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浪俠,歡迎關注《戀語如初》。

除夕在此獻上一篇,也祝各位新春大吉,諸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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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翔兒,這裡有一篇報導,你看一下。」

        爸忽然打開房門,揮手示意我過去。

        我走下樓梯到客廳,桌上小盆栽旁放了一張報紙。爸打開主燈,坐在沙發上,我則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他旁邊。那張報紙斗大的標題寫著:「海外留學成風潮 高中生出國深造比例遽增」,內文的一側則是一個表格,上面寫著一行字:「全球大學排行榜」。由此,我大概知道老爸叫我過來的用意。

        「翔兒,爸爸知道你從小就想要當科學家,但你也很清楚,你熱愛的領域在國內並不盛行。你已經要高二了,現在做決定還來得及。雖然我們家財力有限,但爸爸這還是會全力支持你,主要就看你的意願。」

        「嗯,我知道了,謝謝啦。我會再考慮看看。」

        「對啊,而且我也覺得,有夢想就要儘快實現。這年頭很多年輕人都還找不到自己的興趣,就算有些人找到了興趣,上了大學後還不是一樣墮落?唉……

        媽從廚房走了出來,端了一杯咖啡到爸的面前。

        沒錯,我所熱愛的領域在國內真的有些冷門,而且在教育制度的形塑下,我根本無法全心投入於自己喜愛的事物。雖然我承認我的國文造詣略勝理科一籌,但我真的不想這輩子待在國內當作家或中文老師啊!

        「那你大概什麼時候會做決定?」

        「嗯……高二上學期結束前就會吧。」

        爸媽一致點頭示意,我則站起身來,到冰箱拿出一瓶冷泡茶來喝。

        雖然,我的成績向來平平、在班上甚至算是中後段的,但我的夢想是出國讀書,我甚至想一路攻讀至博士。

        然而,雖說出國深造是我的夢想,心底卻總有一個難以言喻的眷戀感、一種為了某人而不捨離去的感覺。

        我聽聞了很多這樣的例子:有男生想要出國追尋理想,但因在國內已經有女伴侶了,從而放棄理想、待在女生身邊。但最後,兩人還不也一樣曲終人散,那時男生定然後悔當初沒有選擇去追尋理想。換而言之,感情是夢想的羈絆。

        不過,我和她之間已無什麼感情可言了。我們只是同學,頂多也只會是普通朋友。我也清楚,眾人也清楚,她和男生群都互動良好、關係親密,我也並非例外。「互相喜歡」這件事只是錯覺,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而我,明明深知如此,卻還是一味執迷於此。

        既然她先疏遠我,我又何必眷戀?

        斷得乾脆,這是萬風翔的一貫作風,並不會因為誰而改變。

 

*      *      *

 

        「老洪,你知道紹威為什麼沒來嗎?」

        「紹威去參加撞球比賽,沒辦法趕來。」

        「那我們等一下要去打個籃球嗎?」

        「可以啊。」

        「我無所謂。」

        我、老洪、瑋哥三人漫步在天母,七月赤日高照,我們三人的倒影在陽光下更顯清晰。今天連陣風都沒有,我的汗水已經溼透了衣衫,剛才好不容易健身完,現在又準備去打籃球,對於運動細胞不太理想的我,顯得有些牽強。

        「瑋哥,這是你的地盤,我們還要走多久才到?」

        「已經快到了,不信你看。」

        他的手指向對街,原來天母運動公園已近在眼前。

        球場被樹林所環繞,由於午後天氣燠熱,打球的人寥寥無幾;就連擾嚷的車陣聲也不見蹤跡,唯一迴盪在耳際的,大概只有高亢的蟬鳴。

        我們走到球場旁,瑋哥先拿起籃球運球,老洪在一旁拉一拉筋,我則走到球場一角的自動販賣機、投錢買了瓶運動飲料。

        「這種天氣打起球來真的會有中暑的感覺。」

        老洪抬起頭望一望萬里無雲的天空,陽光之烈迫使他瞇起眼來。

        「沒差啦,就練一下球而已。」

        瑋哥絲毫不在意地回答,隨後投了顆三分球,完美進籃。

        我在旁啜了幾口飲料,將其放在背包旁邊,站起身走向前來。瑋哥將球遞給我,我運了兩下球後便投出,可惜力道控制不是很好,從籃網一端彈出。

        老洪則接住我的球,以看似專業的轉身姿勢奮力投出,結果吃了個大肉包。

        我們三人在豔陽下練球,基本上瑋哥的準度和體力最好,老洪的攻守策略最佳,而我則是來湊熱鬧的角色。如果紹威有來,那麼定然是四人中的「球霸」。

        在打球的過程中,汗水不自覺地湧出,剛開始穿著短袖上衣、到最後只剩下運動背心。我看一下手錶,才發現我們已經打了兩小時。

        「現在已經快三點了,我們休息吧。」

        我向他們說一聲,順帶把剩下的飲料一口喝完,丟入一旁的回收桶裡。

        「好好好,再讓我投一顆球……耶!進了!」

        瑋哥以敏捷的姿態上籃,興致勃勃地說著。

        我們三人把籃球放在一旁,蹲坐在球場邊的臺階小憩。

 

