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Unlight×童话企划

※童话AU设定,里斯和马库斯是兄弟

※果然是梦游奇境,写到后来我也混乱了(殴飞

※写作爱丽丝其实读作小红帽马库斯w

 

 

夏末秋初的时节,草仍然茵绿如碧,田里的麦穗却已渐渐沉腰变得灿黄,像是染上阳光的颜色。

广阔的蓝天,绿草和金穗铺成一望无际的地毯,之中点缀著弯弯似缎带的小河,以及火柴盒般小巧可爱的屋舍。

马库斯望著眼前的景色,不觉出神,没有注意到系在领口的蝴蝶结被风轻轻吹开,附有帽兜的斗篷快要滑落。

蓦然,行进间的脚步停下,牵住右手的温暖手掌松开,「可恶,怎么又松了啊!」

里斯懊恼的声音传来,然后就见他蹲下身子,双手拉住红色的斗篷,确认帽兜戴好了、斗篷好好拢住他的身体后,才挑起两条带子要绑。

马库斯歪了歪头。

「不要动。虽然天气还不算冷,但是风凉。」里斯很认真地要帮弟弟打好一个漂亮又坚固的蝴蝶结,比对付家庭教师出的难题还要认真。

马库斯面具底下的嘴角微微弯起,没有听里斯的话,反而把小黑板放在地上,伸出手拿过两条带子,自己绑了起来。

看见马库斯打好的蝴蝶结比自己前几次来得好,里斯有些垂头丧气,「马库斯,你没有嫌弃哥哥的意思吧?」

马库斯摇头。

他当然没有。他知道里斯对此比较不擅长而已。

然而虽然里斯连打个蝴蝶结都有点笨手笨脚、日常生活的小细节都大大咧咧不太会去注意,却会在两人要出门前早早抱出斗篷要给他穿上,会在他被其他小孩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时,眉毛一竖,鼻间拧出怒纹,就要给那些人一个警告。

就像现在。

马库斯跑上前去扯住正抡起拳头要追的里斯衣角,里斯还不解气地恶声喊著:「少来惹马库斯!」

马库斯拍拍里斯握起的拳,让他慢慢舒展开来,牵著,像没事一样拉著里斯走回原路。

有的时候,他会担任这样安抚里斯的工作。

里斯的脾气老实说很暴躁,只有在面对家人、尤其是马库斯的时候完全不显现,也只有在他安抚生气的里斯时,会觉得总是细心照顾著他的比他还要高大壮实的里斯像是他的弟弟。

「不要理他们!一群脑袋跟麦粒一样大的混帐根本不知道马库斯的好!」里斯愤愤地说。

他点点头,轻摇了下交握的手,知道里斯在安慰他。

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不过偶尔对他人的态度感到有点奇怪罢了。

拿回小黑板,两人手牵著手走到一棵大树下。

树冠茂密的大树,点点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坐在树下,暖暖的让人想睡觉。

鼾声在身旁响起,马库斯不受影响地欣赏景色,或说发呆,享受著这悠闲的时光。

「糟了!糟了!要迟到了!」

听见这明显十分焦急的话,马库斯眨眨眼,好奇地往声音来源看过去──

一只穿著衬衫、背心的白兔急急忙忙跑过身边,一面跑还一面从背心口袋掏出怀表来。

这下子,马库斯更是好奇心大起,从前听过那些神奇有趣的床边故事片段像泡泡一样在脑袋里一个一个冒了出来。

他不知不觉站起身,迈开脚步就要追向白兔,但是里斯睡倒在旁的鼾声及时拉住他。马库斯苦恼地偏头看著里斯一会儿,可是内心不容忽视的渴望催促他继续迈步。

最后,他解下身上的斗篷盖在里斯身上,抱歉地看了一眼之后,就追著白兔越过田野走了。

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在心底这样承诺著。

 

远远瞧见白兔动作灵活地钻进一个兔子洞,马库斯没有迟疑,也矮下身子钻进洞里。

兔子洞一开始是一条可以让他匍匐爬行的隧道,但是爬没多久,黑暗中却陡然出现一个往下的洞穴,马库斯还来不及反应,双手扑空、膝盖一滑,沾上土屑的身体便「咻」地直直掉下去。

我会掉到哪里?世界的另一边吗?

