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我外孙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张公子,想啥呢?我刚才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刘学笙的话打断了张岱的沉思,回过神来的张岱连忙拱手致歉道:「哦,在下刚才一时走神,不知刘兄弟刚才说了啥?」「我是问,张公子有没有兴趣购买天地会的服务?」接著刘学笙将天地会的「全包」、「半包」等技术服务简略介绍了一遍,并且表示由于绍兴目前还在伪明统治下,因此天地会的农技员需要「等大宋天兵解放绍兴后」才能去他家上门工作。但张岱可以先购买天地会的良种、化肥、农药等农资,并且进入天地会的农业技术培训班学习相关的使用方法。「哦,这个呀,在下还是很有兴趣的,我先预定两头黑白花色的奶牛,其他待我回家乡后跟族里的宗亲长老商量后再派人来临高详谈。对了,我在外面听闻吴庄主家里人丁单薄,可有此事?」张岱此时打算换个方向套话,以考察哪个「澳洲大户」的家里人口多。一来在中国古代除了田地,家族人口的数量是另一条重要的「大户」势力参考标准,人口越多的家族往往势力越大,实际上直到现代中国农村依然有「三个儿子抵得上一个派出所所长」的民谚;二来从这次求见吴南海不成的情况看,「大宋朝廷」里的高官未必有时间见他,或者未必愿意跟他交往,但对于没有「官位」的家属张岱应该有希望跟对方交上「朋友」。张岱认为哪家「澳洲大户」家里的人口越多,自己结交上的希望就越大,不仅可以通过这些人打听「大宋高官」的情况,套取更多自己所需的情报,还可以通过这些人影响「大宋朝政」。「确实如此,吴首长已成亲六年,婚后三年多吴夫人才诞下一女,今年初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可惜上个月滑了胎,也不知何时才能有子嗣为吴首长后继香灯。」刘学笙感叹道。

「吴首长只有一位夫人吗?为何不多纳小妾以早生贵子?莫非是吴夫人那边……?」

「不是,听说是因为吴首长信了十字教,这十字教的教规不让纳妾。」「有这事?某在老家也认识几位信十字教的,没听说十字教不让纳妾啊?倒是听人说,有些信十字教的洋夷不把妾侍接回家里给名份,只是养在外室,也不认庶子,实在是不慈。」「这个?我没入过十字教,教规如何我实在不清楚了,只是听王叔说,庄上已经有不少人向吴首长推荐自己的女儿、侄女为妾,连吴夫人也多次提过纳妾的事,但都被吴首长推了。阿,对了……」说道这里,刘学笙停嘴犹豫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这则八卦连在这里饮茶的诸多首长都经常嚷嚷,说出来应该不打紧,就又说了下去:「我也曾听其他首长说过,吴首长已经暗中纳了两个小妾,原本我是不信的,若真是小妾,哪有抛头露面出去做事的,但听张公子提到信十字教的洋夷不给妾侍名份,那她们母女没名没分住在庄里也就不奇怪了。」
南海农庄之幸福的母女

「吴庄主的妾侍也是生的女儿啊!」张岱一声叹息,感觉这吴庄主的万贯家财将来恐怕真有可能像某个临高士绅说的那样会「便宜外姓人」。而刘学笙心里则在想,要不要告诉张岱,那两个「妾侍」原本就是一对母女,不是「生的女儿」,毕竟按照他从自己父亲那里学到的儒家伦理,「母女双收」算「乱伦」,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尽管中国古代的皇室、贵族、大人物里不乏这么干的「禽兽」,连朱熹都有「爬灰」的传闻。就在犹豫之间,张岱已经开始打听其他首长的子嗣问题了:「澳洲首长们不会都像吴首长家这么人丁单薄吧?」「当然不是,别的首长我不清楚,庄里住著的首长一大半都有儿子了,为此元老院都在庄里开设了『幼儿园』,给少首长们开蒙。」「听人说,独孤首长现在有了好几个儿子,现在是他家男丁最多吗?」「好像是,就在今年他的第四个儿子出生了,两个月前就在这里摆的满月酒。」

