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雨後日光下的河

 

　　蜿蜒在被萬里晴空鋪上金色大道、紅磚建築旁的流水潺潺，行駛船隻帶起的波紋自船身向外漣漪陣陣圓弧，一個滑行，船槳濺起水珠消失在清澈如鏡、能看到做出喜怒哀樂表情的水面之下。

 

　　回頭望見，坐在對面人提起從上船到現在擺在腳旁，以為只是裝飾用的烏克麗麗。清了清喉嚨，起頭歌聲顯得不自信而微微顫抖，在鼓勵眼神中慢慢穩定，悠悠的、低沉的，與微風對唱、與飄落在掌心的楓葉共舞，視線全部聚集在眼前人身上，分秒不願離開。

 

　　輕笑之間，有著嫣紅般的酒紅髮女孩微微傾身，把遮住藍眸的銀灰髮給撥開，聽在女孩耳中如風鈴一樣安定人心的細語與寵溺語氣，她抬頭，在嘴角邊說出今生諾言……

 

　　本因如此。

 

　　「曜ちゃん好點了嗎？」

　　「抱歉，給妳添麻煩……」

 

　　半臥膝上，能夠享受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膝枕，渡邊曜應該開心到跳起圓舞曲，可惜腦袋傳給眼窩的不適感時刻跟她說著虛弱警告。

 

　　升上大學，在友人們的驚奇安排、無數次練習中，終於在滿天星斗下向高中認識的女孩說出打算隱藏起來帶進墳墓的真心話語。

 

　　學業繁忙終於得到假期，兩人決定到他處遊玩一番－－卻敗在出遊前累積的疲憊感，引發現在頭暈目眩。

 

　　座落住處能見外頭閃著光輝的河面，明明是這麼期待能夠攜手遨遊……渡邊曜懊惱的把臉轉離櫻內梨子視線外，看到不賞臉的綿綿細雨更是鼓起臉頰，側躺改成趴姿，把臉直接埋到大腿上。

 

　　見戀人彆扭模樣，櫻內梨子揉向那飽滿耳垂，低頭湊近耳廓，「曜醬都不看我，我好難過。」

 

　　「才沒這回事－－」連忙轉身，落入眼底的戲弄神情毫不掩飾佳人心情的愉悅。

　　「那曜ちゃん還像倉鼠一樣，」故意戳著鼓成球的臉窩，「還是不開心？」看對方大致上已經好許多，把人從床邊拉起，左手牽右手、右手繫左手，靠近窗台。

 

　　「現在這樣也很棒……」

　　「妳喜歡就好。」銀灰頭顱蹭上酒紅髮絲，雨後河面泛起點點波光，既然無法享受清波碧浪，那就與戀人遠觀享受風吹拂的恬静。

 

　　「明天我們去搭船？」

　　「小船不怕暈？」

　　「這……妳抓緊我我就不怕了。」

 

END

 

28.帶你遠行

 

　　那是大學畢業後的日常作息。

 

　　櫻內梨子與渡邊曜回到訂下情誼的地方，與家人耐心溝通、吵架討論、最後誠心祝福下，一起居住在市區的小公寓，由兩人親手布置，屬於她們的家。

 

　　打開大門，玄關櫃掛畫是在學期間描繪的得意作品－－雖然被吐槽說明明畫的是動物但是像極不知名外星生物；走廊木紋花樣地板是兩人挑選許久才決定使用的顏色－－當時在賣場猜拳猜到被路人與店家關心誰勝誰敗；進入客廳，電視櫃上的相片是花見之季品嘗一口櫻花酒，盛夏烈陽在海邊嬉戲遊玩，溫泉中享受紅葉狩的獨特與寧靜，並肩而坐等待倒數、等待108次的鐘聲；與客廳相鄰的廚房是戀人大展身手的舞台－－酒紅生氣揉戳銀灰側腰說不能挑食，反被銀灰回道明明就酒紅更愛挑食。

 

　　有著一間溫暖小屋卻無法時常回去，奔波於世界各地，行囊裡的長裙不時更換，抹上粉底、畫上眼妝，舉手投足的禮儀分分秒秒提醒現在的身分。

 

　　這次得到那邊演出，下次得到另邊演奏。櫻內梨子難得能夠喘口氣，回到與渡邊曜的住處，還沒與對方說出無法長期待在家的道歉，下一個行程就緊接而來。

 

　　「抱歉，後天得去別的地方做表演……」覺得時間都因為職業而被剝奪掉溫存時刻，櫻內梨子頭一次對於自己走上音樂這條路感到後悔，是不是當初去考音樂老師會比現在好……跟戀人一樣的職業，相處時間能夠增加許多？

 

　　「梨子又在胡思亂想。」作勢生氣彈額頭，渡邊曜兩手拉開櫻內梨子嘴邊肉，瞇眼直直看進氤氳水暈的琥珀瞳孔，額頭相倚，「別擔心，我相信妳可以做到的。」

 

　　「曜……」櫻內梨子抬手，「鏡框撞到……」摸往自己鼻樑，眼角流出生理淚水表達著無奈之情。

 

　　「啊、不好意思……」

 