马库斯胡思乱想著,并没有因此徬徨不安。

不知道掉了多久,从未有过的奇妙经验只是让他饶有兴致地看橱柜、果酱瓶、汤杓、书柜、地球仪等等不该在兔子洞出现的东西飞过周遭。

下坠的尽头止于掉落在柔软的地上。

马库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像是山洞的地方向前无限延伸,沿路土壁挖出许多洞,插入照明用的烛台,一路明晃到看不见的彼端。

将歪掉的面具调整好,白兔赫然出现在视野中,两腿正不停踢踏匆匆往前蹦跳。「我的胡子!我的耳朵呀!不好,时间都要这么晚啦!」

马库斯立时提振起精神,也跑进长廊。

本来快要追到了,可是白兔跃进一个转弯处,再过去竟然就又找不到牠的身影了。

马库斯很不解地停住步伐。

白兔先生跑到哪里去了?

他找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大厅。天花板悬吊的精致水晶灯,边缘有著花鸟雕饰的桌子和椅子,和墙上一面面织工精美的布幔,拉开后也什么都没有,只有大大小小数不尽的门包围了这个空间。

好多门……

马库斯试著去转动,但每扇门都是上锁的。

进来时的隧道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可以说是被关在这个大厅里,这么多的门,却没有一扇能够让他离开这里。那些小小的锁孔像是一只只眼睛一样盯著他,让他忽然不自在起来。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擅自乱跑。

如果此时里斯陪在一旁的话,也许马库斯不会这样,然而自从那一夜的火灾之后里斯像是瞬间成长了。过去会带著弟弟调皮捣蛋、大胆冒险的棕发青年变了,个性依旧,却不再张扬似狂放的火,甚至过于爱护地将马库斯整天带在自己身边,不愿让他离开自己视野。

马库斯没有任何被拘束的不满,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会有个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叛逆小想法冒芽出来,然后很快被压下去。

这次,可以算是一个极其意外的意外。

──虽然现在他想回去了。

思及此,马库斯抬起头来,正要寻找可以离开这个大厅的方法时,眼角余光扫到的东西让他讶异地微微睁大双眼。

刚刚明明没有。

从桌上拿起那把钥匙,他虽然疑惑,却也没有过多探究,反正现在重点是快点回去。于是马库斯抓著钥匙试遍了墙上的每一扇门,可是唯一与钥匙契合的门却是扇只有他膝盖高的小门。

马库斯打开门,连头都塞不过去,只能在这头望著另一边的美丽花园,他的眉毛打结似的皱起。

要怎么做才能出去?还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自从看见白兔之后的一连串奇哉怪也的事情,本来就会天马行空想像的马库斯已经渐渐习惯。既然钥匙没有用,他开始期待有没有其他东西能解决这个困境。

将头从门边移开,马库斯遵循父母的教导,随手关上了门,然后往桌子走近。

才把钥匙放上桌子、他视线转到旁边一下而已,再回来看时,桌上就出现一块蛋糕。红艳艳的草莓躺在纤细的鲜奶油上,膨松柔软的蛋糕中间还夹著色彩缤纷的水果馅。

马库斯虽然很乖巧守礼,但他毕竟是个小孩,看到这么精致可口的蛋糕,还是忍不住眼睛发亮,尤其碟子边缘放著一张写著「吃我」的纸条,像是得到首肯,他小心地拿下面具,放下小黑板,双手执起一边的小刀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吃完蛋糕,适才的不开心比较散了,马库斯吐了口气,戴好面具,正打算站起来再想想办法时──

他的身体突然急速增长!

马库斯张大眼睛,目睹自己的身体愈变愈大,直到塞满整个大厅再没有增长空间才停止。双手和双脚弯折成不舒服的姿势,马库斯在有限的空间内转动头部,有些慌乱。

一定是那块蛋糕。马库斯盯著被他的脚扫到一边的小碟子。该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这样挤在这里,然后慢慢死掉吗?

想到爸爸妈妈和哥哥一定会很担心自己,马库斯突然感到伤心,他眨眨眼睛,没有掉眼泪,却发出连自己都不太明了的低鸣。

冷静,冷静,要冷静。

想起里斯教过他的事,他在心底提醒自己。然而过于无解的情况让他无法冷静下来,甚至因为拚命想著要如何脱困,脑袋开始发热起来。思考过度而有些昏沉的意识下,他移动中的手忽然摸到一个长型的东西。

是扇子?

马库斯一把张开扇子,搧了搧,阵阵清凉的风吹来,缓缓驱除不舒服的热气,奇异的是,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焦躁也随之缓缓消散。

马库斯正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下来,能够好好想出几个脱困方法时,动了下身体,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行动自如,再也不是被塞在箱子里的动弹不得的状况了!