        坐下來的同時,也開始起風,雖然微乎其微,但至少比剛才舒適些。蟄伏在樹林中的蟬依舊高聲鳴唱,還有一些枝頭鳥語的點綴,雖然球場和公園裡人跡杳杳,但不僅沒有一絲荒涼感,反而充斥著大自然的熱絡聲響。

        我拿起手機,點開Instagram,橫亙眼前的又是一連串遊學團的貼文。

        其中有一則是張晴真的貼文。照片中的她周遭被余浩峰、秦濬偉、何舜威、李崇恩等人簇擁著,她噘起嘴唇,其中的余浩峰還捏著她的臉頰,李崇恩則搭住她的肩膀。背景是紐約天際線,應當是在某個觀景臺拍攝的,最近的一棟樓便是克萊斯勒大廈。照片下方的一行字寫著:「愛死你們了~遊學團Day 15 ♥」

        我看著這張照片,心中一股不悅的情緒湧上來,剛打完球的掌心開始冒出汗水,胸口隱隱作痛。我下意識地翻找Messenger的聊天紀錄,一個多月前的對話重現眼前:

        「萬風翔~你要來遊學團啦,不然我會很無聊:(

        「再看看啦。。。你可以和余浩峰他們玩啊,你們不是從國小就同班?」

        「我才不要 我就要你來 反正來就對了啦!!!

        「我明天跟我爸媽討論看看~

        「萬風翔! 一定要給我來喔!!

        「遊學團太貴了,所以我應該不會去~抱歉啦。」

        最後兩則對話便是我和她之間一切互動的休止符。

        再看看她此刻和那群男生們歡樂的合影,看看那笑成彎月般的眼,看看她和其他男生們之間密無空隙的距離……

        想必,妳已經忘了萬風翔的存在吧。不是口口聲聲希望我去?如果我去了,一切會改變嗎?照片裡會只有我和她兩人嗎?

        究竟是為了什麼?妳為什麼當初要主動找我聊天?

        又是為何,區區一張合照就足以使我心底淌血?

        我在妳心目中,到底又是什麼樣的角色?

        這一連串問題使我心煩意亂,我抬起頭來,原本無雲的蒼穹現在多了幾片薄雲。我太過於多愁善感了。或許她只是把我當普通朋友看待,而我卻把她當作情人對待──這或許就是我們兩人之間最大的鴻溝。

        「老洪、瑋哥,陪我去買灌酒喝!」

        我唐突的請求打斷了他們原本的對話,他們的表情也顯得有些錯愕。

        「怎怎麼突然想喝酒?」

        老洪撇過頭來問道。

        「總之,陪我就對了。」

        我們前去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罐啤酒,瑋哥表示說他們家向來禁止菸酒,我也不打算勉強他。老洪和我手拿一罐啤酒走到收銀檯前結帳。

 

        我們在附近的巷弄內遊走,走到磺溪一帶。我和老洪坐在臺階上,打開罐口,舉起罐身作「乾杯」動作,然後再大口飲下。瑋哥則在一旁滑手機。

        溪流聲潺潺可聞,臺階有些斑駁,眼前的屋舍也有些破舊。此刻的天色已不再是正午的晴空,層層薄雲早已堆疊在天際,陽光也被高積雲掩住。我看著眼前的景色,不發一語,心頭充斥著不解與怨懟。老洪似乎也察覺我不甚喜悅的臉色,但也沒多過問。

        我一口一口地飲下啤酒,氣泡和麥味在口中滯留,古云:「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我並沒有流淚,也沒有相思,只覺得冰涼的酒在胃裡化為滾燙火燒,但始終燒不去那凝滯於腦海的畫面。

        此時此刻,沒有蟬聲、沒有鳥鳴,只有蒼白的雲和一陣不冷也不熱的風。

        就這樣,我們坐在臺階上,看著天色逐漸變暗,從頭到尾三人不發一語,遼闊的天地兀自形成一種沉寂的氛圍。

        酒喝完了。

        我打量一下酒罐後,站起身準備拿去丟到回收箱。

        「我想回去了。」

        我回過頭對著他們說一聲,打破了這將近一小時的沉寂。

        「嗯,我也差不多了。」

        「你們終於開口了,我還想說你們會在這裡待到明天早上咧

        「怎麼可能啊。你沒喝酒怎麼講出來這種醉言醉語?」

        「哈哈哈!醉言醉語是什麼啊?我看你真的醉了!」

        「哼,區區一小罐啤酒怎麼可能醉得了我?」

        「話說,你們不覺得高一過得有點快嗎,暑假也已經快結束了,下禮拜我們便是高二生了。」

        「難怪老一輩的人都說長得愈大時間過得愈快。」

        「嗯,深有同感……

        電線杆旁的路燈陸續亮起,我們的對話聲迴盪在闃無人聲的巷陌之間。

        一道微弱的暮光從雲縫間篩漏而下,照在我們走過的瓦青色路面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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