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BLUE剧场版上映贺文

※善条刚毅&宗像礼司

※有二季雷

※羽张和善条部分设定捏造

 

 

从对开的雕纹铁门望进去,浅金色的日光正透过云影打在以西洋风格建造的古典建筑上。

巍然矗立在椿门的这幢建筑物,门面上嵌著「东京法务局户籍课第四分室」的铮亮牌子。一般市民不知其详,视之为神秘组织的这个地方,是第四王权者青之王的领地,反异能者维安组织「Scepter4」的基地。

而这阵子几乎每天都有大量人员、车辆进出往来的场所,此时从外面却窥探不到一点影子。广大的前庭空荡荡的,只有那庞大的建筑群兀自在冷清的氛围里镇守著肃穆的气势。

与之相反,建筑物中,窃窃私语如一阵轻雾四处飘荡。

其中一间小会议室更突然传出了砰的拍桌声。

「现在居然叫我们待机?还有被开除是怎么回事啊?室长从昨天到现在也都不见人影!」

贴在实木桌上的双手隐隐发热作痛,道明寺却没有心思去管。年轻的面庞不再是随兴的笑意,而是紧皱著眉忿忿不平。

「冷静点!」秋山出声喝止,由于刚刚得知的消息语气也比平时凌厉。

知道光是继续抱怨没用,道明寺有些泄气地滑坐回去。趴在桌上,他咬咬牙,内心一股愤懑梗得他想紧急拔剑冲出去。

「……过去政府从来不曾干预我们的行动,这次是为了什么原因?」弁财抱著双臂沉声说道,「总理或许对我们积怨已久,想藉题发挥,但如果不是背后有靠山,他不可能和Scepter4撕破脸。」

弁财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亏总理敢冠冕堂皇地以那种理由开除室长,正当得真可笑。」

有人忍不住出声讥讽,也有人忧心地道出众人心声。

「即使如此,伏见先生却在这个时候加入绿之氏族……他也好、室长也好,到底都在想什么?」

政府不怀好意的阻碍、失去领导之人的慌张、逐步逼近的危机,自身所高举追随的大义无法伸张,又即将被破坏,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态发展似一条锁链缚住Scepter4手脚,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声。严峻的现况一一摊在面前,聚在室内讨论的特务队成员一时皆不发一语,每个人的脸色都是不加掩饰的沉重。

在被迫的沉默之外,善条刚毅距离一步远,自始至终仅仅立于门边看著年轻的队员们,不发表意见也难以得知他的想法。

最后,开门便静静离开了。

 

善条微佝偻著背缓缓走过。

190公分以上锻炼精实的身躯,横在鼻梁上的狰狞伤疤,以及不羁地飘荡的左袖,即使神情说得上淡然温和,善条仍是不负其传说中久经沙场的恶鬼之名,非凡的气势让一路遇上的氏族成员都下意识靠墙让出路来。

一般日子里,屯所其实少见这么多队员走动,他们大多不是出勤中,便是在某处进行训练,即便内务部门人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两两聚集在走廊边。

目光淡淡扫过后辈们,善条见状依然保持沉默。

他走过长长的走廊,绕到屯所西栋背面,那里有一间几乎无人踏足的老旧资料室──他的办公室。

仿佛猛兽回到潜居的洞穴。

进到资料室深处,拉开椅子,善条坐下来面对一部型号略旧的笔记型电脑,掀开来按下开关,滴的一声后耐心等待它运作。

冬天就要走向终末的时节,如细薄金粉的阳光带来丝丝寒意,自一旁的窗户洒进室内,照亮这一角落。跑过一行行文字列的萤幕前方,粒粒微尘舞著光点。

风吹动空荡的左袖,他伸出右手探入那虚幻的光中,一个一个按下按键。

零落的喀啦喀啦声响起。

操场外围的一圈樱树尚未结起鲜嫩的花苞,操场上也无从聆听那嘹亮有力的号令,和一柄又一柄佩剑干净俐落的出鞘声。

时间在寂静中漫步前行。

遭遗留下来的善条其实不排斥独自一人的寂寥时候,只是过去总自发地如海潮一样涌落,将自己一遍遍冲刷,逐渐衰老。

按动键盘的声音在小小的室内空间不断回荡,反响成空洞的回声,右手不自觉停下动作。

不被认可退役的剑士抚上伤疤时,巨大无形的波动瞬间穿过身体!

