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對:田柾國x朴智旻
*第一人稱敘述
*有點爆字數(驚慌)

 

02.
 
在期末考結束的周末,我們攝影社僅有的五名社員按著定好的計畫一同出遊。
 
原以為去山上拍照是當天來回的行程,身為社長兼策劃者的金南俊倒是興致高昂地安排到露營場地,鼓吹既然考完試就應當在野外玩個兩天一夜才盡興。
 
除了自己要用的睡袋自己拿之外,剩餘較重的露營器具由我們年紀小的負責。沿途健步如飛,走在前頭和金南俊邊玩邊拍照的田柾國和金泰亨都各自揹了近十公斤的帳篷,我則是一路聽著他們幾個不間斷的打鬧聲,悶著頭墊底在最後面。
 
「動作再不加快就要脫隊了,智旻。」
 
閔玧其站在前方不遠處的石階上對著我喊,他一貫的表情平淡,聲音卻是溫和,「怎麼走這麼慢?」
 
「沒什麼……只是腳痠。」我跟上腳步與他並肩而行。
 
「你還小我兩歲呢……體力真差啊……」
 
「還不是最近經常沒睡好嘛。」我不打算編什麼謊言,但也懶得解釋太清楚。
 
閔玧其嘖嘖兩聲接過我手上的折疊炊事桌,說要幫我拿,接著沒什麼惡意的糗了一句:「沒睡不好的原因不會是縱慾過度吧?」
 
「哈哈哈……哥你在說什麼啊!我有對象嗎我!」我尷尬地笑了笑,心虛地不敢與他對看,怕會被看出什麼破綻,只是嘴裡抱怨前面走到看不見人影的那三個傢伙幹嘛都不等人,好沒義氣。
 
待我們一行人真正抵達露營地已接近傍晚,所幸初夏天色暗得慢,鋪地墊,把兩個帳篷搭建完畢,又架了營火準備好烤肉的食材,仍然來得及拍下那即將被遠方海平線吞沒的落日餘暉。
 
吃飽喝足後,大家有志一同決定用遊戲來分配帳篷。
 
規則是帶著睡袋先到看不見帳篷的樹林待著,然後按年齡大小的順序,各相隔三分鐘回來挑選今晚想睡的地方。每個人都在賭自己會不會是獨佔一個帳篷的幸運兒。
 
拉下帳篷拉鍊時,盤腿坐在裡頭的閔玧其沒好氣地哀嚎,「哎!你幹嘛不去南俊那裡。」我無奈地聳肩:「搞不好泰亨和柾國都到他那呢……就我們兩個的話空間也是很大的啦。」
 
隨後當年紀最小的田柾國探頭進來,我和閔玧其馬上無言地互看一眼,這意味著今晚我們得三個人擠在一塊睡,另一個帳篷的方向則在不久後爆出類似慶祝的歡呼聲。
 
也罷,金南俊是打呼慣犯,而金泰亨睡覺喜歡像大狗一樣纏著旁人不放,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吧。正要慶幸和我一起過夜的人都「睡品」不錯時,我才想到田柾國的問題也絕非小事呀……
 
他發作的間隔似乎變短了,我惶惶不安地望向攤開睡袋準備就寢的田柾國,心裡計算著前天才做過,今晚沒意外應該能無事度過才對……但以防萬一,他還是被我默默趕到最旁邊去睡,
 
「我想睡中間,比較有安全感。」閔玧其和田柾國對我的要求沒任何意見。
 
以我對閔玧其的了解,雖然他是歪的,但莫名其妙被強上的話這位哥哥可不會輕易就息事寧人。我把睡袋擺到他們兩人之間,心想若田柾國半夜又這樣那樣的……至少受害的不是閔玧其。
 
熄燈後我戰戰兢兢地躺著,直到聽見來自左右兩側穩定的呼息聲才慢慢鬆懈下來,敵不過睏意睡去。只是我的睡眠沒能持續很久,因為我忽然喘不過氣。
 
艱難地睜開眼睛,這才意識到讓我呼吸困難的兇手是田柾國──儘管帳篷內只有隱約從外面透進來的月光,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但明顯不可能是仍在我右邊熟睡的閔玧其。
 
