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Ｈ１

 

如果有種獎是頒給＂最老的新生＂的話，我應該有參賽權。

當初自恃著從中一中畢業考上臺大後，認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可以在這四年間扶搖直上，但卻沒想到這樣的態度讓我在大四那年慘遭二一退學…就這樣必須再當考生一次，而考出來的成績卻又讓我再一次對自己感到失落，我沒有辦法回到臺大，卻到了中興大學再當一次小大一，今年，我２４歲。

 

『從臺大大四到中興再當一次小大一，你也真夠狼狽的。不要緊，我也跟你一樣是一年級，只是我是研究所，彼此加油吧，小學弟，噗哧…哇哈哈哈！』

「…」

要不是她收留我讓我當她室友，我還真想拿東西堵住她的惡毒嘴巴…臭老妹。其實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只是異卵雙生，我們雖然出身在同一個血統，卻長得不像，腦袋也不一樣，認真說起來，她比我聰明，功課比我好上太多太多，更扯的是，她是音樂班，主修長笛副修鋼琴，卻在那年大學聯考中考到政大統計系，為了這件事，還被老師、校長一個一個抓去約談過。據她的說法，她說從小到大，接觸樂器十幾年了，卻一直找不到興趣和目標，何不挑戰一個截然不同的領域？這下好了，中一中音樂班的榜單之中只有她的學系最為突兀，還引來家長會關切，說是否學校資源提供不足還是家裡發生變故，還一度引起地方媒體注意，最後靠著校長壓下來，才將整件事情落幕。真要說起來，我妹也是正妹一枚，尤其在她剛到的第一年就被票選為系花，後來出現不少愛慕者，甚至她為了躲避追求者，找我充當她男朋友狠狠地發給那個人終生好人卡。

若你要問我有誰到現在都還沒放棄，大概就是我的臺大室友兼同學＂小一　＂這人了。但是自從他那一年在因為沒水裸奔到隔壁棟洗澡時，我就很確定在他身上沒有＂羞恥心　＂的存在。但在一次聖誕舞會我找不到女伴硬是請我妹來時，他就被我妹迷住了…

 

『Ｂ仔，你妹好漂亮喔～介紹給我好不好？』

「你想得美。」

『別這樣嗎，妳妹也是要嫁人的。就嫁給我這個頂天立地的堂堂男兒吧！』

「頂天立地？你除了裸奔還有什麼能夠值得嘉許的…」

『嘖，我這叫做不做作好嗎。』

「你甲卡麥！」

這３年多來他總是沒放棄過對我妹的追求，每逢年過節就會傳簡訊要我轉發給我妹，甚至在除夕夜時打電話給我要我妹來聽，只是每次我都拿去孝敬我媽，讓我媽重溫一下少年時有人在電話那頭訴說綿綿情話的感受。而今年，我還是得防範他對我妹伸出魔爪，因為他住臺中。我開始頭痛我在臺中的生活了…

 

提前幾天來到學校辦理手續並參加新生訓練，是每位新生都必須做的一件事情，我和我妹兩位新生也不例外，並不會因為我們有其他學校的經驗而放我們一馬，

即使一個臺大一個政大…到這裡來大家的身分都是中興大學新生。但是，研究所的活動比起大學部來說少很多，我妹的系所連迎新茶會都沒有，更別說開學時常見的新生盃比賽，所以當我可能得在外面參加騙小大一的迎新茶會，我妹可以躺在家裡看她的什麼表哥、俊哥等韓劇演員。

 

『哥，你去買晚餐好不好？』她以她擅長的娃娃音說著，表示有求於人。

「為什麼？」才剛在新生訓練時填完一大堆表格回來的我不屑地回答。

『我要喫排骨飯。７０元給你！』

「你根本沒聽我說話嗎…」

就這樣，我又騎著我的摩托車到街上來覓食，誰叫我是個愛護妹妹的哥哥，但出門之後我就後悔了，我根本人生地不熟阿！媽的我她被拐出來了…

臺中，這城市只有在當初系隊比賽時來過，還有跟前女友…來過之外就再也沒什麼機會造訪，而如今我必須待上這裡四年，我想這是報應，對我當初那極差學習態度的報應。

時間是下午5點50分，這時間正逢下班交通潮，騎車在車水馬龍的路上忘記帶上口罩的我，下場就是吸著一堆車排放的廢氣，臺北雖然也好不到哪去，但是我以捷運代步的頻率比起騎車要多上好多，當我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一間便當店時，我臉上早已是滿滿的灰塵。或許是緊鄰學區的關係，便當店的人潮及隊伍估計要讓我等上好一陣子，即使店內人手至少有１０位…先點餐後持號碼牌取餐點菜在北部已是見怪不怪，而且令我開心的是物價便宜，一個排骨一個雞腿加起來也只要１３０，北部起碼要２００，於是我開開心心拿著兩盒便當跑到湯品區裝了４包玉米濃湯，三包是我妹的，我忘了提她也是個大胃王的事了…她曾經喫垮要追她的一位男同學，誰叫他大言不慚地說要請她喫牛排喫到飽，小看我妹的下場，就是害他最後在那間店當兩個月的服務生抵帳。這件事我妹提起時還是很驕傲她這樣擊退那個男生，一點也沒有抱歉的意思。而對這件事情毫不懼怕的也只有那位仁兄…

