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裡一個周末,我在莫丁小城趕上了以色列的普林節。

先是看見兩三個化了妝穿奇裝異服小朋友,沒太在意,接著又看到更多化了妝穿奇裝異服的小朋友。

「今天是怎麼了?」,我問超市的收銀員,原來今天是猶太人的傳統節日——普林節,要舉行狂歡遊行。

冷冷清清,凄凄慘慘了這麼長時間,我怎麼能錯過這樣的熱鬧?

我跟著人群走到了小城中間的大草地。沿路搭起了護欄,草地上出現了大型的充氣玩偶以及很多賣食品飲料玩具的臨時攤點,人潮湧動,歡聲笑語,一派井然有序、歡樂祥和的氣氛。

遊行開始,一個方陣接一個方陣出場,都是活潑可愛的小朋友,扮小丑的、扮海盜的、扮花朵蜜蜂蝴蝶的,各個喜氣洋洋、熱情奔放。也許看見路邊的人群中就我一個是東方面孔,一群小朋友商量好了似的,突然向我擁過來,朝我揮手、擺pose,讓我很是驚喜。在場的所有人都很友好大方,我拿著個相機這拍那拍,收集了很多微笑。

上網搜索一番,得知普林節的來歷是這樣的:據《聖經》「以斯貼記」記載,在波斯帝國,一名國王的寵臣因痛恨某個曾得罪過他的猶太大臣,而密謀殺害所有的猶太人,作了皇后的猶太女子以斯貼(Esther)小心周旋,說服國王處死了陰狠的寵臣,拯救猶太人逃脫滅族危難。普林節便是為了紀念和慶祝此事。

以色列的節日主要來自猶太人歷史傳統,大多是莊嚴沉重的,而普林節是猶太歷中最歡樂喜慶的節日,又被成為以色列的狂歡節。

寫到這,我想到了三毛書中的一段的話,寫的是她「作為一個承擔著五千年苦難傷痕的中國人」,在迦納利群島上觀看化妝狂歡節後的感想,我們親愛的三毛這樣寫到:我以前,總將人性的光輝視為對於大苦難無盡的忍耐和犧牲,而今,在歡樂里,我一樣的看到了人性另一面動人而瑰麗的色彩。為什麼無休無盡的工作才被叫作「有意義」,難道適時的休閑和享樂不是人生另外極重要的一面嗎?

中國人感情保守、含蓄、內斂,並不「這樣懂得享受他們熱愛的生命,這樣坦誠地開放著他們的心靈」。追求快樂的真性情不是幼稚,而是赤子之心,我對此同樣十分贊同。

莫丁小城讓我看到了它安寧、平靜的一面,也讓我看到了它熱情、歡樂的一面。

說了這麼多莫丁小城的好,也許大家看出來了,這座小城可能不算是一座真正的城市,而更像一個大型的社區。小城的地理位置優越,交通便利,443號路和431號路在此交匯,向東30公里是「聖城」耶路撒冷,西北方向35公里就是「經濟首都」特拉維夫,不堵車的話,駕車30多分鐘都能抵達。

汽車在這裡的普及率非常高,是每個家庭必備的代步工具。所以,住在莫丁城的人絕大多數應該是開車通勤,他們早上開車去特拉維夫等大城市工作,下午開車回莫丁小城市生活,多麼理想的生活模式呀。

不過,上下班高峰時段,以色列的公路也是車流滾滾,特別的擁堵,看來交通問題真是個全球性的難題。堵車,給這理想的生活模式澆了盆冷水。

在以色列《國土報》的網站上看到一篇文章說,有觀點認為,新興的莫丁小城影響了周邊城市的的發展。對比之下,莫丁小城周邊的老城市簡直是暗淡無光。Ramle和Lod是猶太人和巴勒斯坦人混居的城市,雖然地理位置更加優越,但兩城卻顯得貧困與落破,當地市政服務、基礎設施、市容市貌都不盡如人意,而且治安也令人擔憂,幾乎無法吸引高層次的居民,當地的房價在低位止步不前。

耶路撒冷也受到了影響,聖城的經濟發展活力不足,正統宗教氣氛又太重,因此,不少世俗的中產階級猶太人選擇搬到莫丁小城安居,而中產階級的流失又加深了耶路撒冷的貧困與保守。

莫丁小城就像塊磁石,將附近城市的高層次的居民都吸引來了。維基百科上的數據顯示,莫丁城的居民主要是來自北美國家的猶太移民,受高等教育率接近80%,收入也比以色列人均收入高出近30%。

綜合個人直觀感受和相關材料,不難得出一個觀點——莫丁小城是以色列的一個中產階級社區。以色列當然也有富人的聚居區,比如特拉維夫北部的Herzliya,靠近海邊,基本都是獨門獨院而且帶游泳池的別墅。而莫丁城基本都是小型的公寓樓,公共空間特別開闊、充足,處處整潔、漂亮,根本看不出什麼叫作貧富差距,簡直是平等的和諧社會。

一次,逛以色列國家博物館,看到幾張以色列攝影師去中國拍的照片。我發現,國內一些我們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外國人看來是很讓他們震驚的。照片拍得是中國大城市中的密密麻麻的高層住宅樓,畫面中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窗戶,看上去,這些住宅樓就像是蜂巢或蟻穴似的。

但很顯然,住在裡面的人卻像是孤立的個體,相互之間基本上沒什麼往來聯繫。我正駐足觀看,博物館的安保人員看我是個中國人,特地向我求證:「中國人住的房子都是這樣的嗎?人們看起來很孤獨吶。」我看了一眼他布滿哀傷和疑惑的臉,含含糊糊地說:「嗯,差不多。」可心想,在北京等中國大城市,很多人還住不上這樣的樓房呢,有人還群租或租住地下室呢。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中國人口那麼多,城鎮化發展又那麼快,年輕人都想留在大城市發展。「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住房問題可真不是一個容易解決的問題。

以色列莫丁小城那種環境優美整潔、交通便利的大型低密度社區,在中國複製類是比較困難的,密密麻麻的高層住宅樓似乎更符合我們的國情。

衣食住行,每件事都關乎幸福。而今天在中國的大城市,住,可能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最大的障礙。如果有人硬要對我說,幸福完全是源於內心的,與物質、外界環境無關,那麼,我會認為這個人要不是被洗了腦,要不就是別有用心。

住寬敞的房子,窗外是純凈藍天和明媚陽光,樓下還有大片大片的草地、一樹一樹的繁花,走上幾分鐘還有寬敞明亮、物資豐富的商場和超市,這還能不幸福?

可現實中,幸福也是一種稀缺的資源。所以,我懷念起莫丁小城,幻想著我也設計出了那些漂亮的房子,哦不,是我也住上了那些漂亮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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