　　學生們都知道今天的課大概得提早結束，從盤腿倚靠樹幹、坐在樹蔭的渡邊老師正在神遊雲端，無心理會在操場持續進行拋物線的球體……被球打到而鼻下兩條血痕得知。

　　在學生想笑又不敢笑出聲的目送下，渡邊曜跟學生借用衛生紙把血洞塞住，皺臉跨步把經過操場的兒時玩伴－－豪不客氣大笑自己模樣的高海老師－－給狠狠勾住脖子。

 

　　「妳這麼擔心妳老婆那就去找她嘛！」

 

　　得到橘髮友人雙手奉上一箱蜜柑的賠禮才放過對方一馬，渡邊曜摸摸下巴，兩眼緊盯友人。

 

　　「怎、怎麼了嗎？」

　　「不，只是覺得妳這主意不錯。」

 

　　－－那麼，這幾天我的課堂就麻煩妳代課了，我會跟小原理事長說一聲通融下！

　　－－等等、曜！我會被理事長罵死啊！

 

　　「所以妳就丟下妳學生跑來嗎？」雙手插腰站在床邊，櫻內梨子既好氣又好笑，彎下腰對傻笑人表示、不知道該罵她還是該說她笨的言語全部化為寵溺揉髮。

 

　　「咳，才沒有丟下，只是暫時交給那位可靠隊長而已……」說到聲音變小沒底氣，渡邊曜突然擔心到時候自己回去時，會不會看到學生在那邊高喊蜜柑？

 

　　「笨蛋……再稍等我一會，很快就會回去……」把剩下的演出做個完美結束後，就能安心回到兩人的家鄉。

 

　　「太慢的話，我會把梨子從舞台上帶回家喔？」

　　「放心、」櫻內梨子側坐到渡邊曜腿上，鑽進她懷中，「不會讓妳等太久。」

 

　　學生間交頭接耳今年學校新來的老師，她有著多年比賽經驗、得過許多獎盃，有著秀長紅髮與和藹可親氣質，負責指導社團與教學音樂的老師……據說她與擔任班級導師並身兼體育課程的渡邊老師，是眾人羨慕的一對婦婦。

 

END　　

 

29.相隔兩地的長途電話

 

　　一天見不到戀人，只不過是分開24小時、少了1440分鐘談心、86400秒沒見著人影；一星期碰不到戀人，只不過是經過168小時、看起來時間很久的10080分鐘裡沒牽手擁抱、604800秒不想細數彼此的忙碌；一個月無法看到戀人……

 

　　「渡邊老師，妳再來我家喝酒我就要跟梨子告狀喔！」有著陽光般耀眼橘髮、朝氣十足的人把一桌珍藏許久－－苦苦哀求家人才能以蜜柑釀成的甜酒－－收拾乾乾淨淨，神情透露對兒時玩伴不成器模樣，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起初一兩天，上起課依然活力滿分與學生互相玩耍的人，經過一個星期後變得垂頭喪氣，沒有精神的課堂使學生們私底下討論是不是因為音樂老師與理事長去國外和姐妹校交流導致無精打采。

 

　　「可是、可是……」渡邊曜下巴抵在桌面，抿嘴抬頭，眨著滿臉像是被主人拋棄在路邊、被雨淋濕的幼犬，委屈的呼嚕聲在喉頭滾圈，「梨子很少離開這麼長時間……」

 

　　而且是去美國……想視訊通話的時候，不是自己太早睡著就是對方太忙碌無法接聽……渡邊曜對於自己每次在晚上通話途中不小心睡著的體質，氣的牙癢癢，巴不得揍醒自己來保持清醒。

 

　　－－曜也辛苦整天，好好睡一覺吧！

　　－－好……

 

　　「那曜怎麼還沒睡著？」撇眼懸掛牆面的晚上八點時鐘，忍不住脫口而出的吐槽話。

　　「我現在進步到能撐到晚上十一點。」

 

　　看對方洋洋得意，《十千萬》么女決定保持沉默，趁渡邊曜又把一瓶蜜柑酒搶走間偷偷開起手機、網頁搜尋全球時間對照表後，點開訊息名單的櫻花圖樣，傳出簡單幾字送出。

 

　　是不是讓曜喝多……左看牆上短針走到十，右看眼睛快要瞇成線的人，再看看手機……應該快要好了吧？

 

　　快要去跟周公下棋的渡邊曜被放在桌面的手機震動給搖醒睡意，鈴聲是以前高中小隊演出，戀人身穿黑色上衣搭配紫色領結、被緊身褲管勾勒出細長雙腿，歌曲字句微微隱藏成熟大人的色氣……啊、不對！應該要快點接電話！

 

　　友人那眼神明顯就是看自己沉浸在美好世界的看戲表情，渡邊曜扮鬼臉，不理她人馬上接通來電電話。

 

　　＂曜是不是喝太多酒了？＂

　　＂咦、咦？梨子怎麼知道……＂

 

　　走到陽台，能見戀人她家臥室，仔細觀望還能看到她譜曲的鋼琴安安靜靜佇立在房間，等待主人哪天能回到家裡再一次好好彈奏離家後、與相愛之人相處的美好旋律。

 

　　＂梨子，改天我們帶點伴手禮回妳家？＂

　　＂那下次換回妳家……很懷念伯母的好廚藝。＂

　　＂聽老婆大人的話！＂

 

　　等妳回來，我們還有好長的路要一起攜手向前邁進……

 

　　「曜……妳還沒講完的話我要睡囉，都十二點了明天還要上班啊……」

　　「再等一下下……先別關陽台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