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學華智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 蔣豐

  2019年4月1日,對於日本來說,是一個有着特殊意義的日子。源自於日本古典《萬葉集》的新年號“令和”即將取代源自於中國古典《尚書》的舊年號“平成”。人們涌向街頭參加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迎接新時代的開始,各種與年號有關的紀念品也大賣特賣,櫻花如雲的街頭,辭舊迎新熱鬧非凡。可是,就在前一天,卻有一件不是那麼美好的事情發生。世界上規模最大、設備最專業的捕鯨船——“日新丸”號,結束了爲期五個月的航行,從南極回到了日本,停靠在下關港。此次南極海域的科考捕鯨行動,共捕獲333頭鯨魚,獲得鯨肉約1000噸。

  包括“日新丸”在內的共五艘捕鯨船回到日本,也有着特殊的意義。這,不僅標誌着2018年的南極海域“科研捕鯨”行動的結束,也標誌着日本參與了30年的南極科研捕鯨活動的終結。因爲,在2018年12月25日的內閣會議上,通過了退出國際捕鯨委員會(IWC)和《國際捕鯨管制公約》(ICRW)的決議,日本將於2019年6月正式退出國際捕鯨委員會。退出後的日本將重啓日本領海和專屬經濟區內的商業捕鯨活動,而日本爲此付出的代價,就是失去了在南極海域進行科研捕撈的資格。

  國際捕鯨委員會成立於1948年,目的是爲了保護鯨魚資源和促進捕鯨業有序發展,至今已有89個國家加入。在這其中,近半數爲反捕鯨國家,僅三分之一爲支持“可持續利用捕鯨行爲”的國家。

  日本是一個海洋國家,海產品在日本傳統飲食中佔據重要位置,據說日本的捕鯨活動最早可以追溯到繩文時代,江戶時代也曾出版過專門介紹鯨魚料理方法的書籍。但是日本人對鯨魚的需求的最高峯卻是出現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當時的年消耗量大約爲20萬噸左右,那也是一段迫不得已的悲慘記憶。二戰結束後的日本,揹負戰爭債務的普通百姓在斷壁殘垣中艱難生存,牛肉雞肉等現代文明所常見的蛋白質來源,在當時都是稀缺資源。直到1965年之後,日本國內的鯨魚需求才呈斷崖式下降。到了2015年,日本人年人均消費鯨肉量僅爲30克,零售商以較低價格促銷也難見成效。

  在國際上,日本的商業捕鯨行爲被其他國家和環保機構詬病。在國內,鯨肉價廉銷滯,沒人買賬。既然“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爲什麼日本政府還要一意孤行地堅持推動商業捕鯨行爲呢?

  首先,日本政府堅持商業捕鯨行爲的背後,離不開掌控制海權的願望。從歷史上看,每一個大帝國的形成,都離不開對制海權的掌握。國土資源緊張的日本,卻擁有世界排名第六的漫長海岸線,因此,對于海洋資源和航海技術的控制與發展是日本政府發展綜合國力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其次,對傳統的傳承和多元文化的保持。必須承認的是,日本在對傳統文化的繼承與發展上做得很好。以安倍晉三爲代表的日本各級官員多次在公開場合發表支持捕鯨行爲、傳承“利用鯨的文化”這一類言論,其目的也與塑造政治形象、謀得民衆支持有很大關係。

  再次,有海外環保人士指出,在日本從事所謂“科研捕鯨”的機構,其成員與日本的政府官員存在直接關係,其中有一些是農林水產省的退休官員,甚至還高居機構財團法人的地位。正是涉及利益羣體的人,在大唱反調,通過影響日本政府以獲得更多的經濟支持。

  縱然存在這些原因,日本退出國際捕鯨委員會的“退圈”行爲,在國際上也極其罕見,而日本政府一意孤行地重啓商業捕鯨活動,也將引起其他國家的強烈反對。到了今年7月,日本重啓商業捕鯨活動,矛盾必定進一步激化,面對國際壓力,日本政府還會繼續強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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