田柾國跨坐在我胸口上,褲襠是敞開的,正掏出份量可觀的性器試圖往我嘴裡塞。慌亂之中我猜測是否因為自己躺在睡袋裡,他脫不了我的衣服才有這種舉動。
 
撇開體型上的差異不提,此時此刻形同某種束縛的睡袋也是一個難以掙脫的因素,「咳咳……柾、柾國!」我撇開頭低聲喊著,一手阻擋他的動作,另一手不斷拍打他的大腿。
 
此番不配合的行為似乎令發病的田柾國極為困擾,他拉開我的手壓在他膝蓋下,然後扣住我的下巴,逼我把臉轉向他,不顧我嗚嗚咽咽地拚命踢著腳掙扎。
 
「你們在幹什麼?吵死了。」
 
閔玧其終究被我們不尋常的動靜給驚動,他不耐煩地坐起身,拿著手機的手電筒照了過來。大概我紅著眼睛推拒的表情怎麼看都是惶恐萬分,閔玧其突然間暴走,一個箭步上前將田柾國推倒在地,作勢要揍他──
 
「不要!玧其哥不要!」我急急爬出睡袋抓住他的腿,「柾國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是什麼意思?」閔玧其揪著田柾國的衣領,對於我的說詞感到不可置信,「這小子要強暴你,難道我有會錯意嗎?」
 
「他生病了……玧其哥你先聽我解釋。」我小心地扳開閔玧其的手指,又示意聲音不要太大聲,避免把睡在另一個帳篷的金南俊和金泰亨吵醒。
 
而田柾國平日明亮靈動的雙眼如今空洞無神,只是目光渙散地看著前方,不斷喘著粗氣,對目前的狀況渾然不覺。
 
「……這是夢遊的一種。」我說,「發病就會無意識找周遭的人解決性慾。」
 
「他本人不曉得自己在幹嘛?」
 
看我點頭,閔玧其皺起眉頭,「所以現在怎麼處理?」
 
能怎麼處理呢?一開始還不知道這是病的時候,我也曾因糾結於我和田柾國什麼關係都不是而百般抵抗,直到後來漸漸理解了,唯有慾望被滿足才能真正令他停下來。
 
我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眼睛,吞吞吐吐地回答:「玧其哥……你能不能……先去外面待著?」
 
 
閔玧其遠遠靠著欄杆抽菸,等我走上前時從口袋拿出衛生紙給我,「……吞下去了。」我訕訕地說。剛才考慮到若隨意吐在營地周圍,天亮後被金南俊或金泰亨看見會很難交代,沒猶豫什麼便直接嚥下了。閔玧其踩熄了菸把菸蒂踢下山去,又將腳邊未開封的礦泉水遞給我漱口。
 
「那才是你真正沒睡好的原因吧?」他朝帳篷方向比了比,不等我回答,接著問:「多久了?」
 
我把水吐在旁邊的草叢裡,「三個月左右。」
 
「想隱瞞他到什麼時候?莫非你覺得你不說他就永遠不會知道嗎?」
 
「我、我沒那樣想。」辯解的話語在這月色下顯得蒼白無力,「我只是……」
 
我只是喜歡他,想多佔有他一陣子而已。
 
「不要愛上柾國。」
 
似乎能讀取我的心思,閔玧其搖了搖頭:「我知道柾國很好,但他不是同性戀是事實,他碰你也非出自於本意。愛上直男注定要受傷的,智旻。」
 
這點道理我並非不能理解,然而受傷又如何?我……不怕。
雖然想開口這麼說,在那眼神之下我僅僅盯著我的鞋子看,一聲不吭。
 
「再說吧,我就問你一句。」閔玧其嘆了一口氣。
 
「你有沒有想過哪天當他察覺到這所有一切,心裡會覺得多噁心嗎?」
 
……噁心?我愣愣地抬頭看他,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何種反應。
 
陣陣迎面吹拂的山風分明帶來舒適的涼意,卻讓人彷彿置身於寒冬之中,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
 

 
那天後續的行程裡究竟說過什麼話、做了哪些事我毫無印象,只能從相機裡的相片──枝枒上翅膀受傷的小鳥、繚繞山峰的團團白霧、驟雨過後高掛天際的彩虹、歸途的行進之間其他人的背影和我自己面無表情的臉,得知自己確實全程與大家一同行動。

照片匯入電腦時田柾國就在一旁看著,「哇」地誇獎好幾張取景的角度和意境非常有味道,隨後再次確認我這周末一同去海邊拍照的意願,「真的不想去嗎?玧其哥說別再搞什麼兩天一夜,所以這次晚餐前就會回來了。」

「嗯,不去。明天我就回釜山了。」我指尖敲了敲壓在桌墊下的車票,隨後闔起筆電,從最底層的抽屜取出皺成一團的旅行袋攤在床上,自顧自地把回去以後可能會用到的東西通通裝入。田柾國乾巴巴地問我會待多久,「最少兩周吧。」我回答。

