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紅的“流浪大師”沈巍,暴露了看衆到底有多low
毫無疑問,你一定已經在微信羣或者抖音快手上,看過下圖這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流浪漢”了。
“大師”在網絡走紅的視頻截圖
在被瘋傳的視頻中,他滔滔不絕地談《左傳》、《詩經》、《了凡四訓》、《菜根譚》等古書,聊保護中小企業的利益、稻盛和夫、醫生私有化……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住在橋洞下、靠撿垃圾爲生的流浪漢,怎麼還有心情琢磨這麼“知識分子”的話題。
不過,這位名叫沈巍的52歲流浪漢,其實“不差錢”。他大學畢業後,曾在上海徐彙區審計局工作,家裏拆遷還得到一小筆拆遷費。
這就更弔詭了,爲什麼一個不缺錢的人會流落街頭撿垃圾呢?
什麼是苦行僧?
對於這一大多數人難以理解的生活方式,沈巍的解釋是:
“我的手機裏存着甘地的照片,我特別崇拜他,我願意主動過苦行僧的生活,我不標榜,我就是喜歡這樣的生活”。
印度著名民族領袖:甘地
作爲手機殼和壁紙都臭不要臉地寫着:“一個俗人,貪財好色”的一代人。我們恐怕得藉助兩大搜索引擎,才能準確理解沈大師嘴裏“苦行僧”的含義。
“苦行僧”,又名Sadhu,是印度比較盛行的一種修煉方式。
印度街頭打坐的苦行僧們
苦行的人常常不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蓬頭垢面、衣衫襤褸。
認爲自己的身體是罪孽的載體,是臭皮囊,必須通過極端的自我折磨承受肉體的痛苦,才能獲得精神自由和靈魂解脫。
他們能忍常人忍不了的事情,比如長期斷食甚至斷水、躺在佈滿釘子的牀上、行走在火熱的木炭上、忍酷熱嚴寒等,來磨練自己的意志和提高忍耐力。
也許你會說,這不是非跟自己過不去嗎。偏偏有另一波人——藝術家,同樣對這種“作妖方式”欲罷不能。
那麼我們今天就來盤幾位“苦行”藝術家,讓大家更好地理解“苦行”這件事,也將沈巍其人看得更透徹些。
藝術和苦行僧
跟自己過不去的藝術家不在少數。
比如,美國一位83歲的藝術家Leonard Knight,就曾在南加州的一個荒漠裏住了24年,建造了一座名爲“救贖山”的作品。
在荒漠裏創作24年的Knight
生活在荒漠裏,長期沒有電、水、空調、電話,買點食物要去很遠的地方,洗澡還要到附近的溫泉裏。
同時飽受着炎熱和風沙等氣候困擾。而陪伴Knight的只有一羣無家可歸的貓咪和一輛破卡車。
4層樓高的藝術小山,全部由Knight一人,搬運當地粘土和稻草所堆積完成。
另一個艱苦創作的C位男孩,當屬荷蘭後印象派畫家,文森特·梵高。
著名後印象派畫家:文森特·梵高
文森特至死都沒有穩定的收入,靠弟弟接濟,維持創作……相比沈巍“生前就走紅”,他是從未嘗過一絲絲甜。
如果19世紀有微博,荷蘭人大概會把#心疼文森特#刷到熱搜第一名。
再比如,華裔行爲藝術家謝德慶,想通過一種苦行的方式,來探索肉體和精神的邊界。
謝德慶作品(1978-1979):籠子
八十年代創作期間,他在籠子裏生活了一年、每小時按時打卡打了一年、在戶外“荒野求生”一年、與另一個人用繩子綁在一起一年。
“生命是終身徒刑,生命是度過時間,生命是自由思考”。
不被理解,爲什麼還要苦行
這些藝術家的日子苦嗎?
在旁人看來確實太苦了,且沒必要,不體面。
那麼他們自己是怎麼說的?
“如果我的畫賣不動,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但那一天終將到來。人們會認識到這些畫要比顏料和我們花在上面的,我困頓的生計,更有價值……”
這封文森特給弟弟的信,證明其根本不在乎創作時經歷的這些苦。
《西西弗斯神話》
“就像西西弗斯一直在推石頭上山,石頭滾下來他又推上去,有時候你對抗命運的方式,就是盡力地去做荒謬的事情。”
生命的廣度與深度在於你是否有全身心地去體驗它。而苦行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極端的做法。
懷素《食魚帖》
比如,當我們觀看懷素的《食魚帖》,可能無法想象到,古人的胸中爲何能迸發出如此超維度的氣息。
生命的廣袤不在於接受信息的多少,而在於向內的挖掘。
謝德慶認爲自己的苦行,是對存在主義的一種踐行。人的存在本來就是荒謬的,其意義必須要通過自身的存在來定義。
謝德慶《戶外》
“歡樂並不能教會我們什麼,痛楚、苦難和障礙卻能轉化我們,讓人變得更好、更強大,認識到生活於當下時刻的至關重要 ”。
而面對多家媒體的苦苦逼問,沈巍幾乎是在告饒:
“你覺得撿垃圾苦了?我的苦是因爲你們整我才苦,我本身不苦”。
他早習慣了這種流浪生活,壓根沒覺得辛苦。
“天黑了,大師要睡了”
唔,支撐着藝術家們苦行的理由真是千奇百怪,值得提醒的是,苦,和甜各位都可以選。
無論我們選擇哪種生活方式:是直接送到嘴邊的甜,還是經歷痛苦後一絲絲甜的獎賞,抑或讓身體痛苦至死,都應該被尊重。
它們本沒有高下之分,你可以自由定義自己如何存在。
等哪天流浪撿垃圾,和做傢俱、養竹鼠、焊鐵器這種事,不會被大家像看猴子一樣圍觀,那就證明我們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匱乏了。
而現在,沈巍還是每天被各地趕來的網紅、網友們圍得水泄不通,天晴時差點發生踩踏事件。
天黑了,大師要睡覺了。
有千里追‘星’的那功夫,諸位多看看書、豐富一下自己的真實生活吧,別永遠盯着玻璃罩子裏,那幾個可憐的生存樣本。
說到底,“大師”並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不過是圍觀者太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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