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時間大概是剛入秋,夜晚已經開始讓人感到微涼,但殘存的暑氣使晚風不至於寒冷。
夜晚些許的水氣令花草謙虛似地低頭。
源博雅一如往常地,沒有帶任何隨從,自己提了一桶香魚前來拜訪安倍晴明。
晴明笑吟吟地站在門口迎接。
「你來了。」
「是晴明吧?」
「是晴明。」
「唔,真難得……」
「難得什麼?」
「難得看見你。」
會這麼說是因為迎客的常常都是意想不到的東西,女人就算了,記得有次竟然是宣鼠來迎客。
「是香魚嗎?」晴明沒有正面回應博雅的話,反而探頭看了博雅手中的桶子。
「是啊!話說回來,真的是晴明吧?」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博雅還是忍不住想確認。
「是晴明啦!」
「嗯!」博雅點點頭,接著將香魚遞上前,「讓式神去烤吧。」
「哦。」
晴明接過香魚後便走進屋內消失了,博雅逕自走到向著庭院的窄廊。
走近一看竟發現晴明身著白色狩衣,隨性地側身躺在那裡。
「喂,晴明,你又騙我。」博雅假裝生氣地背對晴明坐下。
「騙你什麼?」
「又用式神騙我。」
「沒騙你。」仔細一聽竟發現有兩道晴明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博雅驚訝地回過頭。
只見眼前同時出現兩個晴明。
一個晴明端著擺了酒瓶和酒杯的託盤。
一個晴明則是剛才那位側躺的晴明。
兩個晴明都露出愉快的笑容。
「嘿!這個是式神吧!」博雅起身,伸手戳向拿著脫盤的晴明。
「猜錯了哦,博雅。」
就在博雅觸及專屬於人類的身體時,側躺著的晴明無聲地變回一張人型紙張。
「喂,晴明!」博雅對著悠然繞過他的晴明大叫。
「喝酒嗎?」晴明恍若無事般奔斟了一杯酒。
「哼,不喝!我、我連香魚也不給你了。」博雅露出兇惡的表情。
「香魚已經在烤了。」
「我會把牠喫光。」
「別這樣,博雅。」
「那你以後別再騙我。」
「我沒騙你,我說了是晴明。」
「是嗎?」
「是啊!」
「唔……」博雅原本兇狠的表情此時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喝酒吧!」
「哦,嗯。」
「嗯。」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坐在晴明家面對庭院的窄廊上。
那個看似沒有整理過的地方此時正被浸淫在乳白色的月光下。
兩人只是沉默地喝酒。
如往常一般。
和往常比較不一樣的,是博雅發出幾不可察的煩躁氛圍。
不知道晴明到底有沒有發現,他一直沒有向博雅搭話。
左手放在支起的左膝上,細長的鳳眼將目光懶散地丟在庭院,如抹了胭脂的紅脣上揚著。
最後,是博雅一口喝下杯裡的酒後打破沉默:
「吶,晴明。」
「什麼事?」晴明含著微笑。
「唔……」
「嗯?」
「我說啊!那個……你聽說了嗎?」
博雅不同以往的直率,欲言又止。
「哦?」
「西南樹林的鬼。」
「鬼?」
「嗯,讓我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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