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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和碩 編輯 | 林默,微信公眾號:花兒街參考(ID:zaraghost)

這世上有一種鳥,它生來就沒有腳,一生都只能在天上飛,它累了,就睡在風裡,它TM就是不能落在你們臉上,要不就死定了。

——楊絮他媽 · 大白楊

1

每一個珍惜三月春光,抓緊自拍的人,內心都充斥著對四月的恐懼的。

你們知道,我要發威了。

我,就是為你們帶來了楊絮的的大白楊本楊。

你愛或者不愛我,我都來到你臉上,不痛不癢。

我知道,這一個月你們被我騷擾到不行。

為了隔離我,你們把自己整成了生化戰士、絕地武士。

你們還給自己的小車車配了一個口罩。

為了跟我江湖不再相見,你們還一不小心釀成了火災。

聽說你們的奧運會羽毛球冠軍高崚為了她媽不過敏,直接把院內的8棵楊樹橫腰砍斷。

有人算過,在北京像我這樣的楊樹有200萬棵,每棵每年生出的白絮有30萬至1500萬枚,重約1公斤,合在一起就是2000噸。一頭大象5噸。

你以為這意味著,整個四月,首都人民的上空落下了400頭白色大象嗎?

想得美啊!大象長的多麼實在,我的體積多麼放飛。

我知道,你們討厭我,比見到前男友過的好還討厭。

當我看見精緻的小姐姐一個勁兒的噗噗噗,當我聽說抗住了風寒和流感的鋼鐵直男,因為一個小毛毛倒在了呼吸科前面,當華北人民的噴嚏連起來可以繞地球一圈,我也不是特別好意思。

蛋素,我又犯了什麼錯,我只是個想生寶寶的普通媽媽啊!

2

老公老公,不要擋在我面前。

雄楊樹的花序

這麼多年,一句「絮是柳精元」害我老公一直背鍋,人們罵他不要臉,公開對路人進行性騷擾。

路人不知道,我老公是個沉默的男人。雄楊不飛絮,這些年充滿表現力的都是姆們大女主。

雌楊樹的花序

在這個蠢蠢欲動的季節,當你們的熱搜榜天天擠滿了各種管不住下半身的熱點,姆們也要進行一年一度的交配。

得到了雄楊的花粉,姆們就會開花結果。

姆們的果實包裹著白絮,白絮包裹著種子。等到果實成熟裂開日,就是白絮就帶著種子隨風飄散時。

白絮,是姆們給孩子編織的隱形的翅膀,就像那些砸鍋賣鐵也要讓孩子在北上廣紮根的母親,姆們想的也是讓娃能在祖國各地落個戶。

然而,我給了娃編織了翅膀,你們卻不讓姆們飛翔。

為了不讓本宮誕下龍胎,你們給本宮下了避孕的葯。

你們一手給本宮內服「抑花一號」,不許長花,一手給本宮外敷「花序疏除劑」,不許結果。

為一棵樹打的藥劑加人工費,要30多塊,只能遏制本宮一年。

2018年你們給30萬棵下了葯,也是沒少花錢。

你們也想出了一勞永逸的辦法——讓本宮變性。

你們對雌楊「高接換頭」,砍掉上半截,嫁接雄株。

這種手術很貴的,變性一棵大概要花500塊錢。一位熟練的醫生(園藝工人)一天也嫁接不了10棵。

而且,這種變性手術的方法,你們只能用來欺負那些長的矮的樹。

怪不得小時候麻麻總讓我們多睡覺、長大個兒。

最後,你們沒辦法了,撕下了後宮生活那溫和虛偽的面紗,你們用高壓水槍噴淋,直接暴力相加。

有時候,看著脫髮的你們,想想你們對姆們的所作所為,我也懷疑過,你們是不是嫉妒我們濃密的毛髮。

我們終於成了,最受傷的一批。

這紫禁城裡,誰也不是上來就想給對方發盒飯的。我們也曾有塑料親友團的時光。

你們曾在千萬樹之中,一眼選中了我,讓我們移居到貴寶地,把我們種滿了大街小巷。

你們的校歌裏唱著「校園的大路兩旁有一排年輕的白楊」。

你們的兵哥哥說我們「根兒深,乾兒壯」,還要跟我們一起守邊疆。

當初你為我寫的詩,難道你都忘了嗎?