 

『你真的跑來臺中啦！看來我又有機會了！』

對，也只有小一他一點都不害怕我妹大胃王這件事，但是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你住中興附近？」

『沒有阿，只是我在附近打工，所以出來幫忙買便當。沒辦法，等兵單的日子很苦悶，這是隻有大學＂畢業＂的男生才懂得，而且…＠＄％＄％％︿＃％！＠＠』

我朝他的嘴塞上幾張餐巾紙，狠狠地要他閉上他的臭嘴。

「你就不能講點好話嗎？」

『你脾氣怎麼還是一樣啊？要好好改進阿，小˙大˙一』

「那真是對˙不˙起。」

 

我承認我的脾氣很差，差到連我自己都想改。

這件事情還是＂她　＂跟我提醒的…

 

也許，這從頭開始的大學四年，我應該好好正視這個問題。

 

──

『你脾氣真的很差沒錯阿！中肯！』我妹她喫著我買回來的便當邊說著。

「哪有？」

『就有！』

「…」

 

我不打算理她，回到自己房間。有時候我也會自己想，是否真的要改一改自己的壞脾氣…

 

人真的這麼輕易改變嗎？

 

打開電腦，登入了許久未登的ＭＳＮ，離線訊息一則都沒有，或許這就是他們想告訴我的後果吧。

脾氣太差的結果，就是沒什麼人願意跟你說話，即便是隔了兩臺電腦的網路對話。我想找人，找以前的同學聊聊，但是他們的狀態不外乎都是工作有多辛苦，還沒找到工作，或是軍中生活多累多苦悶…這些原本現在該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作了一個Ｄｅｌａｙ的決定。我不禁意感到失落，感覺有種莫大的責任開始在我肩上越來越重，我相信並不是個成天混日子的人，也許老天爺重新給我一次念書的機會，就是要我在這段期間發現問題也說不定…

電話響起，但來電顯示的卻是一個沒見過的號碼。

 

「怪了…誰這麼晚了還打給我？」

接起來之後，我聽不出是誰的聲音，通常我對於聲音的辨識很清楚，聽過一次的聲音我有８成左右可以確定這人我認不認識，而現在，我很確定這是個沒有聽過的…女聲？

『請問你是…噗嗤！秦天嗎？』

我的名字很特別我知道，這我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人家卻都說我的個性像暴風雨，跟名字一點也不搭襯…但是剛剛那一聲噗哧是怎麼一回事？

 

「對，請問妳是？」

『喔喔，真是抱歉，因為你的名字很特別，一開始看到的時候還以為看錯了。』

「沒有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的直屬學姐，我叫夏天，夏天的夏，夏天的天。哈哈哈哈！』

「學姐的名字也很特別呢！」

『厲害吧，所以我才選你當我的直屬學弟，哈哈哈！』

 

一個人的聲音或語氣若沒經過刻意的掩飾，基本上可以顯現出那個人的個性，甚至是出身背景。若我沒猜錯，這位小姐…不，學姐的個性肯定是開朗活潑的，可能多多少少也會有點古靈精怪…

 

「所以學姐打電話來是做自我介紹嗎？」

『是˙阿！所以禮貌點就叫學姐，不禮貌就叫夏姊姊，秦天弟弟～』

「…學姐。」

『乖！不過本小姐我比較喜歡後者。』

「…夏…夏姊姊。」

『恩，乖。這樣姊姊才會照～顧～你～』

 

『夏死人，妳是要講多久啦，當心把學弟嚇跑。』聽得出這聲音是從話筒背景傳出來的。

『好啦好啦！那麼秦天弟弟，有機會再見囉。（嘟…嘟…）』

 

我連再見都還沒說，電話就瞬間被掛斷了。

第一次叫可能比自己年紀小的人為”學姐　”，老實說，感覺很怪。也許是因為自己明明早就讀過三年多的大學，現在從頭開始再認一個直屬學長姐，不曉得她知道我是個重考生會怎麼樣？明天是開學前一天，是繫上的迎新茶會的日子，通常這時候會有許多的學長姐等著送自己的學弟妹宵夜，不過基本上想一睹廬山真面目的目的還是佔大多數，因為當年我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