「那你可知独孤首长在哪里高就?」

「他就在吴首长手下做事,就住在庄里。」「恕在下冒昧,不知刘兄弟可否替我引荐独孤首长?」张岱突然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张公子你太多礼了,此事容我回头问问独孤首长,不过我跟独孤首长也不太熟,独孤首长脾气又差,也不知此事是否能成。」刘学笙也连忙站起来回礼。就在此时,忽听得呱呱呱一片小儿哭声。两人不觉纳罕,向门口望去,却见一个高个少妇抱著一个婴儿走进茶室,在她前面是一对身穿绫罗绸缎的老年夫妇,身后则跟著一大群身穿各色「华服」的男女老少。见他们进来,一个女服务员迎上去道:「高大娘,你们来早了,午餐时间还未到。」那走在前面的老年妇人清了清喉咙,朗声道:「以后要叫我高老夫人,我家请的客人来得差不多了,家里小坐不下,就提前来这里,你先给他们每人上一杯好茶,一会儿满月酒准时开席。」那女服务员回到:「那好,高大娘那你们先坐,想喝什么茶。」接著递上一张茶单。那「高大娘」面孔一板,不悦道:「你跟你说过了,以后要叫我高老夫人,别看我外孙现在是个小不点,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茶社里的女服务员们和张岱主仆、刘学笙都被吓了一跳,张岱不禁小声询问刘学笙,那家人是什么来头。刘学笙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以前只知道那家人的女儿好像是某位首长的生活秘书,也就是澳洲人的「通房大丫环」。

「娘,你胡说什么呀,双儿,你先下去给每个客人准备一杯海南乌龙茶。」高个少妇温柔悦耳的声音打破了茶社里的诡异气氛,那个叫「双儿」的女服务员赶紧跑向厨房。

「我没胡说,张先生他们都说了,大宋皇上不久之后会把皇位让给元老院主席。这孩子的父亲就是元老院主席,将来孩子他爹做了皇帝,这孩子就是太子,迟早也会当皇帝。」那老年妇人继续说道。「先别说这些了,大家先坐,过会儿吃澳洲大餐庆祝我外孙满月。」她们身边的老年男人赶紧出来转移话题,招呼身后的客人。张岱主仆则跟著刘学笙走进茶社的厨房,找双儿了解那家人。其实这家人正是文德嗣、王洛宾、萧子山穿越初期,由高举送给他们的奴仆高青一家。走在前面的老年夫妇是高青、高纤,抱著婴儿的高个少妇就是当时年仅十四岁的高露洁,此时已经二十三岁了。

这些年来,王洛宾也先后纳了三个女仆,除了高露洁,还有两个分别取名为王珊、王静。王洛宾跟她们先后生了四女一子,前面四个都是女儿,分别取名为王思梅、王思兰、王思竹、王思菊,直到上个月才由高露洁生下王洛宾的长子王泗骢。高青、高纤夫妇俩刚来临高时是安置到了百仞公社里干活,但到了高露洁怀第一个孩子时,王洛宾就将他的便宜「岳父母」转到了居住条件更好、保安措施严密的南海农庄干些轻松的活。等到高露洁生下儿子后,他们夫妇向吴南海申请「退休」,此后就住在农庄里颐养天年。在跟同样住在农庄里的张兴教等归化民干部及其他女仆的闲聊中,高纤夫妇终于发觉自己的便宜「女婿」不仅在「大宋朝廷」里身居高位,将来还有可能当皇帝,到时候自己的外孙就是「太子」。然后在一些归化民干部的奉承中,高纤「抖」了起来,现在日常的举手投足之中越来越有「贵气」,连带著看农庄里那些下田指导工作的「泥腿子」首长的眼神都有点不屑。她原本在江西一户士绅家里当通房丫鬟,在给老爷生下高露洁后升级当了「姨娘」,知道该怎么摆「主子」的谱。谁知高露洁还未满周岁时生父就死了,高纤和女儿也被大妇逐出家门。后来高纤就带著拖油瓶高露洁嫁给了高青,再后来跟著高青进了高举家为奴,最后又被高举送给了「澳洲海商」……相比之下,对元老院的内部情况更为熟悉的高露洁则比较淡定。她从王洛宾那里知道元老院的主席是元老们轮流做的,由其他元老选出,且不说自己至今还只是「通房丫环」,就算真的当了正妻也不会一直是「第一夫人」,因此为人比较低调,任何一个「首长」都不敢轻易得罪。而木讷、老实、几乎吃了一辈子苦的高青则患得患失,即为自己一家的「飞黄腾达」而惊喜,又觉得此事太过玄幻,担心是黄粱一梦。万一首长们「造反」失败,或者传说中的「大宋皇帝」重新掌权,那自己一家恐怕就得跟著便宜女婿「满门抄斩」了。

第二十节 龙种?

