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9

1

太陽收山，人潮湧動，最後一抹光輝與新亮起的滿街燈泡重疊在一起做最後的交接。樂童拉我混入人羣。此刻，世界換了規則，交通亂了秩序。在冒著各種煙的各種攤位前，我飽賞古都的別有風味。

風的味，是混合著熟肉的味。羊的排，雞的腿，豬的蹄，鴨的腸，紅燦燦的小龍蝦，還有閃著金光的大壺裡不知道裝著什麼。

我喜歡晚上的開封，你不要看它亂，它有自己內部的秩序。重要的是，黑遮住了許多不倫不類，呈現出它自己從時間中走過的樣子。沒有故作現代，也沒有故作古代，很自然，亂的很自然。

食客迅速入座，一切像排練好了似的，配合耳邊的叫賣，各種車輛的馬達，奇妙的視聽效果。我扯一塊羊排，一邊嚼一邊拿勺子喂樂童喝五光十色的杏仁茶。

「你看，那是我小學時候住的房子。」她忽然說，「叫『書店街』，聽著是不是很恐怖？」 樂童指著不遠處的街道。

我看過去，一邊輕輕擦她的嘴角，「書店街怎麼就恐怖了？」

「多恐怖，剛學會認字兒就把我放在新華書店旁邊！」她自己搖搖頭，「他們是為了我能上這兒的小學，專門買的房子。」

我嚼著肉，「對你這麼好啊。」

「呵呵，找個保姆陪我住了6年。」

她正盯著那條街發獃。忽然我想，那6年，她肯定是和那個猶太后裔小男孩兒逛在一起的。

「哎，你對猶太后裔怎麼看？」

「本來和我是一樣的，但是當他知道和我不一樣，就忽然不一樣了。」

  「你說他？」

  「哦，你，你們。」

  「他呢？」

  「他呀，」她說，「他是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

  「嗯，你的小初戀。」

  「嘿嘿，這個初戀是我自己封的，他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你暗戀人家呀？」

  「對呀！」

  「你多久沒見過他了？」

  「他走了就沒有再見過了。」

「沒回來過嗎？」

  「可能回來過吧。」

  「沒有聯繫你？」

  「嗯。」

  「很正常，」我拍拍她，「他已經有了猶太小女朋友了。」

  「真希望他是個同性戀啊！」

「哇，你這小丫頭……」

  「要是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希望唯一的原因是，你的性取向變了。」

  「性取向，哈哈……」

我心想，連性經歷都沒有過的小丫頭談性取向……哈哈。

我們站起身，已經在街上。

2

我們又逛了一會兒，然後打車回到了開封縣那幢要賣的樓。屋裡沒有電，除了破窗而入的月亮，一點光也沒有。

「你害怕嗎？」

我心想她要說不怕就給她講鬼故事。剛一想自己就怕了起來。

「我有點，你呢？」

 「我怎麼會怕，我們先去你的臥室。在幾樓？」

只有這一刻，我有點懷念手機，我居然學她把手機扔了。

 「幸好有你在，我最怕黑洞洞的上樓梯了。」

奇怪，男人在黑暗裡是希望女人依賴的，女人一依賴，就瞬間變得膽大起來。而她一把拉過我，勇敢的摸索著往樓上走。

「沒有電了，也不能坐電梯。」她說。

我有些驚訝，直恨自己有錢都不會享受生活。若這位童父還活著，一定好好請教，於是脫口而出，「你父親是怎麼死的？」話一出口就覺得涼風一嗖。

「啊！」樂童尖叫，「你討厭，你故意的！」

我也一驚，差點踩空。

「幹嘛黑燈瞎火問這個！」

也是，這些要等到坐定再說，嗯，躺定也是很好的。

「明天我們住賓館別住這裡了！」

樂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我得趁這個機會趕緊把自己調位到前面。

「你幹嘛走前面啊！」剛換過手，樂童就叫到。

「我是男人嘛……」

她不等我說完就慌忙擠上來，「我要走前面！」她說，我只好讓出。她繼續說，「我最怕走後面！感覺有東西拽我……」說著，她尖叫起來……我拉起她，一陣狂奔。

還好，這樣雖然狼狽卻縮短了恐懼的過程。

3

「被子都髒了，」樂童跪在牀上，「我好冷啊，夏天怎麼會這麼冷呢？」

「秋天了，」我說，「我們睡吧，明天好好計劃一下……」

「我不喜歡計劃，計劃是用來打亂的！」

我們躺下，蓋著落了半年灰的被子。不蓋還好，這被子比我們還冷。我們先用自己所有的熱量暖熱了它，它才肯好好暖我們。

「睡吧？」我悄悄說。

「嗯。」她悄悄答。

「困不困？」我悄悄的覺得我應該先問這句。

「還好。」她說。

「冷嗎？」我又問。

「好多了。」她說。

「要不要我摟摟你？」我終於說了出來。

「好啊……」她有點猶豫，但她說好啊。

「只是摟摟啊……」

她說著笑了起來，這一笑，把剛勾引出的小感覺都嚇跑了。我忽然出了一層汗。她還在笑，我只是張著嘴，笑不出聲，卻也覺得是挺好笑的。

終於我問了句，「你笑什麼？」

忽然，我的額前一陣騷動。接著是樂童撕心裂肺的慘叫。是老鼠！

瞬間，樂童整個人鑽進了被窩，一頭扎進我的懷裡，緊緊拽著我的襯衣。我伸手攔過她，輕輕拍幾下。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啊。

