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溪谷The Ravine of Goodbye 

 

 

影片简介

本片改编自吉田修一的同名原作，并荣获2013年日本电影旬报十佳影片第八名。
在日本偏陲地区「溪谷」，一起母杀子案震惊全国。

嫌疑人里美的隔壁是一对看似恩爱的夫妇，尾崎俊介（大西信满饰）和加奈子（真木阳子饰）。

不久，尾崎涉嫌与女嫌疑人通奸并唆使杀人被警方带走问讯，而他妻子加奈子正是事件的告发者。

周刊记者渡边一彦（大森南朋饰）则是对本案展开了深入调查报导，

通过多方探询，他发现15年前大学时代的尾崎是一个前途光明的棒球明星投手，但因某起事件而被迫退学。

渡边一彦逐渐了解到当事人许多的往事和真相，

并觉察到尾崎和加奈子之间有著不为人知的秘密， 爱与恨纠缠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从看预告开始，就隐约意识到两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是甚么，

即便如此，此电影依然有许多可看之处，

很典型的日式电影，深深地、沉沉地、晦暗地、唯美地，

色调与氛围充满日式的唯美，静谧而寂寥，

但其探讨的议题是那样纠结而没有出路。

 

以下心得有剧情透露，若不想影响观影乐趣，建议看完电影再读。

 

无法抹灭的创伤，自虐性的情感，加害者与被害者的角色转移

电影最大的重心是探讨著被害者与加害者的议题，

用跳跃式的倒叙法解释故事的一切脉络，

日式的街景与自然风光，弥漫著深深的寂寞感。

 

夏美在高中时被一群血气方刚的大学棒球队学生轮暴，

在那样的年纪、经历那样的悲惨经历是很痛苦的，

还正要情窦初开，便残酷地被压在地上狠狠地蹂躏，

加害者被退学，但往后也复学，过著正常的日子，

然而于被害者心理与生理上的伤害却影响深远，

在日本社会的传统观念底下，被强暴过的女子就像中国古代失去贞节的女人一样，被人唾弃、被人歧视，

即便是没有唾弃，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而面对曾经被轮奸过的女友或妻子，在传统保守又不善言辞表达的父系社会，男人也不知如何面对，

甚至婚后因为创伤无法与丈夫进行房事，丈夫辱骂她说: 你就是喜欢被很多人轮奸吧!! 这对受伤的人是多么残忍的污辱!!

夏美往后的日子非常悲惨，工作、爱情、人格都遭到践踏，

更重要的是心灵的创伤，难以抹灭。

 

然而虽然当年的加害者 - 俊介 - 往后也有著正常的工作、论及婚嫁的女友，

但心中却无时笼罩著罪恶感，也因此他写信给夏美、寻找著夏美；

在这里我觉得电影有矛盾点:

当年的加害者不只俊介一人，

一开始俊介与夏美有稍微地暧昧情愫，当其他醉酒少年围过来时，他还仿佛为了保护夏美而对其他人拳脚相向，

然而在众人的煽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以及酒精的催化之下，他成为第一个施暴者。

但其他轮流施暴者，虽然也被退学，但仿佛没有罪恶感，

甚至其中一人被渡边找到后，还云淡风轻地承认他当时也施暴，

在酒店应酬时还揶揄俊介当年强暴少女，仿佛这一切跟自己一点也无关，

但自己明明就是煽动者与加害者!!

也许电影可以铺陈是俊介从开始有愧疚与罪恶开始，就注定了对夏美一辈子的跟随，永远的愧歉、永远的赎罪，

但其他轮暴者可以如此轻松撇清，亦也奇怪。

 

渡边对女记者点到了一句话: 没有绝对的加害者与被害者。

一开始，绝对的被害者是夏美，然而在俊介放弃自己原有的婚姻、默默无止尽的沉默跟随后，

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了变化；

当两人住进旅馆，夏美将她的名字写作"加奈子"，因为加奈子是那个晚上因为先离开而没有被轮奸的女孩，

她希望自己是加奈子、希望可以永远摆脱那个夜晚的阴霾。

 

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很微妙，说不上是爱情，但却仿佛互相需要著，

加奈子对著俊介怒吼说不要再跟来了，却期待他可以出现，

两人沉默地购了新屋，相约一起守护这一切，

直到俊介或是出自愧疚、或是出自爱情，沉重地对加奈子告白: 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叫我去死，我就会去死。

两人的生活就开始了...

 

而夏美改名为加奈子也才半年的时间，所以两人没有真正成为夫妻太久，

这样的结合是复杂却又坚定的情感，从一开始就充满矛盾与病态，

跟当年的跟那个把自己害得如此凄惨、曾经日日夜夜都咒恨他去死的加害者，

如今像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不管是不是复仇，都是很自虐的生存方式，

仿佛可以把自己的受害变得合理化，但在午夜梦回时那些过往经历，那些在职场上的歧视、前夫的家暴，一定挥之不去，

这就像一个永远无解的问题、没有答案...