椅子向后仰倒,褐金色眼睛大睁朝外一看──

远方不知名处有炽闪的绿光直冲天际,而在那之前,不见人影的宗像礼司正负手立于近处,对他微笑。

 

「好久不见了,善条先生。」

仅在一步之遥的窗外,卸下官职的青之王仍旧一身整齐笔挺的青色制服,嘴角扬著浅笑,主动向他打招呼,状似对身后的异变、自身或其氏族面临的窘境不以为意。

然而善条在那双倒映剑鬼身影的瞳眸之中看见了过分沉静的觉悟。

「您怎么会在这?」

在Scepter4群龙无首时失踪,在JUNGLE兴风作浪时现身。

善条虽无法理解他的心思,却为了那一点的熟悉刻意试探。

宗像并不直面他的问题。他伸手拂过腰侧的佩剑──最近重新打造的一柄──微侧头看向那四散网络的光芒,以随意的语调下令:

「带上你的剑,陪我直捣JUNGLE的基地吧。」

他的背挺得笔直,纤长柔韧的身躯蕴含不容置疑的「意志」。

意外又不意外的话。善条也跟著他的视线,瞇起眼睛。

似乎,三个月前那一晚,这个男人的语调也是如此淡然。

 

若有似无的陈年木头香气,混著空气里弥漫的各种酒香,形形色色的味道让善条的头脑短时间有些发晕。他突感荒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宗像这个人一起来喝酒。

才刚坐下不到一分钟,肆意冲撞已成过去的壮汉便摀著头想打道回府了。

并非此处让他反感,事实上,这一间酒吧里外陈设无不使人放松,呈现一种慵懒舒适的风格。桌椅或陈列柜等木制品打磨得滑润且泛著沉稳的色泽,略微剥蚀的黄铜灯座流泄昏黄的灯光,郁郁葱葱的植栽妆点在座旁。

宗像是有品味的,显而易见,即使他身在脏乱的巷子内,大概也能很好地展现其优雅从容。而在这里,那种距离感是更彰显了。

至于自己看起来则格格不入。

不过善条如宗像一般,都是不在乎别人观感的人。

暗叹一声。既然答应了,只好奉陪。

「要喝些什么?」宗像问道。

望向那些酒瓶身上绘著精美纹章和英文字的标签,善条摇头,「都可以。」他以前是会喝酒的人,但和这些人不一样,他不耐精致地品酒,只爱肆意灌酒,搭上臭味相投的同僚肩膀大声谈笑、享受喉间的辛辣快感。

羽张偶尔也会加入,而且喝得同样随意,微醺了还会瞇著眼睛,一边笑著一边说别人的糗事。

眼前的青之王闻言挑眉笑了笑,食指一动,很快便给他们两人点了适合的酒。

宗像捏著酒杯轻轻摇晃。淡绿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朦胧,他缓缓啜了一口,从鼻间呼出满意的气息。深灰色的立领外套已被脱下搁在一旁,高领刷毛衣搭配休闲长裤,在幽暗的环境下,这时的宗像就像个普通青年,而非拥有惊人异能、统领数百麾下的王权者。

铿啷。他的酒也送上来了。

「内格罗尼。应该合你的口味。」宗像支著脸笑道。

飘散一点橘香的酒杯在他的手里显得迷你,他喝了一口,微不足道的苦味和涩味扩散整个口腔,第一口吞咽下去后他便全数干了。

「有事直接说吧。」放下酒杯时,他说。

白色短袖衬衫所覆盖的身躯是放松的,然而长年锻炼隆起的肌肉始终蓄著一股力量。

「呵呵,真爽快啊。如果我说只是想找你培养一下感情呢?」

善条敛眸,没有作声。

「是真的。」宗像一下子近在耳边的声音充满了难言的情绪,「毕竟,是要请你杀了我呀。」

「您说什么?」

喉头霎时涌上过时的甘甜。善条低著头,表情隐在暗处,让人瞧不清,或许连他都不知晓自己此刻的表情。

宗像并不在意对方毫无反应,他再次端起酒杯,打量那似绿非绿的色泽。「你没听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请你再次弑王。啊、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就让我跟这个世界告别,我会很困扰的。」

「这就是你的用意?」

「嗯?」宗像有些讶异地转头看来,「不,你怎么会这样想,这仅仅是个『意外』。不过你完全不理会我当初诚恳的请求,只对这件工作有反应真让我伤心。」他的笑声有一丝叹息。「虽然惭愧于自己曾夸下海口,但事已至此,总该提前拉开保险栓,不是吗?」

