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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篇為改編文

2. 文章純屬虛構

 

 

 

 

 

她一心一意將眾人的輕視與敵意排除,不聽、不想。她的媽媽是好媽媽,她辛苦賺錢全為了她,她不是壞女人、不是狐狸精,她是……

  幾個偌大身影罩在她頭頂上方,小書沒抬頭;有人對她說話,她沒聽見,她要揹她的歷史,那很重要,她要考最高分,要考全校第一,雖然,她沒學籍、不能拿獎狀,可是,沒關係,尹老師會看重她、會誇獎她,會告訴她,一枝草一點露,每個生命都是上帝最美好的寶貝。

  龍俊亨走過來,大大的手掌托起她的臉。

  視線接觸到他,小書淡然表情中融入了生氣,不爭氣的淚水一顆顆滴下,淌在他指間,濕了她的衣襟。

  「你是具荷拉的妹妹?」龍俊亨問。

  小書看著他,謊言還要繼續嗎?不用了吧!他不再是母親的幸福歸宿。

  「不是啦!她是具荷拉的女兒,可憐哦,也不知道老爸是誰,到現在還沒有戶籍。」

  「她和我女兒同班,老師看她可憐給她一張書桌椅子讀書啦!要不是靠大家幫助,她不曉得要怎麼活到這麼大。」

  小書沒響應,單單盯住他。他的臉冷酷無情、溫柔缺席,深刻的五官湊在她面前。他在生氣嗎?生氣媽媽編的謊話、生氣媽媽不是落難公主、生氣她不是媽媽的年幼妹妹?

  「攏是大人作孽,才十幾歲囝仔,看伊以後要安那過日子。」

  「我看,伊早晚要行到伊老母的舊路。」

  「可惜,這麼水的查某囝仔,比伊老母更卡水十倍。」

  左一句、右一句,全是對她未來的預測,小書一句也聽不入耳,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未來。

  「我不聽他們講,我只聽你講,你是她的妹妹嗎?」他認真望她,企圖從她的話中,證實自己並非昏庸愚昧。

  小書緩緩搖頭,縮身,她往衣櫃裡層縮去。

  「所以,你是她的女兒?」他的語調帶出冷冽。

  她很怕,但是尹老師說過,時間會證明所有的謊言,匈奴的南下牧馬、希特勒的借道阿富汗,謊言會讓時間揭穿。

 

鼓起勇氣,她搖頭。兩道凌厲視線射來,小書全身泛起顫慄。

  「跟我走。」龍俊亨說,他要找個沒人的地方,逼她回答他所有疑問。

  他說……跟他走?小書抬眉,觀察他的心思。

  小書搖頭,她看不透他。

  「隨你。」

  話落,龍俊亨離開。小書讓一羣警察伯伯帶進警察局,她要作筆錄、要替母親辦理後事,世情不容許她稚弱。

 

-

 

對方賠了錢,小書替母親辦過喪事後,這筆錢便所剩無幾。

  學不去上了、書念不成了,她和母親有著相同的境遇,舉目無親、人情冷清,縮在衣櫃裡,她哪裡都不想去。

  想過未來嗎?

  沒有。她本來就不對未來存太多幻想,只有那段日子,那段母親談戀愛的日子裡,她幻想過和他一起生活,幻想過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他,是幸福呵!只不過,幸福匆匆,彈指間,幻滅。

  她喜歡他,很喜歡,喜歡到從門縫中望見他的溫柔,便覺得溫暖窩心,雖然他的溫柔並非針對她,可是,足夠了。

  那夜,他問——要跟我走嗎?

  說實話,她心動,只不過悲觀性格告訴她,跟他走,她的一世將沉淪墮落,守護著一個不愛她的靈魂,戰戰兢兢於他的恨,這種日子是煎熬。

  但在他轉身離去的那刻,她後悔了,即便煎熬,她至少保有幻想的幸福,不若現在,沒有他、沒有幻想、沒有薄弱的幸福感。

  木門被推開,咿呀聲驚擾了小書,抬眼,他從衣櫃縫裡看向來人。

  自從母親去世後,這裡訪客不再,墾丁傳奇已成過去。當來人轉過身來,小書才瞧了仔細,是他,那個溫柔男人,那個說起未來便滿眼燦爛的龍俊亨,媽媽說過,她看人很準,他是個有肩膀、有擔當的男人。

  肩膀?擔當?