南海咖啡馆(农庄茶社)里,四十多位男女老少陆续坐下,足足坐了十多张四人餐桌。王泗骢进咖啡馆后依然哭个不停,高露洁说要给孩子喂奶,就躲开众人找了间包间进去,关门解开上衣哺乳。此时在房门外,几个女人走上前围住高纤七嘴八舌,说道自己或自己女儿或自家儿媳妇正在哺乳期,如果高老夫人不嫌弃,愿意给这孩子当奶妈。另有几个男人则走到高青面前恭维:「高老太爷,你真是好福气啊,不声不响的居然当了『国丈』!」「哪里哪里,王主席这还没登基当皇上呢,我哪会是国丈。」胆小谨慎的高青连忙摆手说道。「嗨——,迟早的事。我儿子告诉我,现在大宋的赵皇上早就不管事了,迟早让位于元老院主席,大明的朱皇上又不是大宋天兵的对手,这北京的金銮殿迟早姓王,到时您老就是国丈了?」「瞧您说的,我女儿不过是王主席的通房丫环,我哪里敢自居国丈,直到去年我都不知道我女儿伺候的的首长居然是大宋的首辅。」「你外孙是『太子』总不会是假的了吧?以后我们这些人还得多仰仗您外孙呢。」……

几分钟后,高露洁走出包间,众人纷纷围上来,都说王泗骢相貌一表非凡,果然龙种。

接著又有人说龙种没一个不是天上降下的星宿,既来这里,总要求他保佑一方太平。此刻眼见福星在此,不可怠慢,总要行个礼数。于是众人让高露洁抱著孩子站在正中,闹哄哄的抬过来一张四人桌设副香案、点了香烛。眼看一群人闹哄哄的又要行个三跪九叩礼,高露洁慌了,高喊一句「首长不让行跪礼」,就赶紧抱著孩子躲进了包房,不再理睬众人。众人眼见高露洁抱著王泗骢躲进包房不声不响,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此时双儿跑出来对众人说,茶泡好了,大家还是先坐下来喝茶休息一下。接著几个女服务员推著小车在每张四人桌上摆上四杯乌龙茶,众人就渐渐散开坐回座位上,喝茶闲聊,一时人多口杂。此时又有人问起高青、高纤两口子:「王主席今天来不来这里?」高青、高纤回答说:「王主席日理万机,今天恐怕是赶不上满月酒了。」这个回答让几个归化民颇为失望。等到不再有归化民缠著高青两口子时,高纤悄悄走到包间门前,让高露洁开门放她进去一起照顾孩子。进门后,高纤小声问道:「他真的不来了?」「娘,我在家里都说过了,王主席去昌化出差了,听取当地首长关于在石碌开铁矿的方案,今天是绝对赶不回来了。」高露洁小声回答道。「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哪?有啥事比他长子的满月酒还重要?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失宠了?他是不是只想著『静静』(王静)那只狐狸精不想理你了?」「娘,你说到哪去了。王主席已经说了,石碌铁矿对元老院很重要,必须马上跑一趟。孩子的满月酒可以再过一个月办『双满月』。」「都快是做皇上的人了,怎么能成天往外跑呢?他干嘛不派属下去?说到底,我看是你不再讨他欢心了,你自己反省一下,想想怎么固宠吧!」

