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ulJoy/瑟酒]唇色 :01
不知道是第几个夜晚,清晨三点,姜瑟琪在独自一人﹑浑身冒著冷汗的状态下醒来,脑袋极其清醒,伴随下腹搔痒﹑鼓噪的不安,她咽下一口唾沫,感觉一股正在逐渐成形的欲念在身体里翻腾绞滚。
是有一段时间不停在梦里重复著某一个场景﹑那一张脸。
朴秀英这个人,其实是她在大学时期兼差家教的一个学生。一张净白的脸,红艳的唇﹑像小狗一般的眼睛﹑修剪整齐到眉上的棕色刘海,完全没有乖学生的样子,却很可爱。
水亮润泽的双唇﹑清澈透亮的瞳眸,遇到困难的数学问题时高高垄起的眉总让她心猿意马好一阵子。
但说真的,虽然那女孩眼底对她的眷恋明显,她却从不动心,依然在完成学业并且找到工作后,向那孩子的家长提出离职的要求,婉拒了那孩子父母的挽留,最后换了电话号码﹑搬家﹑交了女朋友。
谈到女朋友,她最近似乎是倦了,连电话都不那么常打来,不过这不影响什么。
她从床铺上起身,脱下一身汗湿的棉质睡衣,有著明显肌理的腹部被汗水濡湿后,在月光下被照耀的显眼。
在这梦醒的凌晨,她又重新看了一次Before Sunrise。在关掉投影机之后她突然想到接吻这个单词,在打开挂在墙上的水龙头后,想起接吻这个单词的定义,两人的嘴唇相互接触。
说来好笑,
她嘲讽地扬起嘴角,将内衣脱去
她其实没有实质意义地和某个人接吻过,和女朋友没有,当然,
她将底裤也扔进洗衣篮里
和朴秀英也没有。
她在不小心喝进几口莲蓬头泼洒下的水后,突如其来地感到干渴,下意识地想起朴秀英看似水润丰霈的唇瓣。
接吻。
朴秀英。
像是电影画面﹑抑或是幻灯片一样,总之两个单词不断在脑中跃动循环著。
她开了冷水,浇灌,冷静。
姜瑟琪,冷静。
陷入记忆床垫的那刻,她突然想起某次在课程结束后,朴秀英啜饮一口由进口茶叶冲泡的红茶,咬在杯沿的,那湿濡光泽的红唇。上唇和下唇之间那小小的圆形空隙。嘴角边一小滴的水珠。
想起她歇斯底里流著眼泪对自己说爱。近乎乞求的拥抱。通讯软体里暧昧不明的道晚。羞涩的表情符号。桌面的合照。
她认为她没有动心,她以为。
姜瑟琪闭上眼,一瞬间恍惚袭来的属于朴秀英的香味掳获了她,迷乱了她的心神。
她没有动心,整夜喃喃重复著。
最近一次见到朴秀英,大概是几个月前吧。
那时还住在原本的社区里,时常在家附近的超商遇见她。
她将一杯饮料递到她面前,那双了无光芒的眼睛突然像重寻生机似的发亮,带著笑,用鲜红欲滴的唇和她道谢。
「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姜瑟琪用头示意了朴秀英家的位置,「不是很晚了吗?」
她没漏看朴秀英一瞬间从眼睛深处流露出的脆弱,以及瞬间红了的眼眶。
姜瑟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接过朴秀英手中紧握的铝罐,手掌心毫无意外地传来阵阵冰凉。
「先去我家吧,在那里待著总比在这里好。」朴秀英始终乖乖地走在她后面,像一只被丢弃的流浪狗,就视觉上来说总让她感觉不太舒服,但又说不上是哪里。
总觉得这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下巴昂的高高的,要有不可一世的自信。对她来说那才是朴秀英真正的样子,像只小狮子一般。
但她后来开始后悔将朴秀英带回家,因为这小毛头一进家门就开始跑进跑出,到处问她的摆设问她的生活,像还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姜瑟琪被她清澈的眼神以及不断上扬再上扬的语调逗笑了。
「其实妳笑起来很好看嘛」
她捧著那杯还未开的铝罐汽水,挨著肩膀坐在姜瑟琪身边,笑她笑时眼睛瞇瞇的模样。
她愣在当下,然后低头啃起手里的面包,一时觉得就连嘴里甜的腻人的红豆泥都让她觉得困窘。
姜瑟琪今天依旧维持著七点起床的习惯,尽管昨天夜半的梦惊扰她,使她彻夜未眠。
她还没把自己整理清楚,对于朴秀英的感情(更准确来说是欲念),或者是对现在身旁的女朋友的依赖,到底都是些什么。
她自认自己对感情忠贞,但再次遇见朴秀英后,这些在生命里的毫不可疑,现在都成了一介问号。
她真的爱她吗?
思绪散成软泥,烂在地上。
她常常觉得很恐慌,对于无法完全掌握自己的思绪这件事感到深切的恐惧。
时常在无意识之间啃咬手指甲企图纾解潜意识里的精神紧绷,或是按压指关节发出喀喀的声响。这些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折磨自己的举动都或多或少带给了她救赎感。
她踩足油门,将黑色的档车轻声滑出家门。是应该梳理开那些烦心的事了。
她在将近午夜时分抵达了家门口,透支的体力让她几乎要瘫软在家门前。
今天没有喝醉,不敢碰酒,因为女朋友和她提了分手,在酒吧里,面对面的,一坐下就挑明了主题。
姜瑟琪将钥匙插进门锁里,冷笑似地提了一个微笑的弧度,她从来都不懂她在想什么。那个叫做裴柱现的人,大概也从来没有搞清楚她在想什么。
虽然当初在一起是因为彼此喜欢,但她想只是因为彼此不了解的朦胧感拉开了神秘感。毕竟她们在一起没多久,对方就因为工作需要飞到了异国。
今天也是一样,洗漱过后将自己摔进大床里,尽管过了几个月,床边另一个枕头上依然残存著朴秀英独有的气味。
姜瑟琪抓住被胡乱压在身下的棉被,使力提了上来,然后紧紧拥住。
晚安,胆小鬼姜瑟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