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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向,內有負面情緒及文字慎入

本文部分參考自朋友親身經驗,請勿檢舉或擅自分享。

我也是經過朋友同意才撰寫的這篇文。

 

 

「你要殺了我嗎?」

她微笑看著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朝她走來,擦得晶亮的皮鞋閃爍著漆黑的色彩。

「妳知道我只會帶走亡者的靈魂。」

男人傾身取走在她手上把玩的黑色帽子,目光淡淡地略過她割到深至可見脂肪的手臂,鮮血早已在她跌坐的那塊磁磚上凝結,如同幼童不小心翻到在地的果凍。

「救護車一分鐘後就會到達,妳父親已經斷氣了。」男子戴上帽子,壓低帽沿遮住他墨色的瞳仁。「好好保重。他我就帶走了。」

她只是默默拾起仍在地上的眉刀,在手臂上一條一條滲血的橫紋上找出一絲縫隙再度劃下。

「下次見,閔玧其。」

她舉起手臂輕輕揮舞,鮮血也隨之蜿蜒留下。

閔玧其沒有回答,但她聽見樓梯的臺階上傳來皮鞋漸漸遠去的聲音。

 

 

-

「荷知啊,要不要去內廳休息一下?這裡讓姑姑來主持就好。」

雍容華貴的姑姑和她一樣身著黑色喪服,別在胸口的珠花閃爍著喪禮的哀慼。

「好。」

從那天晚上開始她的大腦就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接到通知的姑姑趕到醫院抱著她痛哭的時候她也毫無反應。

應該...要難過嗎?

她為什麼要哭?

 

她緩緩走入內堂,拉上拉門。

拉起的黑色衣袖露出她傷痕累累的手臂,用指甲在一道道疤痕上翻覆遊走,她需要清醒一點。

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怎麼也找不到眉刀,她明明記得自己帶著的。

「現在是你父親的喪禮你知道吧?」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閔玧其靠在拉門旁,手上握著她的眉刀端詳。

「他走之前說了什麼?」

她緩步來到閔玧其面前拿回屬於她的東西。

「他說...李荷知!」閔玧其的聲音中斷了她將近劃下的動作,「他說對不起孩子和孩子母親。」

她聞言笑了。

對不起,那個人真的有愧疚感嗎?心臟被挖空的人,怎麼會感到愧疚?

溫熱的液體再次滴下,才發現方纔恍神的片刻她已經將眉刀劃下,鮮紅色在黑色的喪服上剛開出豔麗的花,又瞬間恢復黯淡。

「李荷知......

閔玧其的聲音低了幾階,能感受到他的慍怒。

 

生理食鹽水在傷口上擦拭的感覺其實不會痛,她沒有習慣過疼痛,身邊的人很少能理解,怕痛的人為什麼還要這樣傷害自己,她不曉得聽見的那些話代表著心疼還是諷刺,聽在她耳裡都化成同樣的刃,反覆地劃在她心上。

閔玧其沉著臉的模樣一如她當年遇見他的時候,在深夜小區內的便利商店裡,他也用同樣溫柔的力度幫她血淋淋的手臂上藥。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閔玧其的手臂。

「生氣了嗎?」

......不要說話。」

閔玧其頭也沒抬地結束手上的動作,收拾了桌面起身就要走......

生氣了啊......

沒來由地一股委屈突然湧上心頭,她明白自己的行為並不恰當,閔玧其的不悅也是理所應當,她厭惡這般模樣的自己,幼稚且脆弱的表現讓她宛如當年毫無反抗能力的自己,能夠在陌生人甚至親人面前舉止得宜,卻總是在閔玧其面前失控。

 

不只閔玧其,她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深深地,如植物般牢固地在內心深處紮根的情緒,無論是對世界已經除掉的禍源,還是她自己。

 

「不要生氣......

她不敢奢求被原諒,然而她總得倚賴著什麼活下去,社會對她的同情,姑姑一家對她的包容,醫生對她的診斷,還有......如一盞忽明忽暗卻仍舊傳來溫度的燈源,總是在她脆弱的時候出現的閔玧其。

 

「不要再亂想了,丫頭。」

閔玧其蹲下來與她平視,拿下沾黏在她髮梢的紗布棉絮。

「今晚暫時停止吧。」他抽走她手上的眉刀。

她順從地點頭看著閔玧其離開,目送是她習以為常的事情,從小時候就經常上演的畫面,一個人從另一個人的世界抽離有多麼的容易,她太瞭解了。

她不想任性地拉著不讓閔玧其離開,他有他的工作要完成,她不願擾亂他的生活,亦相信她的安份能換來他下一次的出現,像年幼的她,不哭不鬧地承受,就能換來母親的憐惜。

 

-

「為什麼割完才進診間?」

金南俊摘下銀邊眼睛,看著她剛包紮好的手臂。

「醫生,我是真的很期待來看診的,但是我的身體不受控,我的身體在排斥這件事。」

李荷知悠閒地在旋轉椅上晃啊晃的,金南俊是她表哥,嗯,可以說是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人,喪禮之後姑姑堅持要把她帶回去,她也順從的接受了作為精神科醫師的表哥的治療。

大抵是從小就認識的關係,她和金南俊的醫患關係維持地相當良好,在她換了好幾個醫生之後暫時算是安頓下來了。

「就妳的狀況啊,我想幫妳安排心理諮商。」金南俊敲敲鍵盤打了幾個字,瀏覽了她過去的病歷資料,「我會給妳一個最合適的心理師。」

「我考慮一下吧。」才剛聽到這句話,李荷知的心裡就築起了一道牆,她不習慣對人敞開心胸,建立信任也是十分艱難的任務。

 

傷痕是埋在鞋裡的針,小心翼翼地走不太會有感覺,然而當某個人鼓勵你跑向他時,跨出第一步的瞬間刺痛感會麻痺全身,提醒著誤信一個人曾經讓你傷得多麼面目全非。

 

如果不是遇見金南俊,她大概會放棄這些療程吧,那麼心理師呢?會不會又像過去的醫生一樣對她造成傷害?