學期的結束正式迎來暑假。

當初套房的租約一次簽了一學年,這意味著我們不必像其他人那樣趕著收拾行李遷出宿舍。進大學後初次脫離家人掌控的田柾國早早宣布整個假期都要留在這裡,享受不受拘束的日子;我的歸心似箭則全然與想家無關,我只是……迫切想離開這個環境,需要一點時間與空間好釐清接下來到底該維持現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又或是──

「我講真的,哥早點回來好不好?」

「……幹嘛?」我瞥了田柾國一眼,笑得很痞氣,就像個調戲小女生的不良少年,「我不在你會寂寞?」

「才不是呢,是晚上想叫外賣的話一個人很不方便。」

「去你的!」不期不待沒有傷害,本來就沒指望田柾國說出「他會很想我」之類的話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我不客氣地朝他腦袋敲了一記,「整天只在乎吃的傢伙,我才不要提早回來如你的願。」

挨打的田柾國沒有回擊的打算,他就傻氣地站在那裡,彎起眼睛,小巧的臥蠶微微鼓著,笑得只見滿口白牙。

那是我一直非常迷戀的笑容,乾淨又純粹,光是看著都忍不住想跟著微笑,但此時此刻我卻是心情複雜──別再這樣對我笑了,你又不會屬於我。

「走開,不要擋路。」收回視線,我繞到他背後,拔下插座上的充電器收進行李袋。

耳機不曉得放哪了,抽屜、床頭、包包裡都沒有,找了好久最後才從上禮拜穿過的外套口袋裡翻出來。我無奈地坐在床頭試圖解開自體打結的耳機線,田柾國吸了口飲料,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話。

「……我夢遊過嗎?智旻哥。」

呃……我僵了一下,抬頭對上他疑惑的目光,「怎、怎麼了嗎?」
 
「哥昨晚不是去夜唱沒回來睡嗎?今天早上我發現自己躺在門口,對面的鄰居說一整晚都聽到我在轉門把……所以我有點好奇,是不是本來我就會夢遊卻不知道?」

「……這個我不太清楚耶。」我聳聳肩,說自己通常都睡得很熟,緊捏耳機的掌心慢慢滲出一層薄汗,而田柾國「喔」了一聲,沒多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皺起眉頭。

我低下頭繼續和耳機線奮鬥,耳邊卻彷彿聽見閔玧其的質問。

──想隱瞞他到什麼時候?莫非你覺得你不說他就永遠不會知道嗎?

……
……

等從釜山回來後找機會說吧……
 
 
 
晚餐過後,田柾國出門去赴朋友打電動的邀約,我則慢吞吞地花了兩個多小時整理完行李,隨意轉了幾個頻道確定節目沒半個好看才把電腦打開,而金南俊的訊息適時地跳出來問我是否獨自在家,有事想用視訊談談。
 
分手後的我們退回了普通前後輩的關係。我猜他想說服我去海邊拍照──畢竟攝影社人已經夠少了,辦個活動當然希望全員出席──便預備再把回家的車票拿出來當擋箭牌,誰知道金南俊甫出現在螢幕上劈頭便提起田柾國的病。
 
「你不要怪玧其哥,是我套他話的。」見我臉色差,他語氣和緩地解釋,是那天注意到我一直在恍神,實在無法視而不見。
 
起初我不知道金南俊想表達什麼,直到他欲言又止地提起自己查過資料,睡眠性愛症患者獨居能減少發作誘因時,終於明白那言下之意是勸我搬出來。
 
然而這種好意很多餘,「我的事不用你來管。」
 
我並不貪心,只是期待能在不說破我們有過肉體關係的前提之下讓田柾國吃藥治病,而我繼續以好哥哥、好室友的身分待在他身邊。可一旦搬走,無疑連天天見面都變得遙不可及。
 
金南俊與我吵了一架。他的口才好,字字句句都能傷人,不擅長和人爭辯的我卻沒用的只想掉眼淚,最後我忍無可忍地中斷這段不愉快的交談,趴在桌上閉著眼睛任淚水肆意流淌,漸漸失去了意識。
 
 
 
夢見田柾國時,我仍未跳脫鬱悶的情緒。他關上大燈,攙扶我到床邊,溫柔抹去那殘留在眼角的濕意,「哥別哭,笑一笑好嗎?」我望著那半邊沐浴在月色下的輪廓,緩緩搖頭。

我的愛情給不了你,其他人也不讓我給你,怎麼還有辦法笑呢?
 