 

而俊介这个加害者，在电影中几乎是没有笑容的，

总是低著头，压抑与服从著，

甚至被加奈子诬陷，也毫无怨言，只是话著家常、或像平常一样关心著妻子，

原本是加害者的他，在生活中完全处于弱势了，

甚至，妻子诬陷他入狱他也无怨无悔，

这样角色的转移与变化，亦是电影想要让人思考或玩味的。

 

 

主导者的角色转移

这部电影让我想到共食家族或欲虫，

在日本传统父权社会底下，女性几乎是被压抑得完全喘不过气的角色，

情感或身体上，女性几乎是被动的、无条件服从的、牺牲的，

即便是现代，许多日本女人依旧过著结了婚就辞职做专职家庭主妇的生活，

男人负责工作，女人负责所有打理家庭相关的事、还有侍奉男人，

这样的关系对男女来说都是极大的压力，

对男人来说，一人养家活口在现代社会来说极其不易，

也因此日本许多男女都拒绝步入婚姻的坟墓。

 

这几部电影都在转换著、探讨著日本传统价值观底下，男女之间角色的变化，

看似是被害者的女性，渐渐有自主性，而成为命令者、主导生活的角色。

"再见溪谷"里，加奈子和俊介的生活在外人其实是美好恩爱的，

虽然很含蓄，但是有著爱情与甜蜜的，

而在小互动可看出，俊介完全服从的加奈子，想买甚么、想做甚么，决定全都在加奈子，

摆脱日本男子传统角色，他还帮加奈子按摩、煮饭，

在他被释放后加奈子轻轻一句话，他竟说:"你这该不会是在关心我吧?..."

即便是做爱，也要加奈子轻轻地"一声令下"，两个深深相爱的人才会交缠在一起，像没有明天一般地做爱。

 

 

幸福或不幸的约定

两人相爱的氛围其实是好的，

电影有提到加奈子的前夫遇见过她们夫妇，看起来感情很好、有说有笑，甚至一起看著棒球影片，

而电影广告不免俗地要耸动地强调床戏的大胆，

但在我看，电影的床戏拍得很美，灰暗的色彩亦让它保有含蓄的美，

没有裸露却性感，男女水乳交融，能感觉到他们彼此强烈需求著、相爱著、纠缠著。

 

然而看似只有一步之遥的幸福，却与一开始的约定相抵触了...

他们的结合是相约一起不幸，一起守护这个罪恶，

也许加奈子发现丈夫对自己的无怨无悔、以及自己对丈夫萌生的情感，已经渐渐要跨越这个约定，

而许多日本人对于承诺、约定格外重视，仿佛一生一世都要守护著当初的约定，

或许也发现自己也愧对著丈夫，不知怎么面对，

最后她留了一句"再见"，就离开...

 

渡边不懂，难道当初约好了一起不幸，现在两人都有感情了，难道不能一起幸福吗?

俊介说: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仿佛也为这个故事留下了一点正面的伏笔，

也许就像最初俊介死命跟随著夏美一样，

至少他们可以继续互相依靠、至少爱情得以延续，不管这样的爱情是甚么样貌...

  

电影不停强调著这个夏天的闷热蒸溽得令人难以承受，

每个人总是大汗淋漓著，

在这个闷不透气的小房间中，

电影仿佛也隐喻著男女主角热烈激情却又无法解脱的情境。

 

相较著渡边与妻子，同住于一个屋簷下，妻子却冷若冰，貌合神离，也无性生活，

加奈子与俊介这一对夫妻，虽然彼此有著难解的角色与定位，但却相爱且充满默契；

而渡边妻子亦道出日本社会的问题: "若我今天没有嫁给你，我就不必辞掉工作，我原本的生活多么美好!..."

最后也许渡边经由调查案件的过程，自身态度与观念也渐渐有了转变，

电影虽然没有解释，但我猜测是如此，因此最后妻子不离婚了，

这样的和解也许也隐喻著两段情感的正面未来。

 

最耐人寻味的是结尾，渡边问俊介:如果可以选择那个夜晚，你要原本平顺的人生、还是遇到加奈子的人生?

俊介给了他难得的一个若有似无、但温暖的微笑，电影便结束了。

小说的结尾亦是如此，

我的相信与解读是，俊介的选择是后者，

就像前面提到的，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不管它是用甚么样复杂或痛苦的面貌生存著。

 

 

演技

电影最大量点无疑是饰演加奈子的真木阳子，

出色的演出拿下第38届报知电影奖最佳女主角、日本电影旬报奖，日本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奖，

这个角色复杂，煎熬、惧怕、兼具被迫害的痛苦以及转换加害者的矛盾，

仿佛自身融入此角色，

床戏演出亦可圈可点，(怪不得媒体说两人假戏真做，因为仿佛真有火花!)

 

大西信满的演出我就没有非常喜欢，

这个角色也很复杂而难以呈现，但又不能盖过女主角亮点，

他全程的表情变化不多，充满愧疚与压抑，

但我总觉得可以再多一些甚么，这样的演出仿佛失去了该有的性格与心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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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既有的社会框架与价值观底下，

对于被害者与加害者的角色关系、爱情意义的定位、边缘人生的心理等，

都值得重新思考与体会。

 

周末读了遍小说，

小说中对于一些电影没有交代的或是矛盾的，有比较清楚的描写，

小说提到:

"夏美曾经对俊介说: 如果我消失，就表示我原谅你了。

而最后她也真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