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

　　十四吋的螢幕上，跳出了波爾的上半身。

　　早已下定決心，我特地拜託室友們到好友的寢室借坐一下，晚一點回來，留給我和波爾一個私人的空間，現在，這裡只有我跟他。

　　「嗨。」我揮了揮手，「聽得到嗎？」

　　波爾點點頭，笑著回答，「我有聽到，你呢？」我看到他眼神嘴角的怯懦。

　　我點點頭，「希望你精神不錯，我今天想討論一點需要動腦的問題。」波爾笑了笑，比了個讚，我繼續說：「我們溝通出了很大的問題，常常遇不到對方，即使遇到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有一種我說的話都不重要的感覺，再加上，我們事情多……，這個問題，如果再不改善……」

　　我不知道該不該這個時候亮出底牌，支吾其詞，「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波爾坐在一扇窗戶前面，陽光從他背後灑溢出來，尖銳的刺到桌上，透過鏡頭，反射到我的眼睹裡，他侷促的撥弄耳機線，沒有看我。

　　「那你是怎麼想的？」波爾問。

　　「我嘛……」我看了看窗外，月黑風高，在許多小說裡，這是一個適合殺人的夜晚呢。也是我無比熟悉的夜晚，許多個與報告共舞的夜晚，恍神之中、休息的時候、查資料的空檔、睡眠的前夕……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裡，波爾纏繞著我的心思，逼迫我思考，關於我跟他的很多很多很多。

　　關於未來、關於夢想、關於環島的約定、關於我……

　　他剛離開的第一個月，我躺在牀上，捧著手機，跟他聊天，想像著他回國時，我們見面的樣子，應該是他回家後的幾天，調好時差，處理了一些瑣事，確定了與我見面的時間。我猜，我們會約在某一個火車站，可能我早他一點到，也可能我出站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出口處等我。

　　我們會給彼此一個熱情的大擁抱。

　　帶著喜悅的笑容，帶著滿足的神情，帶著更多的愛情，牽起彼此的手，踏著雀躍的步伐，一起走下去。

　　可能會討論環島的事情，那應該會訂在八月吧？也可能他不適應回到臺灣，那可能環島要等到明年。

　　也可能我們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也是上天的恩賜。

　　而慢慢地，慢慢地，我忘了我們的時候，我的頭是埋入他的胸膛，還是可以輕抵著他的下巴？還有，他親我的時候，我到底有沒有墊起腳尖？我也忘了，他大大厚厚的手牽起我的時候，那篤定的安全感。

　　幸福的幻象也越來越少出現。

　　聽說，幻滅是成長的開始。也聽說，當一個女人不再需要你，就是結束的時刻。

　　我記得，在手機前等待訊息的失落、煩躁和不耐。為什麼你不主動來找我？為什麼你跟另一個女生說更多事情？為什麼只問那些發生過的、無關緊要的小事？為什麼不說晚安？為什麼你會已讀我之後忘了回復訊息？為什麼你寧願去看電影打發時間也不跟我聊天？

　　某個夜晚，我學會放下彆扭的手機，投入課業，心思壓放到部落格上頭。

　　或許，那個時候，我放棄了。

　　放棄了想要與他分享心情、時間與未來的夢想。

　　我不主動之後，他也採取冷處理，我記得他說過「為什麼我都不找他？」而我沒有告訴他，我怕他覺得我煩，覺得我囉嗦，覺得我無理取鬧，覺得我任性。

　　我只說，很忙。

　　「我想好要說什麼，可是就這一次，我不想先說。」我說。

　　我會先指責他不夠努力，承認我的怠惰和任性，談談我的難處，聊聊我看到的問題，然後，我們分手吧。

　　我知道維繫感情的竅門，看過很多跨國遠距離戀愛成功的例子，聽過身旁朋友的分享，只是，我懶的說，不敢說，也不想說。

　　我總覺著，真心所愛，不是看他做了多少聰明事，而是看他，做了多少傻事。①

　　我可能，只值得他這麼一點點的努力吧？

　　更何況，憑什麼只有我努力？

　　好友說我果斷得冷情，貼切又寫實。

　　是的，我殺伐果決，與此同時，我愛上的人，也是如此。

　　波爾沉默了一下，問：「你覺得我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

　　我腦中閃過陽光的溫暖。想到車站前人滿為患、摩頂放踵的狀況下，依然可以在浮雲眾生中的那雙眼睛。

　　然後，沒有然後。

　　燦爛的泡泡一下就被戳破。

　　「沒什麼想法，不過那個現在不重要吧？」我冷言冷語，希望他不要發現開始偷偷泛紅的眼，「你可以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嗎？」

　　「我不知道怎麼說……」

　　我喝了一口水，默默等待，堅持不開口。

　　波爾搔搔頭，不安的換了幾個姿勢，最後，在這一輪比試中敗陣，「上次我們LINE完，我想了很多，我現在國外交換，時差、溝通、聯絡的問題很多，這樣維持感情很累，而且我們都很忙。」波爾低下頭，「或許我們應該先暫時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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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快完結了。

話說，為什麼我一週兩次更新之後，反而點閱率標低呢(淚)？

①：語出自《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