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冬星】

1997年4月7日(通話紀錄)

呦，還活著吧？我是七海冬星。

看樣子還要再一段時間才能出院是嗎？沒關係，你的健康狀況比較重要。

昨天看你嘩一聲吐血簡直快把我嚇得魂飛魄散，如果沒早點送你去醫院，今天的通話費大概也省了吧……完全不是因為擔心你，我只是覺得在面前死一位班上同學很麻煩而已。

兩儀聖雨看起來還不錯，別像個老媽子一樣擔心這擔心那。

多休息，先跟你說今天的事。

我們班來了一個轉學生，不曉得我老媽是怎麼搞的，怎麼會讓一個外人進到這個班級……你也不明白？廢話！你知道的話我還要打電話找你？

那個人是明智光裕……嗯，很熟悉的姓氏對吧？曾經也是聯盟家族的，說不定你也見過幾次。你忘了？像我一樣還記得有這個人畢竟很困難呢～問我他是什麼樣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怪、人！

怎麼個怪法？突然間你腦袋抽什麼風？你什麼時候對一個人這麼感興趣過……

等我一下，榊原辰洋在瞪我，我去陽臺講。收訊還可以嗎？可以就好。

說起來，我今天差點出車禍……沒事啦、沒事，明智光裕救了我……嗯，很奇怪吧？他分明不認識我，竟然願意為了陌生人豁出性命。我值得被救？聽你說這話感覺怪詭異的，可以不要嗎？

他給人的感覺有點少根筋吧？你說我好歹說幾句救命恩人的好話？我們認識幾年了啊喂！

還有，你聽了不要笑啊。

我覺得自己好像見過他。不是小時候見過的那種，是曾經在哪見過他這副模樣……你懂我的意思嗎？我腦中似乎有建構十七歲模樣的他。

雖然我說他缺根筋，但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的感覺是……有點恐懼吧？面前的景色忽然變成一片血紅，所以我才沒注意到車。他本人應該沒自覺，我想多深入瞭解一下。

你果然有興趣吧？真難得。

話說回來，我昨天作了一場很奇怪的夢……你也是？我是夢到自己在槍林彈雨中，不知道為什麼，身旁穿軍裝的所有人，臉都是模糊的。我大概能辨識的只有荻野明善和成瀨舞。

你呢？夢到什麼了？

白光？只有這樣嗎？你沒在夢裡瞎掉還真是幸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你也是穿軍裝啊……難道我們夢到同一個年代嗎？

算了，現在再怎麼想也是徒勞。

我剛剛看到寢室分配表了，這次我們分開了，你跟明智光裕一間寢室。等你出院之後我帶你去看他吧。

過幾天我再去看你，先這樣，掰。

 

 

【龍宮羽紗】

1997年4月20日

二年五班唯四的女生──我、兩儀聖雨、伊東芳胤和結城未琴正熱烈討論文化祭的事。班級的團體活動，交給男生只會摩擦生火，然後碰一聲爆炸。

「欸！關於文化祭，妳們有什麼想法嗎？」我舔了幾口棒棒糖。

「這個嘛……我想試試女僕咖啡廳耶。」伊東芳胤坐在椅子上把玩秀髮。

基本上在對話的只有我和她，兩儀聖雨和結城未琴不出主意，但她們是行動派，我們的討論內容她們很快就會付諸實行。

「……這個嘛，我希望能獲得大多數人的支持啦！」我一邊喫一邊想，恐怕有些人無法接受吧？尤其是男生，不過有些人例外：「我想辰洋那傢伙一定會支持，他對我最好了。」

榊原家的繼承人受過歐洲貴族教育，對女孩子溫柔基本上要成反射動作了吧。都是聯盟家族的人，為什麼我就沒受到貴族教育啊？算了，仔細想想，那些反而會絆住某些事物也說不定。

順道一提，聯盟家族由豐島區在二戰期間貢獻良多、獲得政府檯面下的特殊禮遇的幾個大家族組成。目前主要出資各種公共建設，並在政經領域有相當的發言權。領頭的是榊原家，我家也是其中之一。

