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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

  Yolanda突然大喊一声,我们随着她目望的方向看向漆黑的星空,什么也看不见。

  “是岩羊吧,别怕”我说。

  “可是它那眼睛很亮啊,不像是羊”,Yolanda弱弱地说。

  虽然我为了稳定军心,坚称那是蓝羊,但其实我心里承认,其实也有可能是狼,虽然在尼泊尔出版的详细的地图上,这个地方标识了一句话:“有非常非常多的蓝羊出没”。但在这个没有公路的喜马拉雅深山里,有这么多的羊,有狼那也就正常不过了。

  “狼通常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成群结队的人的”,我告诉Yolanda,鼓励大家继续往上走。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世界漆黑一片。山顶的雪隐约可见,还有一整片模糊的星空。

  “把你们的电筒和头灯关一下”,我对女孩们说。

  “擡头看吧”。

  模糊的星空突然像你在电影院里戴上了3D眼镜,清晰无比,十万朵闪烁的珍珠开在黯淡的海洋。女孩们惊叹起来。

  我们在走去璞村(Phur)的路上,如果从地图上看,这里与全世界都名声在外的安娜普尔纳大环线非常接近,但从大环线的“大道”走到这个村庄,要右转进入一个隐秘的峡谷,起码要走两天,海拔直上1500米,从秋日灿烂的森林,沿着冰河来到一片茫茫的荒原,才会抵达这个雪山下的小山谷。

  这个隐秘峡谷叫纳-璞峡谷(Nar-Phur Valley),地处安娜普尔纳群峰的北面,背靠另一重喜马拉雅的高山,虽然仅隔了一两天的脚程,但是居民已经大不一样了。在安纳普尔纳北麓峡谷,居住的主要是塔卡利人。在漫长古老的过往中,习惯高山行走的他们,曾经是尼泊尔乃至南亚次大陆与西藏交往贸易的主要中间商,现在,他们在尼泊尔的高山“茶屋”徒步路线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大部分的茶屋和旅馆都是他们经营的。

  塔卡利人和纳璞峡谷居民的语言都属于藏缅语族家庭,但山川之隔也带来了语言发展之隔,相比有经商传统的塔卡利人,放牧和高山耕作的纳璞峡谷居民,语言显得更加古老崎岖,在今天,“纳璞语”仅有不到600人会说,集中在纳与璞两个大村,以及与他们藕断丝连,分散在峡谷里的几个小村里。

  纳和璞各自占据的小型山间盆地都有迷人的雪山围绕,海拔也都差不多,但有南北之分,纳村在南靠近安纳普尔娜雪山,璞村则在山的最北最深处,所以我们的选择是先上去璞村。从开始的溪水淙淙树林摇曳,在爬上几乎是直上的一个两百米悬崖抵达Meta村后,树木开始变得稀疏,冰河也变得更加急喘,跨过一条又一条得支流,峡谷中平地而起一座平台,上面是极好的草原牧场——可惜这只是路途中的Kyang 村,坐在村中名为“康巴”的餐馆可爱的院子里往南望,晶莹的安娜普尔纳从峡谷两边青色的巨石中生出来,喝着冰凉的珠峰啤酒,几乎不想走了。

  可是怎么能不走。村后便是漫长的一段石崖中凿出的古道,阳光很难穿进峡谷。我们眼睁睁看着阳光从身后消失,直到暮色笼罩了万千重山。

  狼和羊都跑了,我们奋力走上几乎是70度的山头,冰凉又温暖的璞村寨门出现在我们眼前,听着水声,在星空下摸黑走了半个小时才到村前桥头——喜马拉雅山里每个占据山间小盆地的人民,都是精密地用山脊和悬崖来划出自己的地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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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宋找马,成了当务之急。

  昨天在 3230米的 Meta 村歇息的时候,已经跟向导说了给从来没有抵达过4000米的大宋找匹马——虽然她是老队员,走过漫长的地中海海岸,可是喜马拉雅终究是个挑战。然而,Meta 村没有多余的马可供人骑。民宿的老板娘打电话给对面山头上的 Nar 村,那边的汉子,也就应承了下来。