4

再睜開眼，並不是白天。

這個夜晚還沒有過去，我已經很深的睡了一覺，而且做了個夢。

我夢到我和樂童去超市，靠在一個貨架上聽音樂，我們聽的太投入，把貨架弄倒了，然後就醒了。樂童竟然也醒了。我還握著她的手，再醒來的感覺非常暖和。

「我做夢了。」樂童迷迷糊糊的說。

「我也做夢了。」我稍微換了個姿勢，「你夢到什麼了？」

「你會每天聽我做的夢嗎？」

「會的。」

「我特別喜歡講自己做的夢。」

「快給我講講。」

被子裏的熱氣不小心被放出來了些。

「我夢到我又回到大理，其實我做過這個夢的，在大理剛認識你的時候。不對，還沒認識你的時候，我忘了。我夢到我在那裡等一個人，現在我知道，就是你。我在那兒特別特別冷，特別特別難過，我都不敢在街上走，特別是大理的古城。我怕看到和你去過的地方，我的心都是疼的，周圍人很多，但就像只有我一個人一樣。我太想你了，我好害怕這種感覺啊大叔……」

她在還沒醒徹底之前，和白天的感覺很不一樣。

「乖，大叔不離開你。」

「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

是啊，如果我早些知道，我在北京的日子也許會好過許多。

「對不起……」我覺得最可以說明我心情的話，是對不起，「對不起，大叔應該早點抱著你，應該把你鎖起來……」

我吻著她的頭髮。我的胸膛濕了。她躲在我的襯衣裏哭泣。

  

未完待續

往期

你把什麼，留在了2009…//另立新約Vol.1

初戀有什麼好回憶的//另立新約Vol.2

我認識，那個有股勁兒的女孩。//另立新約Vol.3

誰是你第一個競爭對手……//另立新約Vol.4

誰能告訴我，女人為什麼會突然就不說話了……//另立新約Vol.5

如果，你的女朋友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另立新約Vol.6

你那是時尚？不，你那是臭美//另立新約Vol.7

我就是不想幫她//另立新約Vol.8

在大理的酒吧//另立新約Vol.9

如果談戀愛，就像傍大款//另立新約Vol.10

我叫趙大衛，她叫張樂童//另立新約Vol.11

繼續回憶張樂童和張樂童的回憶//另立新約Vol.12

被長尾效應弄哭的小女孩//另立新約Vol.13

我和一個高中生，聊起了人生//另立新約Vol.14

出事了嗎？//另立新約Vol.15

分手大計//另立新約Vol.16

孤單//另立新約Vol.17

她喜歡隨便唱歌//另立新約Vol.18

所謂"愛上"//另立新約Vol.19

你會怕鬼，不敢上廁所嗎……//另立新約Vol.20

真的不喜歡你，求你離開我吧//另立新約Vol.21

2009年，很多事情在萌芽//另立新約Vol.22

她又不愛我，為什麼想嫁給我呢//另立新約Vol.23

大半夜，找我一跟組丫鬟對戲？！//另立新約Vol.24

Hi-C計劃//另立新約Vol.25

我要趕緊結婚纔行//另立新約Vol.26

她定格在我這裡的最後一個畫面//另立新約Vol.27

但這個世界上，我只認識你啊//另立新約Vol.28

另立新約

趙大衛不懂的總結局

A NOVEL ABOUT FAITH

一個一直在努力

超越自己父親

的富二代。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渴望的其實是

真愛

。他是故事中那個

可憐的男人

。他叫趙大衛。

一個一心想

實現自己夢想

的表演系女生。突然有一天，她

失去

了自己原本追逐的一切。她是故事中

最坦蕩的心機女

。她叫白小巖。

一個一路走來不斷認識著自己的

小孤兒

。突然有一天，她發覺自己原來是徹底

絕望

的。她是故事中沒有人懂的

異類

。她叫張樂童。

一幫見證了2009年

時代巨變

的各路精英。突然有一天，他們發現這個世界的走向，正在顛覆自己的認知和一切經驗。這個故事是

《另立新約》

，是趙大衛們，

不懂的總結局

。

這是一次微回憶。才過去幾年，卻像是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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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有羊

以基督的心為心 

以他的眼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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