「我看是你之前跟他提的要求让他感到不高兴了,否则怎么会现在连百刃城都不让你进!」

「你这不孝女,怎么说话的?我提的那些可都是为了他的体面,他怎么可能不识好歹?我看是你太晚生儿子才惹恼了他!哎——」高纤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往外走。又过了一小时,南海咖啡馆的自助餐兼王若宾儿子王泗骢的满月酒开席了,众人胡吃海塞起来,咖啡馆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在旧时空,没有中国人想到在充斥著四人座的咖啡馆或茶馆里办满月酒。一来很多咖啡馆和茶馆不卖酒,都没酒喝,这还算「满月酒」吗?二来中国传统的交际性、礼节性酒桌文化倾向于十人左右围成一张大圆桌,同坐一桌的客人越多越好,不仅方便谈话聊天,也可让主人家少跑几桌轻松点,还能多摆些餐盘。三来喜欢去咖啡馆、茶馆吃饭的现代大城市小资并不热衷于兴师动众大办满月酒,更倾向于在家中请少数亲戚、熟人小聚一翻,甚至有人不打算办满月酒了。但在穿越者引领时尚的新时空,尤其是在穿越者影响力很大的临高,却很意外的出现了归化民去咖啡馆、茶馆办满月酒的神奇画面。一来南海咖啡馆并非是「正统」的咖啡馆或茶馆,而是更接近西餐厅的模式,咖啡馆里也卖酒和各类现代餐饮,客人不用担心没有「满月酒」喝。二来旧式中国人非常好面子,酒桌大固然好,但酒桌数量太少也不好看。由于高露洁一家此次请到的客人只有四十多人,真的坐十人大圆桌就只有不到五桌客人,场面实在不够看,但如果去南海咖啡馆坐四人桌,那就能摆出十桌以上的「大场面」。而且这次满月酒吃得是自助餐,餐桌小的缺点并不妨碍就餐。三来,这是「澳洲老爷」带来的「时尚」啊!事情还得从独孤求婚为子女摆「满月酒」说起。独孤求婚自从因为在「女仆革命」中出篓子而「仕途无望」之后,就把很大的精力用在了「三妻四妾」的享受上了,至今已经搞了四个女仆,生出了四男三女。孩子出生了,按照中国传统要办满月酒。对于最早出生的三个孩子,独孤求婚还大操大办了一翻,请了农业口的元老和归化民干部去酒楼吃流水席。后来眼见孩子越生越多,办满月酒的需求越来越频繁,不仅浪费钱,精力上也有点搭不上了,也就不再大操大办。不仅客人越请越少,请客模式也改成了去南海咖啡馆吃自助餐。

虽然独孤求婚对办「满月酒」越来越敷衍了事,要不是家里女仆的「哀求」,他甚至不想办「满月酒」了。但在很多归化民眼里,只要不是太离谱,例如寒酸到像韩国人那样吃不起肉、像某些香港人那样住房小到像笼子一样,「澳洲老爷」不管做啥都透著一股「高贵」范。既然「澳洲老爷」连办「新年国宴」都是吃自助餐,那坐在小桌子上吃自助餐就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就好像肯德基、麦当劳、星巴克等非常普通的、大众化的西式餐饮曾经被中国人当成高档餐饮,马苏里拉芝士、佛卡恰、卡普奇诺、玛奇朵、拿铁等等平淡无奇的义大利平民辞汇让现代中国小资的大脑里充满了浪漫的遐想。但实际上,马苏里拉芝士的义大利语本意是「小扯蛋」,是指能扯出长长白丝的不规则球状乳酪;佛卡恰本意是「压缩」,是指「浓咖啡」;卡普奇诺的本意是「小帽子」,其实就是「帽子咖啡」;玛奇朵的本意是「被污点」,也就是「污点咖啡」;拿铁的本意是「奶」,即「咖啡奶」或牛奶咖啡。

