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


成功回來了。


如他所說,感覺身體差了一些。這就是所謂的副作用?


20--,--,--


遇到她了。


和之前同個地點、同個方式遇見的。說話的內容也相同。


所以,一切會照著計畫走。對吧?


20--,--,--


還是失敗了。


每個環節都比之前還完美,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只能重新再來了。


20--,--,--


周而復始。


又重新回來了。


儘管身體一次比一次虛弱,儘管時間再重來數千次,我的答案永遠都只有一個。


——為妳賭上我的過去、未來和現在。


20--,--,--


我們……,終究無法逃過註定的結局嗎?


不管我再怎麼努力。



李澤言最近感到很不安。


他不是個迷信的人,可他最近的眼皮一直跳,令他很是糟心。


尤其是問完魏謙原因後。


『眼皮一直跳?可能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不好的事?


搖了搖頭,馬上否認這個想法,並想到女孩最近才剛答應自己的求婚,這種糟心的話還是別放在心上了。



今日,春光明媚。


假日有不少人在在公園遊玩,甚至還看到有小孩在放風箏。


在公園的,也包括李澤言和女孩,倆人正漫步在公園中。走了一會兒,女孩累了,李澤言便由著女孩拉他坐在一張咖啡色的長椅上。


陽光燦爛。女孩的左手靠近額頭,抵擋陽光,左手上那枚戒指反射著陽光,閃閃發亮。她遠眺遠處的風景,悠然異常。


在這悠閒的時光,女孩突然說出一句煞風景的話。


「我們分手吧。」即使語出驚人,女孩語氣仍一派輕鬆,好似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話。


「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李澤言強忍心中的情緒,努力保持鎮定。


女孩輕微的點頭,卻沉重敲在李澤言的心房上。


不僅沉重,還令他窒息。


呼氣吐氣好幾次,李澤言勉強繼續理性溝通。「我需要理由。」


「不愛了。」


「不愛了?」


女孩保持沉默。


「妳現在清醒嗎?」


「不愛了,很多東西也就可有可無了。」女孩輕柔地說著,他聽了內心傳來陣陣刺痛。


聽到這話,李澤言明白女孩的心意已決,多說什麼都阻止不了她了。


他神色黯然,「……,我知道了。」


女孩聽到李澤言這麼說後,暗自鬆口氣。這小小的舉動李澤言自然有看到,也因此,心中的疼痛感才更加劇烈。


女孩將戒指拿下,在將戒指還回去之前,她傾身靠近李澤言的耳畔,呢喃說著一些話。


李澤言聽完女孩說的話後,頓時僵住。而女孩不顧李澤言的反應,將戒指塞在他懷裡後,頭也不回離去。


李澤言看著女孩離去的背影,她說的話不斷在耳邊環繞。


「澤言。」

「分手後,我們別再聯絡、別再見面。」

「我們……好聚好散吧。」



隔日。


「她……出國了。」


魏謙小心翼翼地說著,並仔細觀察總裁的表情。


知道這個消息,李澤言並沒有太過驚訝,只是沒想到她動作這麼迅速。也許是因為女孩離別前的那些話,讓李澤言不至於聽到這消息後慌了手腳,並意外成為鎮定劑。


儘管如此,李澤言依然在空氣凝結很久後,才微微點頭。


「還有其他事嗎?」


魏謙遲疑一下,總裁的反應太過平靜了,可比擬暴風雨前的寧靜。這樣的反應,讓魏謙更加膽顫心驚。


「沒、沒事了。」


李澤言點點頭,魏謙判斷此地不宜久留,便馬上離開。他離開後,李澤言煩躁地將文件闔上,揉了揉眉心。


他心裡其實很想去追女孩,很想將她強留在身邊。但他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拚命地提醒自己,女孩不要他去找她,女孩希望他倆好聚好散,才沒要魏謙去訂機票。


女孩到底為什麼不愛他了?他明明記得自己沒有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明明最近相處的很好;明明她還答應自己的求婚……。


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了?怎麼一切只因為簡單粗暴的三個字——不愛了,所有東西就都能變了調?