「呵呵，全班同學都知道榊原喜歡妳嘛！」伊東芳胤半開玩笑的說。

「屁啦最好是！」牙齒一用力，口中的棒棒糖啪一聲碎裂：「我們只是好、朋、友！」

要是榊原辰洋實際上並非如她們所說，這樣子亂傳豈不會傷到彼此和氣？戀愛這種事情最好別拿來亂開玩笑比較好。

「生什麼氣呢？這是事實啊。」結城未琴則小聲的說，一如往常的臭臉現在簡直臭到能燻死小動物。

結城未琴討厭異性戀，因為她不相信異性戀之間有單純的愛。我覺得她這樣很可惜，白費了能吸引男性的美貌和出色的文采……我記得本班的正義人士切原保教挺喜歡她的，真可惜。

話又說回來，結城未琴倒也不是同性戀，反而像完全否定純愛了吧？

「我看起來像是在生氣嗎？」對於結城未琴的話不置可否，我說：「只是在強調和他的關係等於普通朋友而已。」

不過我看其他三人的臉上統一的寫著：分明就在生氣，不要這樣好嗎？

怎麼連一向冷著臉的兩儀聖雨都無形吐槽我了……

 

※

 

1997年4月21日

隔天班會，黑板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文化祭委員選舉。

身為班代表的神戶葉希站在臺上，揚著自信的笑容點名。

今天缺席的還是那兩個人。

七海冬星大概家裡又有事了吧？這麼說有點不太禮貌，他父親未免也太容易出事了吧？還總讓兒子去收拾爛攤子。會篤定是父方有事而非母方，單純是因為七海冬星的母親是聖空幻的校長，要出事也是在校內。

至於另一個就真的是病假了。不過算算時間，現在都四月底了，請假時數也太多……好像一次比一次嚴重？但是我跟那傢伙實在不熟，私底下這麼評斷也怪怪的。

「現在開始提名文化祭委員。」

首先舉手的是佐藤安澄：「我提名龍宮，她最瞭解我們全班，一定可以辦得很好。」

聞言，兩儀聖雨瞥了佐藤安澄一眼，哼了聲低頭看課本。

佐藤安澄算是五班難得熱衷學校活動的人，有著其他人不敢恭維的大嗓門，最近有在努力改善了。他的頭髮比神戶葉希的還深些，而且還是天然捲，綁了一小搓在胸前。

是說，兩儀聖雨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活潑到有點白目程度的伊東芳胤，很快的也舉起手：「那我提名榊原，他很小心，不會踩到別人的地雷。」

站在講臺上的神戶葉希臉上清楚的寫著：伊東同學妳是非不分還是今天喫錯藥？

嘛嘛～畢竟伊東芳胤可不屑神戶葉希和榊原辰洋的矛盾啊。

不過神戶葉希再怎麼不滿，也不能說出什麼反對的話，在講臺上的人只能保持中立。既然沒有其他人舉手提名，他也不想拖時間，直接宣佈大家拍手通過。

接著就是文化祭委員的時間，神戶葉希也乾脆的把講臺讓給我們……讓給我，相信神戶葉希絕對不想讓講臺給榊原辰洋踩了。

「現在來討論一下，文化祭上臺表演和攤位的設置。」我從口袋拿出一支棒棒糖含著，另一隻手則挾著白色粉筆。

舉手的是副班代山本桐介：「舞臺劇和電影是已經決定好的。我記得劇本都是妳負責的吧？寫好了嗎？」

一般而言，文化祭只要在攤位或上臺演出之間選一個就好，但學校對我們五班可好了，兩項都包含就算了，還多加了「電影」這一項。聽到這個消息，班代表神戶葉希上臺報告時，差點沒把講臺給砍爛。

沒錯，是砍爛，用武士刀的那種。

我拿出印好的劇本放在每個排頭：「這是舞臺劇的，電影的劇本之後會交給辰洋，讓辰洋負責給男生們。」

底下的男生紛紛露出「為什麼只有男生有劇本」的疑惑表情。

「另外，舞臺劇的角色也已經決定好了。」

不知道算不算我的錯覺，拿到劇本時，好像看到結城未琴的面孔扭曲了下。平時擺著一張臭臉，出現這樣的表情還是挺新鮮的，雖然那也證明她是真的動怒了？

之後再去問問看好了。

榊原辰洋此時拍拍手要各位注意到他這邊，他用白色粉筆輕輕敲下黑板，問：「那麼，對於攤位設置各位有什麼想法，什麼意見都可以提出來。」

伊東芳胤很快的舉手，看來是要把昨天的點子公諸天下了：「我提議開女僕咖啡廳。」

果然，不出所料。

不過可能多半沒人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所以沒有反對聲浪，就這樣拍手通過了。這讓我見識到我們班基本上是很難讓同一件事喬很久，懶得參與討論也是有好處的，只可惜了這個民主社會。

