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闌夕

　　今年年初，美國共同基金的旗幟人物、先鋒集團的創始人傑克·伯格悄然辭世，在這個投資教父滿地亂躥的時代，他的離開沒有興起多少波瀾，而爲數不多的懷念聲音，基本上都來自於美國黃金歲月的中產階級們，他們大多數也都是垂暮年紀的老人了。

　　因爲標準和算法的不同，究竟誰是最優秀的投資者，這是一個註定沒有答案的問題，巴菲特和芒格這對搭檔勝在長期穩健的複利回報，喬爾·格林布拉特的量化投資堪稱賺錢機器，當紅炸子雞瑞·達利歐則把對衝工具用到了極致，他們個個都對得起投資大師的名分，樹碑立傳、信徒如雲。

　　要說投資成績，傑克·伯格無論是從回報率還是傳奇性方面，都絕對比不上那些牛逼哄哄的人物，但是他的名字含金量，卻從來不曾有過失色，巴菲特說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英雄的話，那麼這個英雄就一定是傑克·伯格。

　　傑克·伯格是指數基金的發明人，他認爲對於絕大多數散戶而言，選股是一件成本高昂且風險巨大的事情，而指數基金的出現，就是用特定的指數追蹤股票並建立投資組合，事實證明，在大多數情況下，服從趨勢的被動投資要比主動投資表現優秀很多。

　　但這並非是傑克·伯格受到尊敬的主要原因，他創辦的先鋒集團，是全球第一家以低成本著稱的共同基金機構，在過去二十年裏，先鋒集團的平均費率最低已經降到了0.11%，這是什麼意思呢，就是相比傳統基金，傑克·伯格的管理收費幾乎是他們的1/100。

　　傑克·伯格的理論是，既然顧客選擇了指數基金，那麼投資機構就不應該再爲選股能力標價收費了，所有的利潤，都應該返還給散戶投資者們，假如先鋒集團今年掙了錢，那麼這些錢明年就會折算成整體分紅，表現在繼續壓低費率上面。

　　前段時間轉過一條在美國留學青訓的經歷帖子，作者非常受益的一個借宿家庭，老先生退休不久，老房舊車，節儉剋制，但也願意追求力所能及的舒適，喝便宜的紅酒，看喜歡的歌劇，突然有一天就拿出了100萬美元捐給了大學母校，作者很是驚訝，問了之後才知道，這只是老先生財務規劃的一部分，這種典型的上世紀中產階級生活方式，靠着降低物慾、精打細算以及穩健投資，滾出了相對豐厚的財產，然後用以實現自己回饋社會的理想，如同寫好的曲譜那般自然。

　　對於這樣的家庭而言，傑克·伯格就是他們的守護神，他把投資做成了信託的模式，一切的使命，都是要爲普通人科學打理資產，包括他們的工資結餘或是退休金，既不會發生一夜暴富的奇蹟，也沒有收割韭菜的殘酷事件，就是靠着數十年如一日的涓滴積累，讓勤奮工作勞動、認真對待財務的人可以安心退休，過上體面的、有尊嚴的老年生活。

　　在「巴倫週刊」的禱文裏，有這麼一段話讓人很有感觸：「在投資行業，有很多人都可以做出和他相同的選擇，即放棄可以輕易獲得的數億美元收入，轉而去幫助普通人更加殷實富足的退休，但是最終，只有傑克·伯格一個人這麼做了。」

　　在以89歲的高齡與世長辭的時候，傑克·伯格的全部身家只有8000萬美元——這和他的投資地位完全不符，亦對揮金如土的同行們望塵莫及——與此同時，先鋒集團管理的全球資產規模達到5萬億美元之巨，客戶數量超過2000萬，這是以鈔票爲選票的事實和結果。

　　傑克·伯格的一生踐行，總是讓我想起卡爾維諾的那段話，也在這裏分享給你們：

　　「我對任何唾手可得、快速、出自本能、即興、含混的事物沒有信心。我相信緩慢、平和、細水流長的力量，踏實，冷靜。我不相信缺乏自律精神，不自我建設，不努力，可以得到個人或集體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