李澤言人生頭一回感到迷茫,像手足無措的少年,他不知道他的未來,他的下一步該往哪兒走。


李澤言思考了很久。最終,他起身,離開辦公室前往他處。



Souvenir。


上次來到這裡,明明只是不久前的事,卻足以讓李澤言感到遙遠。明明這次來和上次來的差別,僅是有沒有女孩。可光這個差異,卻能讓李澤言的心境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往來到這裡,談不上雀躍,但心情都莫名的好。但現在少了女孩,他原本就不好的心情,變得更加低劣。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自虐似的推開了門。


畢竟這裡有他們一同創造的美好回憶。而且說不定,女孩會在這裡留下什麼重要的訊息。


一推開門,一陣香氣撲鼻而來。李澤言尋找香氣的來源過去,發現是女孩之前在室內種的花開了。


真不湊巧。花開了,他們的感情卻凋謝了。


李澤言輕輕歎息,現在多說已無益。


他在店裡四處打轉,懷念著他與她曾經一同創造的回憶。這懷唸的感覺一來,便一發不可收拾,他所到的地方,腦海便自動回想到有關她的回憶。


他打轉了很久,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唯一的收穫只有疲累。他不知道疲累感來自哪裡,但肯定不是身體上的疲累,也許是來自心理上的。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他現在好像能明白這句話了。


像是不可控制的,他拿出了手機,在聯絡欄點了第一欄的通訊人。


『嘟——嘟——』


電話聲如心跳似的,相當規律。每一個『嘟』聲,都讓他在期待和失望間遊走。在他的期待要徹底化為失望時,電話接通了。


心跳漏了一拍。他完全沒想好要和她說什麼,就失神打了電話,而她居然也接通了。這份驚喜,來得太讓他措手不及。


女孩是接通了,但並沒有開口。李澤言也是,因為他沒想好要說什麼。


「……,喂。」女孩敵不過沉默,率先開口。


他猶豫了一會,纔出聲。「妳還好嗎?」


他很想知道,女孩是否跟自己一樣,是否因思念對方而什麼事都做不了?腦袋是否都是對方的身影?


「不是說好了嗎?別來找我。」女孩語氣平靜,聽不出是喜是怒,好似在和陌生人說話。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澤言有點失望。但更失望的,是女孩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平淡似和陌生人說話。「為什麼——」


女孩打斷李澤言,語氣終於透露出一絲情緒,儘管那是代表著憤怒。「非要我說明白,你才甘心嗎?」


李澤言感到手足無措,這是他說話第一次被打斷。「……,嗯。」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久到李澤言懷疑女孩是不是已經掛電話時,她才開口。


她聲音溫柔,又帶點哀傷。「我不是笨蛋。」


李澤言眼皮微微一跳,像是預告接下來會發生糟糕事情似的。「妳說什麼?」


女孩輕嘆一口氣。「澤言,紙是包不住火的。」


李澤言聽到這句話,眼皮跳得更劇烈,腦海突然閃過魏謙說的那句話。


『眼皮一直跳?可能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女孩深吸一口氣,慢慢開口、字字清晰:「『為妳賭上我的過去、未來和現在。』、『我們,終究無法逃過註定的結局嗎?』,你不覺得這些話很熟悉嗎?」


李澤言有種脖子被掐著的感覺,他說不出話來。


女孩不等李澤言回應,自顧自開口。「我們若在一起,總有一天你必須因各種原因,親手結束我的生命。為此,你回到過去並試圖改變命運很多次,對吧?你多次嘗試破解這像詛咒的命運,卻沒有一次成功。對吧?」


「為了我,你試圖回到過去、改變過去多少次?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回到過去,你的身體會作為代價,開始虛弱。只要穿越次數增加,你的身體便會虛弱的更快。你以為你的身體經得起多少次這樣的摧殘?」