而且身体变小是变成刚好可以进入那扇唯一能被打开的门的大小。

钥匙!

马库斯仅仅愣了半秒,就立刻抬脚跳了起来,在某个角落找到了刚刚撞飞的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沁凉的青草香和花香扑鼻而来,马库斯深呼吸几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虽然还没办法真正回到家,但是能从这个禁锢的大厅离开仍是个值得开心的事。

 

走进花园,马库斯才看清楚──进入花园的门是小尺寸,可是花园里的花草却和他原来的大小是一样比例,因此这些看过、没看过的花花草草竟然和他差不多高。

青翠的绿草,缤纷鲜嫩的各色花朵,这个广大的花园是个很美丽的地方,马库斯不由得有些著迷。他一边观赏,一边走著,并且希望能遇到其他人问路。

「你好。」

忽然响起一句问好,马库斯开心地到处张望,寻找那个可能帮助他回家的好人。到处看了看,却没看到任何人,他很纳闷。

「孩子,在这里。」那个人像是注意到他的窘境,又出声提醒道。

仔细辨别了发出声音的地方,马库斯歪著头注视斜后方高高的草丛,然后迈步过去。

拨开茂密有些刺茸的杂草,马库斯很快看见一棵蘑菇,感觉很好吃的样子。他想起现在距离吃午餐似乎过了颇长一段时间了,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哎呀,我叫你,可不是为了把我舒服的坐椅送给你当下午茶点心哦。」

那个慵懒而沙哑的嗓音又出现了。

马库斯收回手,被人说中心事,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他往前走了几步,更靠近蘑菇后踮起脚,这才终于看到了说话的「人」是谁──

一只蓝色的毛虫。

一只蓝色的毛虫,斜倚在魔菇柔软有弹性的蕈伞上,懒懒的却不会给人不务正业的负面感觉。牠的多只脚当中,有两只就像人类的手一样,一手拿著烟管悠闲地抽著水烟,一边从嘴巴呼出悠长的白烟。

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一只会说话的毛虫,马库斯眼中闪著一丝丝兴奋,却没忘了礼貌,他拿起小黑板写了写。

『你好。我不是故意想吃你的蘑菇。』

「呵呵呵。」毛虫低低地笑了,好像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没关系,我原谅你一时无心的本能,孩子。」

『谢谢你的原谅,呃、先生?』

「随便你怎么称呼,叫我毛虫也可以。」毛虫饶有兴致地盯著他,「写字的速度很快呢,应该也学会很多词汇了吧?为什么不用说的呢?」

马库斯摇摇头,熟练地擦掉小黑板上的白字迹,接著回复:『习惯写字,说话……不行。』

毛虫夹著烟管指向他,露出摸不清含意的笑容,「真的吗?那么,孩子你是谁?」

不懂毛虫话中意有所指的是什么,马库斯只能乖乖写下自己的名字。『马库斯。』

「嗯,马库斯啊。」毛虫用另一只手卷著长长的烟管子玩,一边问:「你确定你叫马库斯,而不是叫马库、库西玛,或玛斯之类的名字?」

『先生,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叫什么。』

「好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库斯便将追著白兔到这里来的经历大致写了一遍,末了也问:『我该往哪里去?』

「你该往哪里去?你为什么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要往哪里去?」

被毛虫歪头似笑非笑地这么问,那语气里隐隐的责备让马库斯怯怯地低下头,在小黑板上写道:『我想回家。这个花园太大了,我不知道哪里是回去的方向。我想您居住在这里,也许会知道。』

「噢,所以你要往你来的地方去。」

『先生?』

面对马库斯明显不懂的反应,毛虫没有理会,只是又抛出另一个问题。「这里不好吗?也许你待在这里比较快乐呢。像我一样,悠哉悠哉地晒晒太阳,抽抽水烟,日子其实就够了不是吗?」

『我想回家。』马库斯再次重申他坚定的心意。

「呵呵,傻孩子,你已经具备了某些在你意想之外的能力了。」毛虫呼出最后一口烟,放下水烟,夸张地打了两个哈欠,抖了抖身体后爬下蘑菇。「去吧,回家的方向你应该知道。还有提示你,一边使你变大,一边使你变小。」

『什么?』

马库斯想问清楚,但毛虫一溜烟钻进草丛,很快不见踪影。

毛虫先生在说什么?他仔细回想刚刚的对话。学习上,总是被称赞聪明细心的马库斯,却怎么也想不透牠话中的意思,即使他能察觉内心受到的影响。在心湖表面的涟漪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湖底破水而出,却还是被深沉的沼土缠压著。

马库斯按著头,愈想,头似乎开始隐隐作痛。他决定暂时搁下这个问题。

……那可以变大变小的东西指的是?