第二十一节 相国老爷,您不能这样不讲体面啊

「满月酒」宴会上,高纤一边笑纳著赴宴归化民的恭维,一边回想著最近一年多来的烦心事。原本她和高青两耳不闻庄外事,一心在南海农庄安心当著「豪奴」。但有一天,南海农庄里的人突然开始热烈讨论起这样一个话题——「澳洲首长」已经打下广州,兴许用不了几年就能上京城里开新朝了,主席说不定就是新皇上……跟临高士绅一样,大部分归化民对元老院的「从龙」热情也是伏波军打下广州后才普遍高涨的。在打下广州之前,广大归化民之所以愿意跟随元老院对抗「大明天兵」,主要动机并非是他们看出元老院能改朝换代,自己能跟著元老院能当「从龙之臣」,而是为了「报恩」、「求一条活路」以及「官逼民反」的愤恨。一来是「澳洲老爷」将他们从饥荒、战乱的死亡线上拉回来并安排就业,并且「澳洲老爷」给他们的可是类似赖家兄弟的「豪奴」待遇与明军将领的「家丁」待遇,按照中国传统的儒家信仰,这种「恩情」必须「舍命报答」。相比之下,一神教徒就没这觉悟,所以从17世纪的「五月花号」清教徒到21世纪的绿绿难民,在屠杀和伤害异教「恩人」方面毫无心理负担。而西方影视剧里也不时出现主角杀掉「救命恩人」的桥段,虽然大多有「救命恩人」有点「神经质」的理由,问题是在那些人眼里「异教徒」普遍「精神不正常」,最少也是「迷途的羔羊」,就好像很多中国人看「有经人」也感觉有点「神经兮兮」的。因为「神经质」或「异教徒」的原因谋杀「恩人」,这种事受到儒家文化影响的中国人可绝对干不出来。要让中国人杀恩人,除非这个恩人同时也是对他伤害很大的仇人,「仇恨值」大大高于「恩惠」,以至于「恩断义绝」……二来即使不考虑报答的「恩情」,大多数归化民离开了穿越集团也很难找到第二条生活待遇这么好的「活路」。虽然澄迈大战前很多归化民并没有打败明军的必胜信心,但既然明军要来毁灭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生日子」,为了保卫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很多人在「拚死杀出一条活路」的悲愤心理下依然走上了战场。三来在魏爱文及文化宣传口的长期政治教育下,归化民普遍积累了大量「官逼民反」、「替天行道」的造反情绪。至于「改朝换代」的野望,其实之前大部分归化民都没想过。在来自广东福建等省的归化民眼里,临高政权不过是类似「十八芝」的「海主」,最多也就是类似安南、暹罗、渤泥、大小佛郎机(在一鸦之前大部分中国人误以为占据东南亚部分地区的西班牙、葡萄牙是东南亚国家)的「藩国」,只不过这个「藩国」是澄迈大战后新独立的,再上一次这么干的地方是「交趾布政司」。而不少来自山东的归化民则干脆把临高政权当成了南方海岛版的「水泊梁山」,最多也就是南方版的「朝鲜」。当然,有「改朝换代」野望的归化民也有一些。比如从诸彩老那里投奔过来、看过穿越集团宣传片的施奈德等海盗头目,还有亲自参加过澄迈大战的马袅盐场村村民,不过这些人是相对少数,1630年出了伏波军撤离广州的事情后,其中又有一些人动摇了。

总而言之,占领广州前很多归化民的想法是,仅仅凭借小小琼州的「一府之地、数万兵马」,自保就不容易了,「杀上北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似乎是「奢望」,因为首长们「连广州城都没打下来」。大家还是想办法守住临高「小天堂」,过「安生日子」。运气好,将来也许会等来大明的「招安」的圣旨,或者是「册封」的诏书。万一运气不好守不住琼州府,大家就跟著首长们「转进」到其他地方,或者返回「澳洲故土」。

不过在伏波军迅速打下广州后,绝大多数归化民终于有了澳洲人说不定会入主中原,取朱皇帝代之的想法,燃起了「从龙」的野望。虽然他们的见识不如临高士绅与张岱,不懂啥天时地利人和,不懂得夺取天下需要怎样规模的经济资源与人力资源,但打下广州的政治意义他们还是有些感觉的——既然能打下省城广州并守住,那广东全省大明官军就都不是「大宋天兵」的对手了,其他省份的官军也未必是对手,这样一个省接著一个省的打下去,北京紫禁城里的「龙椅」,也许、可能、应该……离首长们不远啦!实际上,中国历史上很多农民起义军都是在打下一个省城或重要的大城市后,才有了广泛而坚挺的政治信心——有了自己参与了「开创新朝」的感觉,不再把自己当成被逼无奈不得不「杀官造反」的苦命人;有了自己的「头领」是「天命所归」的感觉,不再是非法自封的「草头王」;有了各级管理机构是「官府」的感觉,不再是「头领」私设的「非法机构」。例如李自成在西安后建立「大顺」,张献忠在成都建立「大西」。以占领广州为转折点,很多归化民的「政治热情」高涨,开始有了「统治阶级的觉悟」——这种「觉悟」的不是指「为国为民」,而是「封妻荫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仅有部分归化民干部这样想,上至部分元老的女仆,下至跟元老或归化民干部关系密切的普通归化民甚至土著群众,也都这样想。

于是,很多人纷纷开始讨论跟自己沾亲带故的首长或归化民干部「是几品的官啊」?甲、乙、丙等文凭与芳草地小学文凭相当于大明的什么「功名」?然后,他们又开始算计自己应该如何向跟自己熟悉的首长或归化民干部攀亲戚、谈恩情、拍马屁,怎么从中索要好处。