  我在菜单上看到牦牛肉面片,当即点了一碗。吃着炒饭炒面的众人看着我的汤面呆了,嚷嚷着明天早餐也要吃这个。

  对喜马拉雅的主妇来说,做个面片,当然是必备技能了,于是第二天早上,我们摆脱了尼泊尔风格的西式早餐,呼噜噜地,喝了个饱。

  可是大宋的马不见了。

  那汉子昨夜应承下来,大约今天早上酒醒后,觉得我们只雇马上山不下山,不划算,不乐意来了。

  那能怎么办呢?走呀,成年了很多很多年的大宋。

  披星戴月的旅程,从清晨走到繁星满天,我们才抵达了离西藏最近的 Phur 村,进村的时候,甚至惊动了一村的人与狗。大宋在最后差不多得是二十米就要歇一次了。我们决定,在Phur村找一匹马,让她轻松下山。

  当晚就找到了马,由村里一位26岁的小伙子把大宋带下山。我们也决定明天分成两拨走,大宋和几位在后的姑娘早早下山,我和其它人,则第二天早起,去探望一下离西藏近在咫尺的冰川。

  事实证明我们低估了时间与冰川,在过了溪流,又爬上有百米高差的扎西贡布(扎西寺)后,我们看到了西藏界上的金色雪山,昨夜没有看到的岩羊哗啦啦地,离我们仅仅十米,穿山又越岭,丝毫不在乎我们这些闯入者的眼光和镜头。

  去冰川要走下这座寺庙所处的小山丘,继续北上,我们五个人分成两队,两个人去寺庙,在那里,得到了驻寺和尚亲煮的酥油茶招待;其余三个人下山又下河,在冰川下遥望时,发现溪流上的石头全部结着冰,绕道很远的桥头已经来不及,只能抱着遗憾,依依不舍地看着庞大冰川后面升起的太阳,回到村子喝甜茶。院子里,昨天一道上来的西洋旅人,正享受地晒着太阳喝茶看书。

  我们这天的目标是纳村的主寺。这个寺庙在河流峡谷之上,海拔不过三千出头,与深邃峡谷另一边的 Meta 村遥遥相望。从璞村到主寺,要往昨日的路返回一大半,那几乎是野马脱缰一般地狂奔向南,消失的安纳普尔娜又出现在眼前。

  十点出发的我们,快马加鞭,想在中午与朋友们相会。

  大约午后,穿过石崖上开凿的马道后,我们回到了灿烂的康巴客栈。大宋和姑娘们的踪影不见,大约已是走了吧?我点好餐,看主人拿出绿油油的青菜洗,不由得欣慰——尼泊尔的套饭里总是有几乎没什么油的炒青菜,这是她与南方邻居糊糊一片中脱颖而出的最大亮色。

  我点了啤酒,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安娜普尔被太阳照得几乎变成浅蓝身影的雪山,发现这片草场的下方,那个精致的庄园旁,有大宋的马,威风凛凛。

  马可真是美,万水千山有它。

  26岁的小伙子悠悠地牵着马和大宋走了。在路中央那个迎风的村子 Chyaku,他牵着马去姐姐家喝了茶,除了两大主村,还有几个周围的小村与两个村共享语言、文化和亲密的姻缘关系。我们晚上在主寺歇息,他则骑着马蹬蹬直上八百米到 Nar 村的亲戚家住了。

  后来,在去 Nar 村的大坡上,我又看到了他,骑着白马飞快地消失在峡谷中,连招呼都快得随风而去,像个五十年前,西藏来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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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根本没想到,纳村大主寺会这么新,这么好,金灿灿的大殿对着峡谷的烟云,客房也称得上是干净整洁。