他半瞇起眼睛,紧盯著眼前的蘑菇,想了想毛虫临别前的动作,认为应该没错。但哪一边会变大,哪一边又会变小呢?

蘑菇哪分得出来是哪边?

马库斯绕著蘑菇走了几圈,最后伸手确认好位置剥了两块下来。就算刚看到蘑菇所产生的食欲,也在毛虫奇怪的提示之后,不敢轻易放入口中。

于是马库斯小心翼翼地小咬几口,在来来回回测试手上蘑菇的效用之下,他终于变回原来的身体大小了。

 

继续走在花园里,不知不觉冒出来的一点点不安促使他加快脚步,凭著直觉朝某个方向前进。

走出一片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玫瑰园。

灌木丛被修剪成整齐的长条或拱型,像是围篱或拱门,错落有致,许多盛放的白玫瑰将整座园子妆点得十分美丽。

因为决定好了,既然选择了一个方向就要一直走下去,所以马库斯也没有绕开这座玫瑰园,而是走进宛如迷宫般的花木丛。进入弯弯曲曲的玫瑰通道没多久,他便听到争执的声音。

「喂,别把颜料往我身上泼!」

「哪有什么办法啊,他一直撞我的手肘!」

「才不是!最好都是别人的错!」

随著三道争吵的声音,马库斯看见了三个有手有脚的扑克牌。他们像人类般直立著,正拿著红漆桶和刷子将白玫瑰漆成红色的。

扑克牌们吵得愈来愈大声,连马库斯逐渐靠近都不知道,直到某张扑克牌瞄到马库斯了,才突然住嘴,并向其他两张使眼色。

『请问,你们在做什么?』

扑克牌士兵陡然哆嗦了下,可以看到他们的身体微微波浪起伏,然后才有一张低声说:「是这样的,因为皇后喜爱红玫瑰,这园子里应该要种的也是红玫瑰,但是我们弄错了,种成白的。……要是皇后发现了,肯定气得要砍了我们的头。」

『但是它还是白玫瑰啊。』

「当然,它当然还是白玫瑰。但是只要我们把它漆上红漆,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它是白玫瑰了。可以说它具备了红玫瑰的红色,就不再是白玫瑰了。」

马库斯皱了皱眉,『这是欺骗的行为……』

士兵却不在意地挥挥手,几滴红漆溅到地上,染红土地和小草,「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被需要的。当真相不是那么容易被接受时,我们只能为它做点动作来稍微掩饰了。」

看著他们继续忙碌地工作,马库斯不认同,却也无法反驳。

他没有走开,若有所思地轻抚著自己的面具。掩饰真面貌……虽然他是本来就喜欢面具,不过也不能否认自己戴著是不想其他人被吓到,所以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是个骗子吗?

那一晚……?

他忽地忆及半年前那一晚。他发现自己在那之前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仿佛有人详尽地记录下来,甚至连时间地点都没有一丝模糊,之后的事也是一样。可是……唯独那一晚……他的记忆是难以辨识的残破?

为什么?

当马库斯正苦苦思索时,一阵轰轰的踢踏声向他们而来,伴著「国王驾到」、「皇后驾到」的长呼和响亮的喇叭声。

扑克牌士兵瞬间僵直,然后更迅速地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好几排的士兵行军似的踏步靠近,然后是抱著红地毯一路卷开的仆从,还有仪仗队,都是扑克牌,差别只在身前的花色而已,再接著则是穿著华丽繁复的红心国王和皇后。马库斯张大眼睛,因为白兔赫然也在行列之中!

