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挑”卡帥，迷途羔羊

記者程善報道 3月21日，中國杯，國足（國家男足集訓隊）0比1不敵泰國。

這是一場普通的A級賽，但因爲不是正式比賽，可以說是“不輸房子不輸地”，遠不至於讓球迷羣情激奮；何況亞洲盃後，國足正在重建的軌道上，像這場比賽的首發陣容，就比亞洲盃上小了1歲半；當年還曾1比5輸給泰國呢，本場好歹國腳們鬥志還不錯……

看起來似乎有無數理由，可以“放過”這個結果，然而，這場比賽所引發的憤怒和討論，與當初的1比5相比，有之過而無不及，當時輸球可以把核心責任推到卡馬喬或足協頭上，輸球更像是意外。但21日這場比賽，卻讓球迷的心拔涼拔涼的，責任是卡納瓦羅的？好像不公平！責任是足協的？足協好像也挺冤枉！那麼，責任是誰的呢……

一個悲觀的消息是，如果我們從一個更長的時間段觀察國足，對於0比1不敵泰國，或許是可以釋懷的。2019亞洲盃，或許是國足最後的“輝煌”（殺入八強）了，此後，隨着鄭智、郜林等老一代淡出，國足被迫進入調整期。

年初的1月20日，國足2比1擊敗泰國，晉級亞洲盃八強，當時球隊的平均年齡是30.45歲，其中年齡最大的鄭智已經39歲，而3月21日的這場比賽，平均年齡29歲，雖然仍屬“老邁”，但相對來說，還是有了一些改觀。

衆所周知，中國足球的現實是一代不如一代，推動球隊年齡結構更新，實力下滑是必然的，再加上武磊缺席，且卡納瓦羅和球隊磨合只有不到一週的時間，可以說，球隊的情況非常糟糕。

相反，泰國維持了原有的人員結構，雖然缺了幾個人，包括隊長當達，但主力框架基本都在，主帥西里薩克（雖然他是亞洲盃期間臨時救火，但當時率隊豪取兩連勝獲得小組出線）也還在位，這種情況下，國足輸給泰國，並非完全無法接受。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卡納瓦羅和這屆國足，在尚未上任和沒有組建的時候，便已經成爲外界集體討伐的靶標——因爲卡納瓦羅並不是真正意義上通過選帥程序上位的主教練，而是在特殊背景下“出爐”的。

這期間的演變過程，大體是這樣的：2018年中期，裏皮確認亞洲盃後離任，中國足協開始通過常規程序進行選帥，但隨後被否定，有關方面開始推動國足打中超事宜，只是此事因各界強烈反對被否。

此時，“國家隊俱樂部”概念誕生——即“通過某傢俱樂部籠絡絕大部分國腳，常年征戰聯賽，以達到國足整體鍛鍊和磨合的目的。”最初的目標是上港，這一點徐根寶在和上港隊員的講話中明確談及了這個事情，但最終，上港沒有接受，而恆大卻接過了這一任務。

如果說，恆大的“國家隊俱樂部”成功了，或許從卡納瓦羅的角度還不用那麼糾結。因爲屆時，卡納瓦羅執教的就是同一支球隊，所謂“一套班子，兩塊牌子”，至少球隊的磨合、戰術適應等，就沒有太大問題。

但問題是，恆大的“國家隊俱樂部”遭遇了全面反對。儘管引進了5名新銳國腳，但真正的核心國腳如蒿俊閔、吳曦、張稀哲等球員，都並未成功，就算老闆提出要求每場中超只出戰兩個外援，但恆大仍舊是恆大，國足還是國足，兩個隊完全不是一回事。

更準確地說，如今國足的恆大力量，遠不如5年前，5年前幾乎就是國足主力框架，而如今的恆大，只是勉強可以湊出一個後防線框架。

這就是卡納瓦羅的尷尬所在——“恆大國家隊”的教練，是有關方面最初的構想；可最終卡帥實實在在變成了恆大和國足的兼職教練，而這遠不是最初的構想，更像是無奈之舉，而最明顯的體現就是這屆國足竟然沒有被稱爲“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而是冠以“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集訓隊之名。

紛爭和質疑，其實在卡納瓦羅出任中國國家男足集訓隊主帥的那一刻就開始了，這裏說的不是中國足協公佈的時間，而是更早前，或許可以追溯到春節前，因爲當時卡納瓦羅雙挑恆大和國足主帥便已基本確定。

賽前的新聞發佈會上，卡納瓦羅首先表示，感謝恆大給了他機會，讓他帶領國足訓練，此言一出，衆皆譁然，抨擊聲不絕於耳，其實，關於這句話，其實本可以理解爲“感謝恆大的放行”。但往這方面想的卻是極少數，更多人的想法就是，卡納瓦羅竟然說實話了——原來這個國足主帥的位置，是恆大給的。

這樣的思維方式，或許有些先入爲主的味道在裏面，但很顯然，無論是國足的跟隊記者，或是普通的球迷，早已很大程度上把“國足”和“恆大”完全放在一起了。一些堅決反對恆大和國足掛鉤的地方足球媒體，更是自始至終都旗幟鮮明地站在卡納瓦羅的對立面，不遺餘力地抨擊。