  小書沒依靠過任何人,她不曉得被保護的滋味,只能憑空想像小鳥依人,是甜蜜?是溫馨?還是心悸?她不曉得,只希望他停留久一點,隔著衣櫃門板,讓她擁有片刻幸福。

  走近牀沿,龍俊亨看著凌亂牀鋪,腐敗的氣息傳來,他皺眉。

  曾經,他以為碰上此生的眷戀,她的嬌憨、她的天真、她的熱情,她不受世事羈絆的性情,在在都讓他心醉,沒想到,真相揭開,竟是齷齪!

  不過七日,他讓自己陷入熱戀,他將所有八卦斥為無稽,認定是她的美麗引起妒嫉。

  他不惜與家人鬧翻,為了娶一個年齡比他大的女子,結果卻……搖頭,他不想承認錯誤,錯誤卻站在眼前,提醒自己的荒謬。

  那日,他們走在海岸邊,迎面一個女人衝過來,甩了具荷拉巴掌,匆促間,他把她護在身後。

  女人張牙舞爪對具荷拉咆哮:「你這個不要臉的下賤女人,自己得了髒病還要勾引男人,你沒有男人會死嗎?」

  憤怒的女人擊出拳頭,但全數落在他身上。

  具荷拉在他身後哭得淒慘,圈摟住他的腰,不斷說:「我沒有,我不是,我根本不認識你的男人。」

  她哭得悲慟欲絕,哭得他心腸絞碎,當時,他認定一個美麗的女人在鄉間生存不易,於是將她娶進門的念頭萌起。

  沒料到那竟是真的,她真的人盡可夫、她真的以下半身賺錢、她真的對他說過無數謊言,精明的龍俊亨竟栽在一個歷經世情的女人手心!

  冷笑,他嘲諷自己的簡單,嘲笑自己被美色所惑,看來他和一般男人沒太大差異。

  衣櫃中,小書發麻的雙腿稍稍挪動,聲響吸引了龍俊亨的注意力,他打開衣櫃,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姿勢,一個纖細女子,蜷縮住自己。

  半晌,她望他、他看她,兩人沉默不語。

  小書從不敢直視他人,沒有衣櫃門作掩蔽,她的目光放低。

  龍俊亨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只見到兩條瘦伶伶的手臂,圈住滿是紅點的細削雙腿,烏黑長髮披垂,蓋住她的眉眼和半邊臉。

  縮縮身,衣櫃裡就這麼點大,小書躲不開他的冷冽目光。

  「為什麼還在這邊?」

  他的聲音沒有表情,她猜不出他的心情。

  「我只能在這邊。」小書幽然說。

  「你十六歲?」

  「對。」

  「她才大你十歲,不可能生出一個這麼大的女兒……哦,我懂了。」恍然大悟,原來連她的年紀也是謊言。

  「對不起。」小書輕語。

  對不起?!她居然向他說對不起?諷不諷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媽媽並不想這樣。」小書低語,媽媽想要的是平穩的幸福,不是意外。

  「她並不想?哈!她不想誰有本事逼她?是那個男人將她推到牀上,強暴致死?是我滿足不了她的慾望需求,她只好紅杏出牆?你的藉口未免可笑。」

  他的震怒嚇倒小書,但她覺得該挺身為母親說些什麼。

  「她不是故意的。」

  「好一個不是故意,你知道她的『不小心』讓我變成多大的笑柄?我認為自己很聰明,不易受騙,沒想到她幾句謊言就將我耍得團團轉!清純茉莉?根本是諷刺!好啊,你想不想知道『非故意』造成的傷痛有多大?要不要我教教你?」對著一個十六歲的小女生失控吼叫,他的情緒荒謬可笑。

  舔舔乾澀嘴脣,小書無助地望著他。「對不起,可是媽有難言之隱。」

  好個難言之隱!他深吸氣,壓下怒氣,這是她自找的。「具荷拉的後事處理好了?」

  小書點頭。

  「要跟我走嗎?」

  他沒有義務照顧她,可她酷似她母親的臉龐,讓他的決定近乎衝動。

  是的,他滿腹的怨與恨,需要一個宣洩出口,而小書,將是怨懟收納盒。

  這回有了之前的懊悔作前提,小書不考慮,點頭答應,淚滾下,這些淚很複雜,有傷心、有感激,有悲情,也有對未來的憧憬。

  「永遠不準在我面前掉眼淚,你哭的時候像你媽媽,這種虛假眼淚,讓我覺得噁心。」他吼她,生平第一次對女人不客氣。

  掉頭,他走出小屋。

  下一刻,小書自衣櫃間抱起自己的包包,衝出家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沒有回首、沒有戀棧,小書走出舊生命,迎向新未來。

  她不曉得,前面的路是康莊平坦或坎坷難行,她只想追隨他的腳步,一步一步,走進有他的生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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