一行人浩浩荡荡,团团围住了马库斯和趴在地上的扑克牌士兵。

红心皇后一到场,就尖声喊道:「砍了他们的头!」

红心国王搭住皇后的手,轻声劝道:「亲爱的,别生气。他们的罪还是留到法庭上再来宣判,好让其他人也有个警惕。」

红心皇后凶猛的眼神一扫,抬起头倨傲地俯视那三个士兵一阵子,然后才点头说:「那好,把他们三个先关进牢里!」

白兔连忙应好,指挥其他士兵拉人下去。牠的眼神对到马库斯,先是惊讶地睁大红通通的眼睛,才走到皇后面前,胆怯地问:「殿下,那这孩子呢?」

红心皇后眼睛半瞇,又尖叫了,「其他相关的人也一起带下去当证人,等一下立刻开庭!敢迟到延误砍了你们的头!」

说完,皇后随即偕著国王转身离开,士兵、仆从、仪仗队立刻跟上,簇拥国王他们前往法庭。马库斯因此被带进队伍里,白兔跟在旁边。

『白兔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兔张望了下,小小声道:「等一下你诚实回答问题就好,其他不相关的不用多说。」

『我知道的不多,而且士兵不是故意的。』他把小黑板递到白兔眼前。

「总而言之,不要惹皇后生气。」白兔推了推眼镜,口气戒慎地提醒。

 

「开庭了──!」

法庭上,红心国王和皇后坐在王座上,两边前排分别坐满了动物陪审团,在后面则是观审席,马库斯就坐在观审席上。

审判很像是一场荒谬的玩笑。

白兔站在王座边,手上拿著长到滚到陪审席的名单,一面戴好不时滑落的眼镜,一面慌张地在名单上找寻下一个证人。帽匠、三月兔、睡鼠,还有几个士兵,以及公爵夫人家的厨娘都一一被叫上去,进行问话,在颠来倒去的诘问之中,还频频穿插著红心皇后「给我砍了他的头!」的愤怒尖叫。

马库斯无聊得几乎要睡著,好不容易,白兔终于高声叫道他的名字,将他从昏昏欲睡的情境中脱离出来。

「马库斯!」

听到叫喊,马库斯立刻站起来,要走到法庭正中央的桌子,但他的动作却动到周围其他「人」,把他们撞得东倒西歪,带起观审席和陪审席上的混乱,他也因此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又变大了。

他不好意思地将他们一个个像归位玩具一样地放回去,点头致歉,即使有只蜥蜴惧怕地尖叫拒绝他的碰触。安静没几秒的法庭霎时又吵闹如菜市场。

红心国王在王座上拚命敲响槌子,大叫:「肃静!肃静!」然后非常严肃地对马库斯说:「根据第42条法律,身高超过一英哩高的人不准进入法庭。」

『我的身高不满一英哩。』

「狡辩!」皇后尖叫,手中权杖怒指马库斯,「我看你根本超过两英哩了!」

『我没有。』马库斯有些生气对方完全不相信他的话,眼睛略略发出烁寒的光芒。

国王见状,不由得缩了缩,拍拍皇后的手背安抚,「好吧,就暂时容许你继续待在法庭……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说话并不妨碍诘问。』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问?就算不说话他也能和大家沟通啊。为什么要一直问?马库斯无法忽视心里不断冒涌的焦躁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

「是吗?难道你不是心虚?」皇后质问。「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不敢说话?」

『没有!』

「你参与了士兵的阴谋,准备把白玫瑰漆成红玫瑰,欺骗世人对不对?」红心皇后一把抢过国王手中的槌子用力一敲,震得法庭内人人心头也一震。「这是欺君之罪!」

『我没有!』马库斯不免激动起来,小黑板上的字再也端正不起来,发颤的手用力把字写得又大又抖。

他没有欺骗别人。他就是马库斯!他没有欺骗爸爸妈妈和哥哥……

红心皇后愈来愈不讲理的尖锐问题,就像一颗颗石头用力投进湖心,激起湖底的泥沙,让湖面掀起大波涛──导致他想起来了……想起了在那些被植入记忆之前,最原始的记忆。

看到马库斯气得身体发抖,身体将要有下一步行动前,国王和皇后虽然恐惧,却也不约而同大叫:「把他抓起来!」

上百扑克牌士兵马上一拥而上,往马库斯身上扑过去──

「唔──!」

马库斯一挥手,发出一声呜咽,大力挥出的手却被人松松接住。

他猛然回神,转头一看,却是里斯露出担心表情的小麦色脸庞。他靠过来,脸靠得极近,「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那单纯而毫无保留的关心让马库斯不由自主感到所谓的鼻酸,明明他应该不会有这种生理反应的……

「不怕不怕,哥哥在这里。谁欺负我可爱的弟弟,我一定要他好看!」里斯拨掉马库斯身上的落叶,将他抱在怀里,轻拍著他的背。

听著里斯故作凶狠的安慰话语,马库斯面具下的脸忍不住笑了,垂下的双手也反抱回去。

是啊,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爸爸妈妈和哥哥的马库斯,这点他终于明白了,而他想他亲爱的家人们就更不用说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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