事實上，即便是國足的跟隊記者，同樣也存在這樣的聲音。在0比1輸給泰國後，很多記者都表達了極爲悲觀的觀點，甚至是對這屆國足的反感。更有意思的是，在賽後的新聞發佈會上，有記者提問：“如果保利尼奧和塔利斯卡在，國足下半場能否逆轉比賽呢？”對此，卡納瓦羅回答說：“不是的，就算有他們在的時候，恆大也有輸球的時候。”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是國足，卡納瓦羅的身份是國足的教練，而在發佈會上，國足卻和恆大混爲一談，難道不是很搞笑嗎？不難看出，這種現象的背後，是對卡納瓦羅深深的不信任。此外，這個問題似乎也像是對卡納瓦羅本人的質疑，因爲在恆大期間，卡納瓦羅同樣也是受到質疑的，而當時球迷和部分媒體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塔利斯卡或者保利尼奧拯救了卡納瓦羅。

不僅僅是媒體和球迷，甚至一些足球從業者，也加入了抨擊卡納瓦羅的行列中。

但本質呢？其實我們是可以迴歸足球本身來探討的。

比如，足協和恆大方面未來（比如二次轉會期間）完全釐清卡納瓦羅的身份問題，屆時，恆大尋找一名專職主教練，卡納瓦羅卸任，出任專職國足主教練，當然，這種做法仍舊有遺留問題，那就是卡納瓦羅的薪水問題。但既然都有了裏皮先例在前，恆大“幫忙”似乎也不至於決不能接受，況且，足協也可以全額支付薪水，雖然有些過高。

如可做到這一點，那麼剩下的問題就是卡納瓦羅是否適合或勝任國足了，這其實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

在這場抨擊和質疑中，同樣有很多對卡納瓦羅用人及技戰術的抨擊，很簡單的幾個例子，其一是後防線的安排，其二則是中場的安排，看似四個技術流中場，卻無法幫助防線進行更多的阻截，向前又無法貢獻犀利的傳球，當然，國足在數據統計上是佔據了些優勢的：控球率60%對40%，射門17次對16次，角球更是8比1。

質疑本身，的確有着“先入爲主”的味道，但不得不說，卡納瓦羅的技戰術安排，確實存在一些問題。當然，一場比賽不能完全否定卡納瓦羅的執教能力，就本場比賽來說，國腳們其實還是很努力的，在這一點上，卡納瓦羅多少還是體現了他的掌控力。

卡納瓦羅未必比前任差，比如卡馬喬，比如佩蘭。當然，也未必強。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卡納瓦羅比起師父裏皮，還是差不少的。裏皮也有戰術失靈的時候，比如亞洲盃對吉爾吉斯，但通過有效的中場調整，裏皮最終逆轉了比賽。

再看亞洲盃國足2比1和中國杯國足0比1兩場比賽。裏皮首發陣型433，卡納瓦羅442，後防線差別不大，門將都是顏駿凌，4個後衛劉洋、馮瀟霆、石柯及張琳芃，卡納瓦羅則是李磊、馮瀟霆、高準翼和張琳芃，僅在左後衛和中衛兩個位置上不同，李磊的失誤更像是個人問題，不能歸咎於卡帥。

裏皮是三中場，雙後腰加一個前腰，卡帥是菱形站位；裏皮是三前鋒，卡帥是雙前鋒——差別就是後腰的配置，卡帥顯然更樂觀些，選擇了蒿俊閔爲單後腰。其實，兩場比賽的上半場，國足打得都很糟糕，但下半場，裏皮的國足逆轉了，而卡納瓦羅的國足，則要更多感謝顏駿凌。

客觀來說，用一場比賽評價卡帥的臨場應變，不是很準確，甚至友誼賽大量換人對泰國有利——在國足的圍攻下，泰國體能消耗更多，但泰國通過換人及時補充了場上的體能，正式比賽，泰國是無法做到這一點，至於國足，隊員水平差距不大，換誰不換誰，意義不大。

裏皮的中場應變，並不是單靠換人，而是他的威嚴，包括他以及其他層面怒火，帶給球員很大的震懾。亞洲盃期間，流傳的說法就是，如果無法完成既定目標（八強），春節後國足將重新集結並軍訓。

通過裏皮和卡納瓦羅長期的俱樂部執教，包括裏皮的國足執教，一個普遍的結論就是，國足在亞洲就是二流中游，甚至二流偏下的水準，但裏皮可以通過他的威嚴震懾及臨場應對，將國足帶到上限（二流中上游水平），但一般的教練無法做到。

對卡帥，基本可以確定的是，他恐怕很難帶領國足達到上限，當然憑藉他的人格魅力，也不會輕易突破下限，但在先天不足（未上任就遭遇質疑）的情況下，恐怕很難保證執教質量。當然，凡事都有例外，此刻也不能武斷地判定卡納瓦羅不行，但他的國足之旅，因爲雙挑的模式，註定很難。任何缺點或失誤，都會被無限放大。

目前，卡納瓦羅尚未和足協正式簽約，合同還在準備中，但目前的輿論環境、執教環境、執教表現，無疑都給簽約蒙上了陰影。

雖然是友誼賽，但事關世預賽分檔，輸給泰國，國際足聯的積分已丟了6分多，而身後的伊拉克，1比0小勝敘利亞後，拿到了4分多的積分，目前兩隊的差距，只有18分了，而亞洲盃結束時，差距是29分，如果再輸給烏茲，而伊拉克再贏約旦的話，積分差距可能就是個位數了，而在世預賽40強賽抽籤開始前，還有一個國際足聯比賽日。

如果落到第二檔，那對國足來說，會是致命打擊。

如果換人，可供選擇項中，希丁克不現實，一方面荷蘭老帥原就表示國奧進軍東京非常艱難，另一方面，國奧要參加2020年1月份的U23亞洲盃，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有時間執教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