她明白自己應該信任這些專業人士,只是她害怕,用整瓶優碘澆淋她全身傷口只因為醫生希望能加速恢復,為了了解她而毫無顧忌撕開微微掀起的皮的醫生,她遇過太多不夠溫柔的人了,甚至帶給她的疼痛差點讓她以為世界已經失去了包容的善意,在這些療程中逃跑的她被視為不配合、不受控的病患,沒有人問過她承受的住嗎?如同小時候那個人亦從未問過她疼不疼?同樣的恐懼如醒不來的惡夢連連襲來,她的思緒永遠被這些傷痛所綁架,而世界斥責她不是個正常人。

 

 

-

一股無力感從腳底竄自全身,一睜眼看見的是習慣的精神病房的擺設,她張口,從喉嚨深處開始的乾澀使她說不上任何一個字。

「閔..........」她使勁地發聲,吐出的卻是虛弱的氣音。

閔玧其穿著白袍坐在陪客椅上垂著頭,似乎是睡著了。

「金醫師查房了喔!」護理師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她原本要伸向閔玧其的手。

 

她撇過頭,迴避了正要睜眼的閔玧其。

金南俊揉揉她的頭髮,「醒了,你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正要說話的時候,閔玧其把水杯遞了過來示意她喝,看來他注意到她乾澀的喉嚨了。

「忘了。」她垂下眼簾,再沒對上金南俊的視線。

「我今天下午會安排你出院,在這之前和心理師聊聊吧。」

「嗯。」她只發出一個單音,她向來對這些治療沒什麼興趣。

「玧其會和你進行諮商的。」

「嗯......?」本打算繼續敷衍下去的李荷知卻聽到了意外的名字。

「走吧。」這是一直沈默坐在一旁的閔玧其突然站起,長袍一甩向門外走去。

她這才意識到閔玧其身著白袍,後知後覺地跟上。

 

閔玧其就是心理師嗎?

李荷知呆立在會談室門口,試圖將穿著黑色西裝的地獄使者閔玧其和現在眼前的白袍閔玧其連結起來。

「我就直接問了,自殺的事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嗎?」閔玧其邊說邊向她靠近,逼得她只能一步步後退到牆壁上,盯著閔玧其愈來愈近的臉她下意識皺著眉頭閉上眼......

什麼也沒發生,只聽見按鍵聲響起,他們所處的空間瞬間一片明亮。

「想什麼呢,丫頭?我在問你問題。」閔玧其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轉身坐到沙發上。

意識到自己會錯意的李荷知霎時滿臉通紅,她輕輕咳了幾聲,也跟著坐到沙發上。

「我真的不記......」幾個片段畫面在她腦海中閃過。

 

面無表情的她癱坐在浴缸裡,注滿熱水的浴缸中鮮紅色在擴散,如同紅色墨水潑灑的水墨畫,而她握緊眉刀的手不停劃下,直到某條細微的管被劃破血液噴湧出來,她才整個人滑進浴缸底部躺下。

很美。像小時候父母親牽著她的手一起去看的新年煙火,煙火染紅了夜空,也填滿了她的世界。

睜眼一看,她正在墜落,她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即將回到母親的懷抱中。

 

「荷知!」母親的尖叫聲倏地響起,下一秒她看見父親拿著一束艷紅色的東西砸向她,她看清楚了,那是她用存了很久的零用錢去買來的玫瑰花束,那天是母親的生日,花瓣撒落一地,彷彿下起了鮮紅色的雨,花束的枝條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臉上,一道道血痕在她臉上開滿了花......

 

「李荷知?」

她看著閔玧其的臉在她面前放大,愈來愈近。

「我想起來了。」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想抓住閔玧其卻落了空,閔玧其的人在她面前變得模糊,化成了數個重影,她搖搖頭試圖重新對焦,意識開始抽離,某種力量阻止她張口。

視線一黑,閔玧其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來到炫目暈人的日光燈所在的天花板,她在倒下的前一秒聽見一聲呼喊。

「李荷知!」

一定是母親呼喚她的聲音,否則,就是閔玧其要帶走她了。

她笑了,太好了,接著如直接拔掉插頭的電器一樣瞬間斷訊。

可以的話,請現在帶走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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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重新打開痞客邦的我其實一直都斷斷續續得寫著文章因為生活上有了許多重大的改變使我不得不先停筆休息期待之後也能慢慢地將我這段時間創作的文字與大家分享謝謝J (啊然後慢慢的是真的很慢很慢的那種XDD

想召喚下有沒有一直在等我更文的人啊(快快舉手讓我看見XD

新來的訪客也歡迎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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