原本平靜的語氣逐漸轉為哽咽,「你不是萬惡的資本家嗎?那你應該很清楚你的獲益和機會成本相比,有多麼劃不來吧?」


女孩再度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撫平情緒。再次開口,聲音已轉回平靜。「澤言,答應我,不要再試圖回到過去了,不要再試圖改變命運了。」


沉默許久,她接著說下一句,這句,她說的特別、特別輕。「我們,好聚好散。好嗎?」


李澤言無話可說了。女孩都已經知道一切,他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即使解釋了,女孩也會因為他們註定的結局,而選擇不回頭。


即使知道自己無話可說,他仍不想太早掛電話,因為他怕這通電話,會是他們最後一次通話。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開口。「妳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


女孩考慮一會,「如果回答你,你會答應我的請求嗎?」


李澤言輕笑出聲,這笑聲無奈又悲哀。「……,笨蛋,妳知道的。」


他沒有勇氣把下一句話說出口,但即使如此,女孩依然知道他藏在這話裡頭的愛——


『妳知道的,妳的請求,我什麼時候沒答應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想整理你那被我弄亂的書桌。整理時發現你抽屜有本日記本,好奇之下就拿出來看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抱歉,抱歉亂翻你的東西。」想到這,女孩笑了出來,淚水卻在眼眶打轉。


如果她沒有亂翻他的東西,估計她現在會和他幸福地在一起,估計她現在還被他蒙在善意謊言的鼓裡,享受著他的溫柔,卻不知道他承受多大的傷害。


李澤言不知道女孩的話裡摻著多少真實、多少謊言,但他還是照單全收,全當實話。「下次,我會把重要的東西收好。」


只是,他們之間不可再有下次了。


他們都沒有將這話說出來,而是保持沉默。電話明明顯示通話中,但兩人再也沒有開口。


最後的最後,不知是誰主動將電話掛了。



隔了幾日,李澤言又打電話給女孩。


電話是接通了,但是是不同人。


『對不起,您所撥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兩年過去了,李澤言除了年已而立,沒什麼變化。


不,還是有那麼一點。那就是——他變得很沉迷工作。因為這點,他變得比之前更加不近人情。


不過有什麼關係呢?對他而言,只有讓自己忙碌,他才沒時間思念女孩。


李澤言相當信守承諾,即使過度思念女孩,即使想她想到快瘋了,也沒有再回到過去,也沒有請魏謙找關於女孩離開他以後的事。


為什麼呢?


也許因為他還愛她,才依然遵守跟對方的承諾吧。



在某個剛下過雨的早晨,魏謙給李澤言一份喜帖。


起初,李澤言以為是魏謙要結婚,便要他放在桌上就好。但魏謙放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李澤言不解抬頭才發現魏謙的臉色相當不對勁,便問他是誰的喜帖。


魏謙深吸幾口氣,勇敢開口。「……是她的。」


一提到『她』,問都不用問,李澤言馬上知道是誰。他的動作瞬間定格,臉上的表情僵硬且不自然。


魏謙硬著頭皮交代完女孩想對李澤言說的話,「……她很希望您可以到場出席。」


「……,你先去忙。」


魏謙離開後,李澤言盯著桌上那刺眼的紅。


幾分鐘後,李澤言帶著那份喜帖離開,回到自己家。


到家後,李澤言坐在沙發上,端詳著喜帖。幾分鐘過去,他乾澀的喉嚨發出一聲「恭喜」後,眼睛眨都不眨,視線一直停留在喜帖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久到時間彷彿停止似的。



時間來到女孩結婚那天。


女孩從婚禮開始到結束,始終都在找李澤言的身影。但直到散場,她始終沒有找到他。



很多年以後,女孩常想著為什麼李澤言不來自己的婚禮呢?


她很想打電話問李澤言,但又覺得這樣不恰當,於是這個疑問便一直藏在心裡。


事實上,若是女孩真的打電話給李澤言,她也不會知道答案,因為他不會接。


說得更精確一點,是李澤言沒辦法接。


為什麼呢?因為——


李澤言的時間,在收到女孩的喜帖後,便永遠停止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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