3

還記得我們是怎麼相識的嗎?

上世紀六七十年,北京的春天,是漫天黃沙的春天。

身處五大風沙區之中的北京,曾被聯合國環境規劃署歸為「世界沙漠化邊緣城市」。

那時,北京的森林覆蓋率僅為8.9%,城區行道樹僅餘87公里,公共綠地476公頃,區區6.41萬株樹木,八達嶺是一片中年危機的荒山禿嶺。

為了治理沙塵暴,全國上下掀起了植樹運動,北京還開展起了轟轟烈烈的「人民綠化戰爭」。

為了北京儘快綠起來,你們開始選秀女,當時跟我一起入選的還有楊樹、柳樹、杉樹、桉樹、泡桐、馬尾松等等。

最終,你們看上了我。

你們說我不挑水土,養護成本又低。

你們說我易繁殖,生長速度快,成活率高。

你們還說我又高又直,不會擋人車視線,是最好的行道樹品種。

關鍵是,還便宜。

這跟挑個個頭合適,不挑喫穿,能生養還好養活的老婆有啥區別。

當年,姆們毛白楊還是國家科技攻關的重點研究樹種。因為姆們女性白楊的易胖體質(雌株比雄株長的快長的粗棒),大批易縣雌株毛白楊從河北引進北京,瞬間種滿大街小巷。

在我們的拚命阻擋下,北京終於重見天日。

據1951年以來北京觀象臺沙塵資料統計分析,20世紀50年代本市沙塵最嚴重,春季沙塵日數平均多達26天,60年代至80年代,沙塵日數有所下降,在10至20天之間波動,90年代以後明顯下降,沙塵日數平均不到5天。

那時,你們是這麼夸人家的。

「它沒有婆娑的姿態,沒有屈曲盤旋的虯枝,也許你要說它不美麗,如果美是專指「婆娑」或「橫斜逸出」之類而言,那麼白楊樹算不得樹中的好女子;但是它卻是偉岸,正直,樸質,嚴肅,也不缺乏溫和,更不用提它的堅強不屈與挺拔,它是樹中的偉丈夫!」

為了表達對我的愛,你把我寫進了小學課本,讓祖國的花骨朵們背誦。

你把我寫進歌裏,在各大晚會上反覆傳唱。

很多美好的愛情都是以種樹開始。

可是,當我完成了祖國交給的綠化重任,成為了一個中年婦女,你們就開始挑我的「小毛病」,就像討厭你們自己的媳婦兒話多那樣。

你們還搞了一場充滿直男癌氣息的「百萬雄楊進北京」活動。

可惜,那些媽寶男啊,從種下後第3年起,就開始生病。

今天,你要我們從你的世界裡消失,你忘記了當年的同甘共苦,這跟掛在你們熱搜榜上的那些負心漢有啥區別。

愛我的時候說「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不愛我的時候說「癲狂柳絮隨風舞,輕薄桃花逐水流」。

你們人類總是這樣。

4

現在,你終於回想起姆們是怎麼來的,辣麼,你還記不記得北京上空的那些黃沙是怎麼來的?

沙塵天氣頻繁增加的那幾年,正好是內蒙古草原大規模加速破壞的10年之後。

想想,你們人類真的挺好玩的。

當年為了茂密的見不到邊的羊毛,幹掉了茂密的見不到邊的草場。

幹掉了茂密的見不到邊的草場後,你們迎來了質地輕盈、瀰漫天地的黃沙。

為了送走質地輕盈、瀰漫天地的黃沙,你們迎來了質地輕盈、瀰漫天地的楊絮。

你們戴著永恆的口罩,迎接流水的空中飄浮物。

據說你們已經把我們雌楊從綠化樹種中徹底除名,並研究出了「北林雄株1號」和「北林雄株2號」,兩個不飛絮且長得快的優質品種,並宣稱到2020年將基本實現「有絮不成災」。

願你們在直男的單一世界裡歲月靜好。

只是別忘了2005年,當北京發現了美國白蛾,你們開始大量噴灑藥劑,套路還是熟悉的套路,你們幫昆蟲絕育,散佈針對昆蟲的傳染病毒。終於,綠色奧運順利召開,美國白蛾被控制住了,與之相伴的,大量的本土昆蟲也從此銷聲匿跡了。

一個洞補好了,往往就是另一個洞被捅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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