在这样的气氛下,高青、高纤夫妇也乘著高露洁来南海农庄看望他们的机会,询问她跟的那个王首长「在大宋官居几品」?……当发觉自家攀上了「大宋首辅」,甚至有希望成为「皇亲国戚」后,高纤就让高露洁「吹吹枕边风」,要求「王首辅」帮他们「脱籍赎身」,还有就是替他们「置办一处田宅」。高露洁告诉父母,早在好几年前,元老院就把他们俩的卖身契烧了,他们早就是「良民」了,现在是南海农庄的「长工」身份。至于「置办田宅」的事?王主席自己都没田地,也不方便给她们买地,他们喜欢种地就在南海农庄里跟吴首长申请一块地自己种,不收他们租子。嫌住房小的话可以帮他们在南海农庄里安排一套大点的公寓免费住。高纤当时以为是高露洁没给王洛宾生下儿子,不够得宠,所以王洛宾对他们的关照才如此「小气」,也就不敢多要求什么,只是住进了吴南海给他们安排的公寓居住。

后来高露洁生了儿子,加上一些得知相关消息的归化民的奉承,高纤终于有勇气「抖」了。她首先要高露洁转告王洛宾:「打虎还是亲兄弟,上阵莫过父子兵呀!这江山,我们得替你看著点!」——要求给高青父子「封官」。

王洛宾让高露洁转告高纤,「高弟早就是大宋的国家干部了,而且还是在大宋的『锦衣卫』里当官。至于高青,年纪大了,还是在南海农庄里颐养天年吧。」于是高青夫妇就先向吴南海申请「退休」,然后就又要高露洁转告王洛宾:「想搬到『王丞相』府上跟女儿团聚,帮忙照顾外孙。」当时高纤打的如意算盘是先想办法混进「相府」,然后设法「转正」为相府的奴仆,能当上「相府」的管家最好,就算是当一般奴仆也不算差,毕竟「宰相看门人,大过七品官」嘛!当时王洛宾不疑有他,加上自己在百仞城里的公寓正好有空房,就答应了高纤「跟女儿团聚」的要求。进入百仞城那天,高青、高纤面对「大宋首辅」,突然忘了元老院长期以来「不准行跪礼」的教育,掸掸衣服、迈出方步,就准备下跪,王洛宾赶忙上去扶住他们:「别!别!这可不行,大家快屋里坐……」劝了多次,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才迟迟疑疑地跟著王洛宾进了屋。然后在屋里,高青、高纤两人跟王洛宾进行了一翻三观尽毁的交流,高青胆小怕事不敢多说什么,曾经当过姨太太的高纤则忍不住「哀嚎」起来!「什么?这围墙里的大宅院不全是您老的相府?您自个的宅子只有这栋楼里的两层(复式公寓)?合计只有两间正房、五间厢房(五室两厅)?相国老爷啊,您不能这样不讲体面啊,不说几进几出的大宅院,独门独户的宅子总该有啊,怎么能和其他首长共住一处大杂院呢?」「大宅院会有的,明年元老院就会迁到广州,到时我会搬进独栋别墅。……」王洛宾一边解释一边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便宜丈母娘好像有点不好伺候,元老院的房子是根据家庭人口分配的,我这房子已经是百仞城里最大的了,除了住在南海农庄的独孤求婚,元老中就没有比自己住房更大的了。「什么?您老府上的奴仆连我女儿在内只有三个通房丫环?相国老爷啊,您不能这样不讲体面啊,别的仆役不说,护卫、长随、轿夫、车夫这些总该有吧?要不然连出门都不方便……」「你说的这些我都有,元老院办公厅给我安排了……」「什么?您老真的没田地?不仅没想过买地,连那些粮户的『投献』都推了?不仅没田地,名下连一间铺子都没有?您老真的是没任何产业需要我们老俩口帮你打理?相国老爷啊,您不能这样啊,就算您想做海青天,也不能像海青天那样饿死自个骨肉啊!……」别看普通老百姓好像都期望著当官的个个是拒绝「徇私枉法」的「青天大老爷」,等到自己的亲戚熟人中有了做了官,很多人马上又是另外一种态度。说到后来,高纤居然还提到了吴南海:「相国老爷啊,您不能这样整天只想著为国为民啊,也得为自个家里多想想啊,您手下的吴农相可比您体面多了,家里田宅无数、仆役成群……」王洛宾不知该如何向高纤解释股份制、法人代表、经理人等元老院产业的产权性质与经营模式,最后只好用手捂住双眼,叹口气说道:「别说了,我想静静……」「首长,你叫我?」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静观其变的女仆王静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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