「我不用枪。」

笑意盈盈的青之王不置可否,抬手续叫了一杯长岛冰茶,问他:「还要吗?」

「……跟刚刚一样。」他没有拒绝。

右手摆上吧台,善条弓背盯著蜿蜒的木头纹路。

意识仿佛陷入泥沼中,却又对这样的状态无比清醒,而漠然旁观著。

对于现下的气氛宗像一点也不感到不适,反倒凑趣似的将杯子靠近善条,善条只能被动地跟他碰了碰杯。

「像这样跟你一起喝酒的机会以后怕是很难再有了。」他语带不存在的惋惜,话虽对著善条,倒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其实很相像吧?无论如何都得把剑尖对准那个人的心脏……唔嗯、不对,也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然而不管是选择或被选择,呵呵……」宗像温柔地笑,「善条先生,我们都应该惺惺相惜才是呢。」

「您醉了。」

「想这样打发我可不行哪。」

善条推好眼镜,久违地正视现任第四王权者青之王宗像礼司。

这家伙醉了。

不是醉了的话,那些话不可能这么直白地说给人听。宗像礼司可是一直让人看不清、猜不透,无时无刻不忌惮的人。

第一次见面善条便非常清楚,宗像和羽张完全不同。

他们无疑都是石板选定的「王」,具备应当的才能,具备应当的威势,宗像却总是轻易且随意地了解,甚至隐约操控著他身边的人,而他自己不露分毫。与这种人共事使他不安,更别说奉他为王。

之所以愿意回来,除了宗像礼司想达成的事情不可能失败之外,也有一部份原因是善条认为他必须在极近处守护与羽张的承诺。

──宗像的大义是否背反构筑自己存在的正义?

当年的楠原曾逼得恶鬼的剑刃出鞘。

他深深怀疑。在完美吟诵的大义旗帜下,是否暗藏过于自负的心态,因此才把一切牺牲视为必经之痛,无情地俯瞰众生。他完全不能认同,他们的正义从不包含理所当然的死亡!

剑刃却暂时选择了他。

善条的表情抹消不掉狰狞。

宗像则笑著调侃,假使有一天自己看清他的底细后,说不定便会杀了他。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恶鬼善条的剑锋不再锐利迅疾,仿佛他头上那柄巨大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过是浮云。

……或许这把剑会失去用武之地。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个想法。三年多的时间,纵使善条刚毅再怎么愚钝都足以认识宗像礼司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即便他仍旧排拒他。

如今没想到宗像又提起这个话题,轻描淡写中还添了几分违和的柔软。

学园岛事件。

迦具都事件。

失去重要之人的事件。

就算许久不去想起,回忆还是沉甸甸地压在善条心底,压著、压著,深及五脏六腑,有时反胃的感觉就会莫名袭上。

一如此时。

善条有些自虐地抢过宗像手上的长岛冰茶,无视他愕然的眼神,骨嘟嘟喝得干净。冰凉的酒液和融细的冰块从他的下颔滚落,打湿了裤子。

醉意氤氲缠绕,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凝视虚空中的回忆。

是啊。世界这么广大,人生这么漫长,但他何其幸运,只要守护好羽张,世界与人生便足够了。

明明羽张就是他的正义啊。

他早已经发过誓。发誓不管世界发生什么事──变成炼狱也无所谓──他都要跟羽张一起迎来生命最后一刻。

羽张迅,他的王却一口否定。一脸刺眼的爽朗笑容。

他说,他该守护的是「他们的正义」。

就像是预言一样,或者更像是诅咒……对善条而言,两者根本是一样的,然而直到垂落的刀尖滴著温热的血珠时,他才怔忡并痛彻地察觉──天命确实选择了自己的刀。

而他不能不遵从。

忍住胃部的不适,善条也笑了。

断臂连同伤疤隐隐作痛,滚在喉间的笑声低沉粗嘎,宛如荒野中一只身负重伤的野兽正对天长嚎──

 

时至今日,善条依旧不认为世界的安定必须奠基于羽张的死。

然而命运自始至终皆宽容得无情。

对他、对世人,也对眼前坦然赴战的男人。

宗像还在等待他的回答,远方的光柱一闪一闪全是催人尽快行动的信号,他却没有焦急之色,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

一向莫测高深的目光,如今一片明澈清朗。

刹那间善条一阵恍惚,几乎以为他的王就站在面前。

甩头定睛再瞧,现任青之王宗像礼司嘴角的笑意衬得今日天气越发云淡风轻。

仿佛故事里命中注定了断一切的日子。

紧握自己沉重的天命,恶鬼善条如那天一般点头应声,跨出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

「走吧。」

 

fin

善条的心声部分化用了SIDE:BLUE和日本特典小说词句,后者感谢贡丸桑分享翻译。无法用自己的话完整描绘善条的情感让能力不足的我感到惭愧Orz

大爱两者的文字,好到虐感是以综效作用炸裂开来……而且昨天才看完剧场版,现在还在痛(剧场版加笔的回忆太加分)T^T

 

以剑制剑,吾等大义毫无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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