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幾人聽到湊崎紗夏的說話像如夢初醒般,原本在看到名井南時略為減輕了的痛楚也隨之而遍及全身,想要邁開步子,卻沒想到雙腿乏力,一下子軟倒在身前比她矮半個頭的人身上。

 

被周子瑜突然的傾倒嚇了一跳,名井南張開雙臂把疲軟在自己身上的人扶穩,看著她如此模樣,比起手上的傷口,心臟卻是更痛,「來,我們去醫院。」

 

現在的周子瑜虛弱得連走步路的力氣都要沒了,名井南緊皺著眉,到底是什麼讓這樣的她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站起來?

 

沒有細想,目前最要緊的事情還是先讓這讓人不省心的人到醫院療傷。

 

一旁的湊崎紗夏見狀也一同上前攙扶著周子瑜往醫院走去,而金多賢呢,則還是在費盡心思地阻止如泉湧般的鼻血。

 

「天啊,我把這輩子該流的鼻血一次過全流掉了啦。」

 

側過頭看著那一臉欲哭無淚的人,湊崎紗夏用責備似的語氣道,「誰叫你笨,衝上前去給人揍。」

 

用可憐乞乞的眼神回望那個有點生氣的人,「嗚嗚沒辦法啊,不能就這樣看著子瑜被打啊。」

 

金多賢扭著八字眉揚著一張無辜的臉,讓湊崎紗夏頓時心軟了,但剛纔看見她一臉血時的驚惶失措還歷歷在目,心裡不知打哪來的就是有股氣,輕輕說著,「這個傻瓜。」又回過頭繼續專心的扶著周子瑜去了,遺下口中那個傻爪跟在後面嘴裡不知在嚷嚷些什麼。

 

到達目的地後受傷的三人分別得到了治療,名井南手臂上裂開的傷口也重新的被縫上,途中還被主治醫生狠狠說了頓教,吩咐她要好好愛惜身體,可不能再讓傷口受到激烈的扯動。

 

另一邊,處理好傷口後的周子瑜斷然拒絕了醫生留院觀察的建議,固執地要離開,名井南看得出來她對醫院的抗拒情緒,也沒阻撓,與金多賢和湊崎紗夏道別過後,便靜靜地扶著周子瑜一起回到她們的家。

 

一路無話,在到達家後兩人也很有默契地對剛才發生的事隻字不提,名井南沒有主動詢問她突然失控的原因,周子瑜也沒有向名井南解釋事情的因由。

 

換下被弄髒了衣服,還好家裡有之前偷偷讓黑田拿過來的備用校服,不然明天該要穿著這被血染紅了一片的弓道服回校,到時恐怕會把學校的人給嚇一大跳。

 

收拾過後回到大廳,就看到某人呆愣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悄悄走到她身邊坐下來,注視她佈滿傷痕卻依舊好看得令她心動的側臉,回想起那個時候她,還好,她來得及。

 

自意外碰見那幾個人之後周子瑜的腦袋就沒平靜過,令人痛苦的回憶深深糾纏著她,拚了命壓抑下來的傷痛被徹底的挑了起來,那些傢伙的嘲笑、孫彩瑛的笑臉、以及,名井南那對溫柔關切的眼眸在腦海裡飛快地切換,使她混亂至極。

 

本來沉思著的她感受到身邊的位置微微下陷,下意識的向旁邊看去,毫無預兆地就這樣對上了名井南那雙能夠把人吸進去的眸子,與此同時,腦海裡迅速轉換著的畫面恰如其分地定格在金多賢那隨意的一句說話上─

 

──我看你是喜歡上名井學姊了吧。

 

心跳狠狠的漏了一拍,周子瑜只覺得時間像凝固了,空間裡的其他一切事物猶如虛幻,能夠看清的就只有眼前這個從自己曈孔裡反映出來的人。

 

「子瑜?」

 

被盯得怪不好意思,名井南揚起手在那個發著呆的人面前揮了揮。

 

眼前晃動的手把周子瑜從自己的世界中拉回現實,淡淡的回應,「嗯。」

 

「讓我看看你的傷,醫生說有些地方要換藥敷。」手攀上週子瑜的臉,名井南輕輕的擺動她的頭,仔細地查看她每一個深深淺淺的傷痕。

 

