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了這兩天的好天氣。）

當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薪資明細單時，心中緩緩浮起這樣的感嘆。

董事長正在臺上滔滔不絕、娓娓而談、喋喋不休的高談闊論著過去一年的零零總總、有的沒的。

完全無視於臺下大家的面如死灰和怒髮衝冠。

 

望著大家長在臺上激動的口沫橫飛，他頓時十分同情起落坐第一排的同事們。

至於，他坐哪？

他在裙帶魚、油條前輩和脫線新人的縫隙間求生存，第二排非他莫屬唄。

（深呼吸、吐氣）

他低頭默默地重複著深深吸氣、緩緩吐氣的呼吸動作來平復內心的翻騰和糾結。

當他結束第七次默誦《長恨歌》，喘口氣，正要接續第八次時，身旁響起稀疏的掌聲。

仰頭，看見大家長走下臺，和大家一一握手。同事們集體呈現笑容僵硬、肢體不協調的症狀。

他心裡猜想，大約都是想揮拳居多吧，微笑和握手都只是為了五斗米不得不啊。或許吧，畢竟那也只是自個兒的揣測罷了。

「董事，請問上個月會議時，公司承諾提撥的部分一月薪資呢？」他沒揮拳，只是把大家心中疑問說開來。

大家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嘆口氣地說，『唉啊，沒辦法，年前得囤貨，年後一開工，訂單來纔有貨可以出，公司為了囤貨砸了不少錢，大家就共體時艱一下，還有年終不是嗎？』

「您是指那個扣除分紅、不計年假、底薪一半的年終慰勞金嗎？」

『年輕人不要計較那麼多，一樣都是年終嘛。大家開心就好，晚點尾牙，記得多喫一點啊。』大家長面有難色的落荒而逃。

他沒繼續死咬著不放的咄咄逼人，僅是站在原地恥笑自己。

大家圍了過來，直說「真有種」、「年輕真好，不怕找不到工作」之類的話。

他點了點頭，嘴角扯了個自己都覺得勉強的笑容。

（深呼吸、吐氣）

他低頭默默地重複著深深吸氣、緩緩吐氣的呼吸動作來平復內心的翻騰和糾結。

除了逞逞口舌之快，還能怎樣，他也有一家老小得扛，儘管不滿，辭呈卻是怎麼也丟不出去。

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