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妥协

＊温馨提示：生子文慎入＊

 

 

 

            小人儿逐一跟自己的干爸们亲脸颊拥抱，不知是谁先感性起来，反正没过几秒，我就恍如置身一片泪海。依旧的是，金圣圭依旧不见踪影。不经不觉，我跟小优这个亲女儿已经相处了三个月，从一开始忸怩不愿主动叫我，只在干爸的面前才肯轻喊我一声南叔叔，到后来肯主动叫我一声南叔叔，直到几日前终于肯叫我一声爸爸，这我相信都得归功于圭哥和她的那几个干爸。当我终于听到小优……不对，是自己的亲女儿用软糯的奶音喊自己一声爸爸的时候，内心顿时有种说不出口的感动一涌而上，不仅让我瞬间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让我眼眶泛红，鼻头发酸。要是被圭哥看到，定必又一脸嫌弃的在吐糟我是个甚么事都能哭一顿哭包，没半点男子气概。

            从平常小优跟干爸们的互动，我就看得出来，小优不只极度依赖自己的爸爸，也同样很依赖一众疼她的干爸。虽然我跟小人儿总算开始像一对父女，可是不知怎的，小人儿却似乎仍然未能接受温婉这个妈妈。小人儿对婉儿总是过份拘谨和礼貌。每次婉儿一靠近或是跟她有身体上的接触的时候，小人儿就会下意识攥着自己的衣服，圆溜的眼立即往干爸们那里飘，小人儿紧张时的小动作我都收尽眼底，就是好奇为甚么。因为骤眼看去，婉儿也与我无异，也很努力的想要打破她们之间的隔膜。替小人儿编辫子、搭配衣服、买她想吃的东西、陪她到处去玩……俨然就是一个慈母。在我看来，光从婉儿的行为来看，我相信谁都无法否认她为了了解小人儿的世界而作出的努力。可惜小人儿显然不太领情。于这点上，说实话我挺佩服婉儿这个人，即使小人儿对她忽冷忽热爱理不理，她依然保持微笑，永不言弃的继续尝试用她的热情来打动小人儿的心。每次看到这样的她，我就会自然想起我们俩最初相识的情景。

            婉儿眼神流露出来的高傲和执着与当时如出一辙，我想，这大概是好胜心作祟。婉儿被家人刻意保护和宠溺着长大，习惯了甚么都不废吹灰之力就手到擒来，难得终于有例外，这例外还要是她在暗地里小心翼翼地爱慕多年的男人，怎会不教她激起好胜心？从这角度想的话，大概就不难理解婉儿坚持不懈背后的心思。既然自己以前都能「征服」得了自己爱的人，区区一个只得四岁的小女孩又怎会难得到她？当然，这全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下的结论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明洙说过，小优很怕生。说不定其实小人儿的这些举动全都只是对自己这个新妈妈害羞的表现，却阴差阳错被我这个多疑的爸爸放大检视罢了。但若真是我想太多，凭婉儿好强的个性，今天又怎会不抓紧与小优相处的机会，反而借故留在家里？我也想相信婉儿是真的生病了，毕竟小孩子抵抗力的确没大人般好。可是她连几声像样的咳嗽都没有，嗓子不痒不痛、没流鼻涕又没不通气，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在装病。

            「爸爸，我想等爸爸来，跟他说再见。」不管怎样纠正，这个四岁小女孩仍执着要唤圭哥一声爸爸。他想，大概在这孩子心中，这个爸爸是不可取替的。可惜，我陪她等了一整个下午，就算成烈明洙他们几个一一出动，甚至连智恩姐也去劝喻，也始终没能把圭哥他人给请出来。望着身边这个苦皱着一张小脸，依依不舍的一步一回头，不情不愿的让我牵着手走的亲女儿，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当我歪打正着知道了圣优是我的亲女儿后，过往那些任我怎想也想不通的问题，在那一刹那霎时茅塞顿开，一切都得到解答。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圭哥当时之所以甘愿放弃难得的晋升机会，甚至不惜制造假象来误导我，忙不迭逃离我身边，彻底的消失在我的世界，绝对是因为我们的这个亲女儿。我暗忖，圭哥好说歹说四舍五入也比自己多活了两年，怎么会这么笨？怎么会在最不该死脑筋的时候死脑筋？怎么就不懂得跟他说，让他们一起面对？其实我怎会不懂得圭哥下这个决定的原因呢，只是心里不想承认罢了。圭哥很傻，他以为我看不出他一直在隐忍，以为我不晓得我妈老是借故留难他，其实我甚么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实际上，我可是全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没办法，我清楚，要是我出言维护，只会让南夫人对圭哥积累更多不满，心里有疙瘩。而且即使我护得了一次两次，他俩少不免总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我也没办法次次都把人护着。至于南老爷呢，虽然没把讨厌明摆在脸上，但我深谙他老人家之所以不满意圭哥，纯粹只是因为嫌弃圭哥不是个真男人。当时我暗地里痛骂了圭哥一番后，心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一定要阻止温婉，一定绝不能让她得逞。可惜到头来，我却是亲手再往圭哥的心窝里多捅一刀。

