得來不易的自己。如今，她真的是自在做自己了。出門前，只撲上簡單脂粉。旅途上，總是開心自拍。她多是裙裝上街，好奇問她為什麼？「我的閨蜜說，這樣比較好看，她喜歡我穿裙子啦。」

我想起與她道別的那一天，她剛為我塗上紅色與綠色的指甲油，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我忍不住自嘲：「唉，同樣是女生，我真的很糟糕……不會化妝也不擦指甲油。妳看到我這樣沒有自覺的女生，會不會生氣啊？」曾愷芯抬起頭，看著我噗哧笑了出來：「會啊！唉，妳們，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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