就這樣拍板定案的同時，一向很難主動參與班上事務的其中一人──德川鬼武開口：「所以你們要怎麼安排？」

頂著靛色鳳梨頭的德川鬼武其實也是行動派，不過敵對意識很強，沒事就會幫榊原辰洋對著幹。

「好問題！既然如此就請提出這個方案的芳胤和支持意見的所有人各一份企劃書給我吧！」我說。

「啥？這是哪招！」被點名到的人同時放聲哀嚎。

「喔對了，補充一下，要在放學以前交給我。」下講臺前我補了一句。

「啥？搞屁啊～」臺下再次傳來統一的哀嚎，其實我覺得這樣的整合性還真適合加入自衛隊，可惜只有現在才會發揮功效，真是太可惜了。

 

※

 

「龍宮小姐，用伊東小姐的企劃書吧。」兩儀聖雨提議。

我承認，伊東芳胤的企劃書是我目前看過最完整的一個，不過身為文化祭委員，還是得全部都看完纔行。

「我再看看嘛～一直選女生的大家都說我偏心。」我吐了吐舌頭，翻到最後一本企劃書，那是副班代山本桐介寫的：「山、本、桐、介！哦？字還蠻好看的。」

兩儀聖雨一把搶過，仔細端詳了會：「原來妳是看字形決定的啊……有妳這個偏心的文化祭委員，其他人會不高興的。」

「怎麼可能妳在想什麼？」糟糕，差點就露餡了！我把企劃書搶回來放好，瞄了一眼手機，上頭顯示十七點四十分：「是說妳不先回宿舍嗎？」

兩儀聖雨拿起書包走到門口，旋轉門把：「好吧，要幫妳買晚餐嗎？」

「不用啦！我晚點再去買就好，謝啦。」

 

※

 

此時我工作告一段落，伸了個懶腰。

鈴鈴鈴～兩儀聖雨來電。

「宿舍七點半要點名了，妳混到哪去了？」

「啊啊，我還在教室耶！馬上回去。」我舉起左手看了看手錶，哇！十九點二十分，快來不及點名了！

我收拾書包的同時，眼睛餘光瞄到桌邊的奶茶，還殘留一點餘溫。

是誰的奶茶啊？等等先不管了，我必須盡快趕到宿舍……然後，一把拿起飲料杯，一飲而盡。這是什麼情況？我是早上快遲到的高中女生嗎？一邊咬著吐司一邊奔跑的那種？

快馬加鞭，用喫奶的力氣奔回宿舍，拿出房卡完成點名。

呼～得救了～

兩儀聖雨比了個安全上壘的手勢。

「我先去洗澡了。」我說。

鈴鈴鈴～顯然是我的電話，是誰打來的啊？

兩儀聖雨把手機丟給我：「是山本先生打來的。」

山本桐介？他打來幹嘛？我疑惑的接起電話：「喂～我是羽紗，有什麼事嗎？」

「這麼晚還打擾抱歉啦～可以陪我去喝杯咖啡嗎？」

求之不得！我剛好有問題要問他，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洗個澡。」

半小時後，我快步走出宿舍大門，山本桐介已恭候多時。

「走吧，去喝咖啡。」山本桐介溫和的說，並牽起我的手。

我們的關係在班上是祕密，山本桐介並沒有公開的意思，我也沒有對兩儀聖雨她們說。再怎麼說交往……真是尷尬啊。在其他人尚未有男朋友時，這樣大放厥詞的我就顯欠扁了不是嗎？

更尷尬的是，她們會亂講我跟榊原辰洋的關係。

「欸，桌上那杯奶茶是你放的吧？」我問。

雖然隱隱約約能猜到，但我更喜歡直接向本人確認，反正山本桐介也不討厭我破梗。

「廢話，不然還有誰？妳男朋友就是這麼貼心。」山本桐介俏皮的眨眼，更用力的握緊我的手：「瞧妳一個人看完那些企劃書，應該也累了吧？待會妳不用點咖啡，不然會睡眠不足的。」

這傢伙真是搞笑，呵呵。

「喜歡我嗎？羽紗。」山本桐介問，那無疑是個認真的表情。

「喜歡啊。」我回答，也無疑是個認真的回答。

愉快的、暢快的聊著天，小小的約會，就在噴水池廣場。

 

《欲知後事請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