            圭哥一定是恨死了我，所以才宁愿舍弃与亲女儿道别的机会，也不愿再多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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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婉儿的相处的模式素来不冷不热，这么多年，圭哥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让我们的关系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可是这三个月，因为小优的关系，我俩的感情突飞猛进，拉近了不少，亦让我对她改观。尽管爸妈和我哥无一不对于小优是我和圭哥的骨肉一事感到荒唐透顶，但再怎么说小妮子也是自己的亲孙女亲姪女，而且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我俩终于有一对夫妻该有的样子，所以还是很快便欣然接受了小优。真是讽刺，他们接受得了一个由双性人为他诞下的女儿，却接受不了那个为他冒着生命危险诞下女儿的双性人。

            我始终放不下那段轰轰烈烈无畏无惧的爱情。每当我回想起这段青葱岁月的往事，总感叹时间于无形之中消磨了我年少轻狂时那份勇往直前的勇气。基范是第一个知道我跟圭哥在一起的好友。记得这个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家伙那时候老是把对我们的羡慕挂在嘴边，说我俩一靠近对方自然散发出恋爱的气息，性格一凹一凸又正好互补，常打趣问我俩甚么时候去领证。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圭哥就会难得羞涩，说话都结巴起来，完全不见半分平常骄傲毒舌的样子。只是，我们完全出乎基范预料之外，最终没能在人生路上携手走下去。分手之后，基于我和圭哥雷打不动的好感情，基范有好一段时间都在怀疑这是不是我俩不想张扬，想转作地下情的障眼法。一直到他见证着我从最初的失控暴怒到后来颓靡沮丧一蹶不振，判若两人的样子终让他明白我俩这次并不是在闹着玩。答应相亲、决定与温婉订婚、去服兵役，就在这般不清醒的状态下，我不经大脑思考的作出了一连串人生上似乎比较重要的决定。之所以用似乎二字，是因为我并没有觉得这些仓猝的决定有多重要。对我来说，我当时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在迎合父母意愿的同时，多少保留一点属于自己的想法而已。没了那个在我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我作甚么决定，又有甚么分别？没了他，一切都不重要了。当时的我能这样欺骗自己，但是沉淀数年再回想起这事，才觉得，当时只懂以服兵役为由来逃避现实的自己，真的很窝囊。半点男人该有的样子也没有。

            所作的所有决定都显得幼稚可笑。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快，我根本无法接受那人毫无预兆的离开。我就像是一个被家人惯坏的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唯有卯足全力用各种方式来搏取大人的关注。为了得到圭哥的注意，不惜鄙劣的把自己和别人的人生都赌上。不仅如此，意气用事的我后来后悔了，却又苦无反悔的理由，只好藉服兵役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逃避现实，还狡辩称这是因为自己希望能在与女人结婚前变得更成熟一点，好负起以后担起一头家的重责。这套说词简直可笑至极，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不过是一堆自相矛盾的说辞。

            每当我想起与圭哥的一点一滴，总会怨恨自己生在这个家庭。虽说父母不由我们选择，能成为一家人是上天给予的缘份，但若我不是生在这个家庭，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和圭哥的感情或许，或许，不会那么曲折。但那也只是或许。始终人生有太多不由我们作主选择，需我们抉择妥协的事情。而这，不过只是其中的一椿。

  既然圭哥作了抉择，我也只好跟着妥协。

 

 

 

 

 

 

太久没动手，思绪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