兩人之間的距離著實過於靠近,凝視名井南因哭過還帶有少許血絲的雙眼,臉上的觸感隨著她手的觸碰一下又一下地撥動著心絃,剋制不住的鼓動自心中化開邁遍全身,一個想法在腦際浮起,下一秒周子瑜就把它付諸於行動。

 

猛的俯身上前把那小小一隻的人緊緊抱著,周子瑜把臉埋在名井南的肩頭,一動不動。

 

被周子瑜冷不防的的動作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名井南把懸在半空的手緩緩放下來覆上她的背,輕柔地掃著,給予那人此刻異想需要的安慰。

 

不知道抱了多久,周子瑜的情緒也逐漸回歸於平靜,鬆開雙手拉開距離,向著名井南稍稍拉扯開自己的衣領,指著胸口處,張口就是一句,「醫生說要換藥的地方在這裡,你要幫我嗎?」

 

「說什麼呢!」意料之內的目睹名井南的臉泛出紅暈,卻沒料到她會羞澀地向她使出一記粉拳,並且正正擊中了她瘀青的地方。

 

「嘶」看來不能小看這人的手勁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多虧了這麼一鬧,二人之間的氣氛也輕鬆了不少,周子瑜也最終在名井南的協助下把傷口全都處理好。

 

兩個傷患在廚房折騰一番後總算是填飽了肚子,休息一會兒後便轉瞬迎來了黑夜。

 

把燈關掉,昏暗籠罩了整個房間,倦意也隨即向兩人卷襲而來,今天發生的時情實在累人得要緊,沒過多久,睡房裡就只剩下一下下平穩的呼吸聲。

 

如先前所說,名井南是個一向淺眠的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傳進耳窩之中本來悠悠安穩的起伏忽爾變得急促,如此突變讓名井南漸漸醒轉,隱隱約約聽見牀邊睡於地上的人傳來的一聲聲低吟,察覺到不對勁,坐起身子悄悄往那人看去,卻見此時的她眉頭深鎖,臉容痛苦地扭到一起,嘴裡似是在呢喃著什麼。

 

「做惡夢了嗎?」

 

攝手攝腳地走下牀來到周子瑜的牀舖,跪到她身旁輕輕搖動她的身體,「子瑜,醒醒。」

 

可那人似乎墮入了很深的夢魘之中,怎麼也醒不來,只見她痛苦無助地揚起手似乎想抓著什麼,慢慢伸出手握著,牀上的人也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稍稍安穩下來。

 

看她沒什麼大礙正想要試著抽離,卻沒想到在夢中的人竟死死地抓著她不放,無奈之下也只好躺在她身側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

 

那人的呢喃還在繼續,嘴裡吐出來的字句因為名井南的靠攏已變得一下子清晰起來,一個從未聽過的名字傳進了她的耳中,「彩瑛

 

身子在聞言後變得僵硬,名井南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到牀尾架子上的那個相框,那個時候躲避著的思緒又再一次侵佔了她。

 

******

 

「!」

 

滿頭大汗的周子瑜於黑暗中甦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名井南令人安心的臉容。

 

慣常地做了那個纏繞著她不放的噩夢,不同的是,這次的她不再獨自一人驚醒,而是躺在名井南的懷裡睜開雙眼。注意到兩人不知何時變為十指相交的手,沒有放開的打算,周子瑜微微移動著身子調整好位置,面對著名井南的睡顏愣愣出神。

 

想必是發現自己在做惡夢所以過來的吧?緊了緊相交的手,周子瑜發現她已對名井南默默的溫柔不能自拔,不自覺的只想要向她索取得更多。

 

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只要看見她的臉,聽見她的輕聲細語,周子瑜的心就會變得踏實。騰出另一隻手輕輕撫過那人手臂上被重新包紮著的傷口,這種淡淡不能言明的感覺就是常人說的幸福吧。

 

好想把眼前的人、那個屬於自己的幸福緊緊抓住留在身邊。

 

想到此處,腦際閃過孫彩瑛逝去的容顏,周子瑜的雙目隨之而變得黯淡無光。

 

──可是我,真的可以嗎?

 

把頭埋於那人的懷中,哪怕只有一會兒,周子瑜放任著自己沉醉在名井南甜美的氣息之中。

相關文章