  守寺的僧人也特别好,有什么给什么。寺院里烧炉子的饭厅,两只猫咪和几个婆婆常驻,婆婆们都是纳村人,老来就守着寺庙,吃斋念佛。

  这里离村子可是有起码八百米的高差,问婆婆们走回家要多久,回说一两个小时。

  这健步如飞的老人家,惊得我们面面相觑。

  我们决定在这么好的寺院客房住两天,这样第二天去纳村,就不用背行李了。

  事实上,欣赏安纳普尔纳最佳全景的地点并不在安纳普尔娜大环线(ACT)或是安纳普尔娜营地(ABC)上,而是在纳村西南方向一个五千多米的垭口上,在那里,你可以看到一字排开的七座安纳普尔娜群峰,然后从极高的斜坡,溜留地,漫长地回到安纳普尔娜峡谷那些秋天繁忙的茶屋中去。

  但我们队伍的时间和能力,不足以这样走了,我们只能走到两个村庄,再原路回到2600米的Kota 村去,那也是安纳普尔纳大环线上的一站。

  几个女孩不打算去纳村,准备在寺院里度过悠闲的一天。

  我笑笑,对小宋说:“纳村啊,肯定有酒,有牦牛肉”。

  小宋立刻就爬起来跟我们离开清规戒律的寺院了。

  山高水远,纳村的云,永远远远的飘在我们的头上和天上。

  因为有向导殿后,我就呼呼地直上了。

  路过一道宝塔之后,是个稍微缓的坡地,一个年轻人拿着碗筷,从一个小石屋走出来,看见我便热情的招呼。

  我问他还有多久,答应他下山的时候去坐坐。

  爬上寨门,穿过满是羊群和牦牛和放牧人的草原,道路越来越平缓,转经筒悠悠现身,我终于抵达这四千米的山间小村了。

  11月是收割完所有农作物的农闲时间了。在村中间的古塔和水井旁,我听了很久漫长的经诵,那并不是和尚的声音,而是村庄里壮年男子,集聚在家中的仪式。

  我走到村落最高处,看见了学校和村民自治委员会。大约是假期,学校里空无一人,只有对面雪山上围绕的白云在流动。

  “不到这个高度,真不知道这些山是这样的呀”。赶上来的队友在感叹。

  我们挑选了阳光最充足的一家客栈,要了一桶青稞酒,在院子里躺下喝酒。冰凉甘甜的青稞酒,足以让人忘记所有的疲劳。

  男主人在认真地切风干牦牛肉准备过冬,甚至还做了尚处于水灵灵状态的腌萝卜,他的小孩在看爸爸怎么个操作。女主人则走进厨房,给我们用刚切下的牦牛肉和萝卜煮汤,做了一大锅面片。

  再舒服的下午也终将结束,我们下山了。

  我没有忘记那个年轻人。我把他们都带到了他的小石屋。

  外面峡谷风声呼呼,小屋里的火在熊熊燃烧,五六个人进来,已经把这儿塞得满满当当,可怜啤酒泡面,把石头上的缝隙都塞满了。

  “要尝尝吗?”,一个眼睛亮亮的女孩,指着煎锅里的samasa 。那是一种次大陆的小吃,煎饺一般的咖喱角,当然我知道,在尼泊尔的山区,它肯定是土豆馅儿的。

  我们没有去过印度的姑娘好奇地拿来吃,我则要了一杯奶茶。

  “所以,你们是夫妻?”我问

  “是的,我们刚刚结婚一年”,他俩羞涩地笑。他们俩是山谷的同乡,又一起在加德满都念了高职,从加德满都回乡之后,决定先开一个小小的“茶屋“。

  “你们在村子里做啥了?”她问。

  “我们啊,就在客栈晒太阳喝青稞酒,客栈右手边有一个小山,山上有个很漂亮的小塔,我们讨论啊讨论,最终并没有人去爬那个塔”。

  “啊,那是我叔叔的客栈!”年轻的妻子欢快地说。

  “你们也可以像叔叔那样开个更好的客栈”。

  “噢,那非常非常昂贵,这里客人不多,我们现在只能希望这个小茶屋有点生意吧”。她这么说,可是感觉也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也许那未来真的会来。

  在春花中踏过欧洲最深的峡谷,直达碧蓝的地中海,克里特岛徒步仅剩两个名额,抓紧报名中

  图片: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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