反正是夢,沒理由再壓抑自己,我嘆了口氣,一把環住田柾國的脖子,主動把自己貼上去。那身體的溫度及隱隱散發的香水味十分真實,唯一不真實的是他的反應──在現實生活中被出櫃的室友哥哥抱住肯定嚇得不輕,哪可能反過來摟著我,還讓我坐他腿上。
 
「想做……」

我銜著他耳垂,引導那腰間上的手探進褲子裡,田柾國沒有拒絕,只在插入一個指節時顯得怯生生的,生怕把我弄痛,而等手指被我含進嘴裡充分地濕潤後,我再度鼓勵他,這次果然變得順暢許多。
 
擴張的期間裡下腹始終被田柾國的硬脹抵著,我埋進他肩窩裡咬著下唇,按捺住與他接吻的渴望,即便身處夢中,他在我心裡仍純淨不可方物,是不該被玷污的存在。田柾國抽出手指把我罩在身下,腰臀蹭了蹭,隨後便生澀且笨拙地填滿了我,發出滿足的嘆息。
 
每次性愛都得重新習慣身體被撬開的感覺,緩過氣來,我無聲地用勾在他後腰的小腿催促著,他很快明白那代表什麼,開始一下下往裡面頂弄。

他輕輕啃咬我的脖子,額際的汗水隨著動作甩落在我的臉及胸膛上。「柾國……柾國……」下身的痠軟感越來越強烈,翹在小腹前的性器則一晃一晃地拍打著彼此,我受不了這種快感,只能側著臉拚命咬住手背,發出悶悶的嗚咽聲。
 
有一度我覺得自己就快死了,死在被田柾國愛著的幻想裡,滿腦子渾沌地想著若這一切都是真的該有多好,然而,下一刻我就反悔了……

背部與床單摩擦所帶來的疼痛、汗濕肌膚相貼時的黏膩感、以及低喘時那打在我耳邊的熱氣……

這根本不是夢。

是田柾國又發病了。
 
猛然察覺到這點,歡愉的感受瞬間被理智取代,我口齒不清喊著:「我們不行……不行這樣子……」
 
「……是討厭我嗎?」

田柾國以鼻尖慢慢摩蹭著我,我咬住嘴唇否認:「不是……」

「那就是喜歡了。」他捧住我的臉頰親吻,接著蠻橫的舌頭闖了進來,反覆濕熱地吸吮著我。

我們在……接吻?我震驚地瞪大眼睛,腦袋裡一片空白。田柾國知道自己親的是誰嗎?

不,他不可能會知道的,甚至連記都記不得……

「不要……柾國……」

我掙扎地推著他的胸口,想起了閔玧其的「噁心論」和金南俊批評不搬走是種自私的行為,一下子泛出淚光。明明那麼想擁有他,卻不得不親手放開。
 
這聽在他耳裡似乎是欲迎還拒,他粗喘著注視我,腰部遒勁地擺動,逕自包覆住我半疲軟的性器捋動起來。被碰觸的那一刻像觸發了某種開關,我哆哆嗦嗦地繃緊身體,逼上高潮後更是失去抗拒的力氣,連意識都混亂了。

田柾國看我的方式彷彿是清醒的,彷彿他根本曉得自己在做什麼,只有我明白這看似真實的一切不過是非本人意願的性衝動而已。

「……快停下來,你會後悔的……」我掩面抽泣,「柾國……你生病了……你生病了……」

他究竟聽進去多少我無從得知,只曉得那激烈滾燙的挺動逼人發狂,最後我腿軟得夾不住他的腰,被翻身進入後又痙攣不已的射了一次。
 
我貼著枕頭不自主地顫抖,直到體力完全透支前依然反覆叫他停下。

田柾國肯定是有聽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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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好的車票不去便是作廢,隔天一大早我硬拖著痠痛的身體起床收拾所有痕跡,趁他熟睡之際搭車回老家。
 
等再從釜山回來,他亂中有序的桌上多了一袋全然陌生的藥物,而接下來一個半月裡我夜夜安睡到天明則清楚地解釋了藥物的效用。

我仍不清楚那夜究竟怎麼回事。

田柾國是醒著的嗎?若是醒著,為什麼會抱我呢?不是的話,他又為何突然開始吃藥?

我想我不僅僅徹底失戀,同時還失去一位全心全意信任我的弟弟。

儘管田柾國從來也沒說過什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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